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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凌晨五点,审讯室的冷光在蒋允自制的时间轴上投下青灰阴影。第三遍循环开始后,他用战术笔在玻璃上刻下铭文变化:第一次“永昌元年制”,第二次多出“双生”,第三次“双生”下方蜷曲着古滇文,像即将破土的蛇。最刺眼的是监控截图——馆长倒地瞬间,展柜玻璃映出个穿90年代工装夹克的男人,腰间别着的老式BB机,正是父亲殉职时的遗物。
      物证科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青铜鼎上的陌生血迹,与他DNA相似度78%。蒋允盯着检测报告,忽然想起尘缘指尖滴在《百骏图》上的血,晕开的形状竟与信封口的血渍完全重合。他猛地抓起外套,虎符碎片在口袋里硌得掌心发疼,那是他在第一次循环现场捡到的,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毛茬。
      重案组档案室像座褪色的时间胶囊。蒋允将1997年7月23日的录像带塞进播放器,雪花屏里,父亲蒋明辉的警服沾满滇缅红土,正与个穿黛色民族服饰的女人对峙。她怀里的襁褓滑出半只青铜小马,马首朝向父亲掌心——那里有枚虎符形烫疤,和蒋允口袋里的碎片纹路严丝合缝。
      女人突然转身,监控死角里闪过耳后光斑。蒋允按下暂停,瞳孔剧烈收缩——蝶形光斑的位置,与尘缘右耳后的胎记分毫不差。更致命的是,父亲伸手接襁褓时,袖口滑落的银链在镜头前一闪,吊坠是枚脚印形状的银饰,边缘刻着极小的“缘”字。
      “蒋队!”□□抱着扫描仪撞开门,相纸摔在桌上发出闷响,“1997年现场照片洗出来了!”
      边角泛潮的相纸上,泥地里半枚模糊脚印旁,躺着枚同样的脚印银饰。蒋允指尖发抖,想起昨晚在尘缘诊疗箱底层瞥见的同款银饰,编号0723,正是父亲的忌日。
      下午三点,暴雨在修复室玻璃上织成水幕。“尘缘修复室”的木雕小马门牌在风中轻晃,与监控里襁褓上的装饰如出一辙。蒋允按响门铃,无人应答,踹门而入时,战术靴碾过地上的靛青颜料——和青铜鼎内血渍的颜色相同。
      工作台像座微型考古现场:半管凝血剂躺在青铜鼎残件旁,标签上印着“重度贫血患者专用”;《古滇祭祀考》翻到“双生血脉”章,红笔圈住的段落刺痛眼球:“献祭者需同源同命,血脉相契者方能开启时空裂隙”。墙角衣柜半开,露出半截藏青色僧袍,袖口绣着的青铜纹路,正是1997年神秘女人的服饰花纹。
      “蒋队长查案,都不打招呼吗?”
      尘缘的声音从里间飘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穿着宽松白衬衫,领口敞着,右耳后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蝶形胎记的边缘,比十二小时前清晰了三分,像片即将展翅的青铜蝶翼。
      蒋允的枪口微颤。他看见尘缘脚边散落着撕碎的便签,拼合后是古滇文写的“七日必死”。更令他窒息的是,对方后颈处的胎记已蔓延至锁骨,边缘的纹路,竟与监控里1997年走私犯后颈的纹身完全重合。
      “你母亲……”他踏前半步,虎符碎片在掌心压出红印,“她耳后的胎记,和你现在——”
      “重要吗?”尘缘打断他,指尖划过《百骏图》残卷,背面用血迹画着十二处红点,“永昌路当铺、古董街三号……都是你前两次循环里,在黑市打听到的残件下落。”
      当尘缘转身去拿绷带时,衣柜脚的磨损痕迹出卖了暗格位置。蒋允猛地拉开柜门,密码锁的蓝光映亮瞳孔:十二张拓片整齐排列,每张都画着《百骏图》中马匹的眼睛,右下角标着“残件一”到“残件十二”。键盘上的“0”“7”“2”“3”泛着指痕,屏幕显示“错误次数:2/3”。
      “蒋允!”
      青瓷碗碎裂声混着惊呼。尘缘赤脚踩在碎瓷上,鲜血顺着脚踝流进拖鞋,却死死盯着蒋允手中的拓片——最上面那张,正是博物馆展柜里那匹眼睛逐日变深的马。
      密码锁发出最后一次蜂鸣。蒋允输入“0723”,锁体轻响却未打开,屏幕跳成“错误次数:3/3”。机械齿轮的轰鸣中,整面衣柜倾斜,露出嵌在墙里的青铜机关——十二道凹槽,正对应十二张拓片。
      尘缘的呼吸变得急促,耳后胎记此刻如烧红的金属,在皮肤下明灭。他踉跄着靠近,衬衫领口完全扯开,蝶形胎记已成型,边缘的青铜纹路与监控里的纹身分毫不差:“三次机会用完了。下次循环开始,机关就会启动,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蒋允扣住他的手腕,触感比想象中凉,“双生血脉归位?时空倒转?还是你母亲和我父亲,当年没完成的祭祀,要拿我们当祭品?”
      尘缘突然笑了,睫毛上沾着碎瓷片:“你父亲配枪上的‘缘’字,是我母亲刻的。1997年7月23日,她把我塞进你父亲怀里,说‘小允要保护缘儿’,然后转身走进了火海。”
      青铜机关突然发出滴答声,像倒计时的心跳。蒋允低头,看见尘缘颈间项链掉落,露出完整的虎符缺口——和他手中的碎片,只差最后一道拼合。
      窗外惊雷炸响,尘缘的身影在雷光中变得透明,耳后的青铜蝶完全显形,翅膀上刻着父亲配枪的“缘”字。机关滴答声归零前,他往蒋允手里塞了样东西——半张烧糊的纸条,钢笔字迹是父亲的:“小允,别信你叔叔的账本,那些血……”
      世界开始重置。蒋允最后看见的,是修复台上的《百骏图》残卷,那匹马的眼睛变成了和尘缘瞳孔一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褐色。
      “蒋队!蒋队!”□□的呼喊穿透混沌。蒋允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档案室桌上,监控仍停在1997年的女人转身画面。掌心的划痕火辣辣地疼,和尘缘颈间的伤口位置完全吻合,而手心里,紧紧攥着半张纸条,父亲的字迹在灯光下清晰如昨:
      “保护缘儿,别让释空拿到十二残件——”
      纸条边缘的焦痕还带着温度,释空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刀,剜进蒋允记忆深处。他忽然想起,父亲殉职后,从未露面的叔叔曾寄来本账本,第一页赫然写着父亲的名字和一串天文数字的“分红”。
      窗外暴雨依旧,蒋允盯着掌心的虎符碎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是从博物馆方向传来的。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在经过洗手间时,听见隔间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推开门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洗手台上摆着半管凝血剂,镜面用雾气画着匹小马,马眼位置是个正在扩散的红点。而隔间里,只余半片沾着青铜粉末的创可贴,边角翘起的弧度,和尘缘惯用的品牌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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