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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冰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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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冷硬地敲打着谢家老宅深色的屋顶。地下档案室内，空气凝滞如棺木。谢憬的手指停在了一个落满厚尘的硬质文件袋上。袋面角落，一个褪色的“X”标记似有深意。他拂去灰尘，撕开封条。
一张冰冷到极致的DNA亲子鉴定报告被抽出。
样本A：谢远山（血液）
样本B：时羡之（口腔黏膜）
结论：累积亲权指数（CPI）> 99.9999%
支持谢远山为时羡之的生物学父亲。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报告上每一个黑色铅字都化作冰锥，精准、冷酷地刺入谢憬的瞳孔深处，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流动。
原来如此。
同父异母。
时羡之是他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弟弟。
一股冰冷到足以封冻灵魂的寒流瞬间席卷了谢憬的四肢百骸。紧接着，那寒流之下，是足以将岩石融化的岩浆在血管深处无声奔涌、咆哮！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被彻底愚弄、欺骗的耻辱，以及对这个女人身为生母却将亲骨肉当作纯粹工具、踩入地狱的刻骨憎恨！最深处，更是对那个曾瑟缩在角落的、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迟来的、尖锐如刀的悲悯和悔意。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瞳孔的收缩都微不可察。只有握着报告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指关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冰山一角下那毁灭性的震荡。
他将报告仔细地、如同对待一件至关重要的证据般，放回文件袋内。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转身，离开档案室。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响起，依然沉稳、精确，如同丈量好的时钟指针，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踏在既定的复仇轨迹上。
他没有走向谢远山和时蓉日常所在的偏厅，而是径直去了二楼安静的书房。
书房里，谢憬打开了他的私人加密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上，显得异常冰冷。他连接上一个专属加密通讯频道。
“是我。” 他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在汇报当日天气，“启动‘终局清算’预案。”
他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指令：
1. “指令一：‘断流’。” 声音没有起伏。
“即刻冻结谢远山名下所有个人银行账户（含所有关联储蓄、外币户、信用卡）、境内证券账户（含融资融券功能）、名下已公证的全部家族信托基金（编号：谢氏信托A-007至Z-009），以及其个人控制的离岸匿名账户群（代号‘夜航船’、‘深海’），冻结令执行级别：全球最高紧急，资产保护最高权限。同步，注销其所有关联支付通道、大额信用签单授权。确保他个人名下无法动用一分钱现金流动。时限：立即生效，永久持续。”
“时限：即时执行，永久生效。”
2. “指令二：‘焚网’。” 依旧平静。
“将核心证据链 ‘碑文’ （内含：谢远山与宏达集团X-Y系列项目财务造假的原始账目副本及交叉印证材料；利用影子公司转移谢氏利润、偷逃巨额税款（金额XX亿）的完整资金流向与税务凭证；三年前其通过特殊关系指示Y部门对净墨书院违规运营问题‘不予深究’的指示录音及书面证据；与时蓉多次就如何处置‘麻烦’、‘掩盖关联信息’的加密通讯记录翻译件），以匿名方式，同步提交至：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证券稽查中心（指定加密邮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网络举报中心（最高级别加密通道）、国家税务总局重大涉税犯罪调查组（代号‘熔炉’）。标注：最高危害等级。”
“同步，《镜域周报》深度调查部记者柳木栖，接收匿名加密邮件一份（密钥同步发送），邮件内含上述核心证据精要及谢远山与时蓉对时羡之问题的关键性关联交易文件扫描件。邮件主题：‘豪门弃子与净墨书院的沉默交易’。”
“通知谢氏集团公关与法务部门联合团队，在《镜域周报》线上首发该稿件（预估时间：5分钟后）的同时，立即在集团官网、主要商业媒体平台发布以下公告（模板代码‘终章’）：《关于集团创始人谢远山先生解除职务及启动法律追责程序的声明》。声明要点：鉴于谢远山先生近日曝光之严重个人行为，已严重违反法律法规及社会公序良俗，对集团声誉造成无法挽回之损害。依据公司章程及董事会临时紧急决议，即日起，解除谢远山先生在本集团担任的一切管理职务及荣誉称号。其个人行为引发的法律问题，本集团将全力配合相关司法部门调查，并保留对其追究相应法律责任的权利。落款：谢氏集团董事会及临时危机管理委员会。即时发布。”
3. “指令三：‘净户’。” 冷冽依旧。
“即刻注销时蓉名下所有银行附属信用卡、高端会所（会所代码清单S级以下）终身制会员资格、以及集团旗下所有奢侈品店授权签单账号（级别：白金以上）。操作优先级：最高。”
“立即收回并冻结其名下登记的三处不动产（详细地址见附件A）与四台机动车辆（车牌清单附件B）。通知物业，自即时起，不得再授权其进入任何相关物业区域。相关钥匙及门禁权限即时失效。”
“通知所有集团关联酒店、餐饮、娱乐场所及供应商，即时起，拒绝受理任何以‘时蓉’名义或其关联人物（名单见附件C）进行的签单消费、预订或延期支付请求。相关信用担保体系对其彻底关闭。”
“通知老宅安保主管，立即前往主卧区域（精确位置坐标发送），在两名授权安保人员陪同下，清理该区域所有属于时蓉女士的个人物品。包括衣物、化妆品、珠宝首饰（无论市场价值高低）、私人文件等一切物品。执行方式：现场装入专用黑色垃圾袋，于监控记录下直接送入后门待命的粉碎压缩垃圾车，进行即时物理粉碎处理，并全程录像备存（代码‘清理’）。”
“向所有谢家产业安保系统发布最高安全禁令：即日起，严禁时蓉及其所有直接/间接关联人员（识别名单已共享）踏入以‘谢氏’或‘谢氏关联’名义持有、管理、运营的任何产业场所一步。若发现其本人或相关人员试图进入，触发预案‘铁幕’——立即强制驱逐并报警处理。驱逐方式：最低必要物理警示级别（由专业人士执行），确保其