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双魂惊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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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海通往河南的管道上，朔风如刀。一支玄甲森然的骑兵队伍，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碾过枯寒之气。
苏琳躺在特制的软榻上，身上覆盖着数层保暖的棉被，却依旧掩盖不住从内而外散发的虚弱寒意。眉心的“玄冰魄”散发着幽幽蓝光，纯净的冰寒之气如同无形的盔甲，持续抵御着那盘踞在她脑海深处的邪念侵蚀。肩胛处的蓝黑毒痕在玄冰魄和体内残留的紫鹃啼烈毒双重压制下，如同被冻结的毒蛇，暂时蛰伏，但那份死寂的僵硬依旧令人心悸。她的呼吸微弱而均匀，好似沉睡的极寒冰层下的生命。
胤祥一身戎装，外罩玄色大氅，就坐在软榻旁。他没有骑马，执意留在马车内亲自守护。几日几夜的疾驰，风霜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下更深的痕迹，眼底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不熄的火焰，一瞬不瞬地锁在苏琳苍白却平静地脸上。他的一只手始终包裹着她露在棉被外、依旧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固执地对抗着那份寒冷。
【胤祥内心（无声低语）：小晚...快了...就快到河南了...皇兄派的太医带着宫中秘药已在路上...还有那扇门...我定会找到救你的法子...撑住...】
马车微微颠簸了一下。胤祥立刻紧张地查看苏琳，见她呼吸未乱，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目光扫过车厢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被严密包裹的紫檀木匣---德妃的遗物，里面那来自异世的手术刀片和注射针头，以及指向青铜之门的彩图，是此行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未知。
车窗外，甲十三低沉的声音隔着车壁传来：“王爷，前方三十里即是黄河渡口。粘杆处已控制渡船，河南境内所有绿营、八旗、暗桩皆已接到‘如朕亲临’令牌，安阳殷墟周边五十里...已如铁桶。”
“嗯。”胤祥只应了一个字，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杀伐，“渡河之后，全速前进。遇可疑者...无需审问，就地格杀。”冰冷的字句，宣告着他对任何可能威胁此行目标之人的零容忍。
“嗻！”甲十三的声音带着铁血之气。
车队沉默地继续前行，车轮碾压动土的声音单调而沉重。胤祥的目光再次落回苏琳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就在这时，他明锐地感觉到，苏琳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似乎...极其轻微地紊乱了一下？她的眼睫，也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胤祥内心（瞬间绷紧）：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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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安阳，恒水北岸，远离官方发掘区的荒僻河滩。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卷着河水的腥气，刮在脸上如同冰刀。河滩一片沉寂，只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呜咽。几簇幽绿色的磷火在远处坟茔间飘荡，更添几分阴森。
河滩深处，一处背巨大嶙峋怪石半掩着的天然洞穴入口，如同巨兽微张的口。洞口外，两名身着褴褛黑袍、脸色涂抹着诡异油彩的傩师如同石雕般伫立，眼神空洞麻木，手中骨刀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洞内，空间远比想象中宽阔。洞壁插着几支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火把，光线摇曳不定，将洞内景象映照得光怪陆离。中央，是一个用黑石垒砌、深约丈许的方形血池，池中并非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和奇异甜香的暗红色泥浆！泥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翻滚，无数赤红色的线虫在其中若影若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沙沙声。
血池正对着的洞壁上，赫然刻着一面巨大的、线条扭曲狰狞的鬼面傩图！傩图的眼睛位置，镶嵌着两枚鸽卵大小、暗沉如凝固血块的赤红晶石，在绿火映照下，散发出妖异而冰冷的光芒。傩图下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显然是被匆匆转移至此的简易实验装置。
妇幼心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洞壁角落，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她长发散乱，脸上沾满泥污，羽绒服被撕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的毛衣。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但那双眼睛却因愤怒和惊悸而异常明亮。
她盯着血池旁那个佝偻的身影--鬼面傩师！他脸上的傩具比上次更加残破，露出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独眼。他正跪在血池边，口中念念有词，用一柄骨刀割破自己枯瘦的手腕，让暗红色的、带着诡异粘稠感的血液滴入那翻滚的暗红泥浆中。随着血液滴入，池中的“泥浆”翻滚得更加剧烈，沙沙声也变得更加急促。
【妇幼心内心（惊骇）：他在喂那些虫子？用人血？疯子！】
“唔...唔...”妇幼心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被破布堵住。
鬼面傩师似乎完成了某种仪式，缓缓站起身。那只独眼转向妇幼心，浑浊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怨毒，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贪婪。
“时辰...快到了...”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干涩而阴冷，‘心渊’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它在渴望...渴望异数之魂的献祭...
他一步步走向妇幼心，枯枝般的手指抬起，指向洞壁那巨大的鬼面傩图：“看见了吗？那才是‘真神’之眼，能洞穿幽冥，连结过去未来，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竟将其视为死物...可笑！”
他的手指又指向翻滚的血池：“‘血菩提’的幼体...在人间最污秽的河泥中...在‘神’的注视下...才能孕育出最完美的‘噬心蛊’！通海的血雨...京畿的赤雹...不过是唤醒‘神’的序曲！”
【妇幼心（瞳孔收缩）:通海血雨？京畿赤雹？都是他干的？！】
“而你...”鬼面傩师停在妇幼心面前，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枯爪般的手猛地抓住妇幼心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你这来自‘彼界’的异数之魂...你的梦...你的恐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指向心渊最好的路标！更是开启青铜之门...最完美的钥匙！”
他猛地松开手，发出夜枭般的狂笑：“快乐！等月行至中天，当心渊的呼唤与门的波动达到顶峰，用你的血...用你那与门内囚徒同源的魂魄...献祭于此,真神的目光...将彻底降临此世！这污浊的人间...将在神的目光下...获得新生！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在幽暗的洞穴中回荡，如同地狱传来的钟鸣。
妇幼心被她话语中透露的疯狂计划和巨大的邪恶冲击得浑身冰冷！通海、京畿的惨剧，竟是为了唤醒所谓真神？而她，是开启那扇恐怖门的钥匙？献祭？用她的血？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但绝望深处，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愤怒猛地爆发出来，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成为这疯子毁灭世界的工具，苏琳...乌雅兰...还有那个看不清脸却让她莫名牵挂的男人...她必须活下去！
她挣扎着，目光在洞内疯狂扫视，寻找着任何可能生机！突然，她的视线凝固在血池边缘，一堆破碎的琉璃器皿残骸旁--那里散落着几张沾满污迹的、似乎是匆忙记录的手稿！其中一张纸上，用暗红色的、疑似血画的颜料，勾勒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多重同心圆和扭曲符文构成的符号，符号的中心，是一个抽象的眼睛图案！
【妇幼心内心（灵光乍现）：这个符号，我在殷墟出土的几片残破甲骨上见过类似的裂痕！当时张教授还说无法解读...难道...这是控制或者...破坏那扇门的关键？！】
就在她紧记那个符号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更加清晰地沉闷震动，如同大地的心跳，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洞穴都在剧烈摇晃，洞顶碎石簌簌落下，血池中的暗红泥浆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滚，洞壁上那巨大的鬼面傩图，双眼镶嵌的赤红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来了！心渊的呼唤，神的目光降临了！”鬼面傩师张开双臂，状若疯狂地嘶吼！
妇幼心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巨手攥住，剧痛让她几乎窒息，无数更加清晰、更加混乱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入她的脑海。
这一次，她（妇幼心）清晰的看到：
巨大的青铜门，门上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暗红幽光，门缝中渗出粘稠的、带着浓烈腥甜气息的黑色雾气！而门后...那只由亿万蠕动微小生物构成的巨大眼，正缓缓转向她!一种冰冷、贪婪、仿佛要吞噬她灵魂的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妇幼心（灵魂尖叫）：不要--!】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疾驰的马车内！
躺在软榻上的苏琳，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眉心的玄冰魄蓝光大放，寒气喷涌，死死压制着那骤然狂暴起来的邪念冲击，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原本微弱却平稳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痛苦！
“小晚！”胤祥惊骇欲绝，猛地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手心瞬间变得一片冰凉湿腻。他看到苏琳的嘴唇在无意识地翕动，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嗡--！！！”
一股同样沉闷、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疾驰的车队，拉车的骏马惊嘶人立！整个马车如同巨浪中的小舟般剧烈颠簸，车厢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保护王爷！护住马车！”车外甲十三的厉吼和士兵的惊呼瞬间炸响。
胤祥在剧烈的颠簸中护住苏琳的身体，不让她摔下软榻。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他的目光猛地扫过车厢角落。
那个被严密包裹的紫檀木匣，此刻竟在无人接触的情况下，微微地...颤动起来？！匣内，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乌冷幽光？！
【胤祥内心（惊疑不定）：匣子...有反应了？和刚才的震动有关？】
震动持续了数息，缓缓平息。受惊的马匹被勉强安抚住。车外一片混乱的喘息和询问声。
车厢内，苏琳急促的呼吸也随着震动的平息而缓缓平复了一些，但眉宇间依旧凝结着巨大的痛苦，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胤祥惊魂未定，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目光却锁定了那个恢复平静、却透着一丝不详气息的紫檀木匣。
刚才那震动...绝非寻常！而小晚的反应和匣子的异动...都与那震动同步。难道...那震动...来自河南？来自...那扇青铜之门？
一股比寒风更刺骨的冰冷预感，瞬间攫住了胤祥的心脏。他猛地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厉声吼道：
“甲十三，传令，放弃辎重，轻装简丛，换最快的马，昼夜兼程，务必在明日午时前...赶到安阳殷墟，违令者...斩！”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心的焦灼和玉石俱焚的决绝，他预感到，小晚的时间...不多了！而那个在河南等待他们的深渊...正在加速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双魂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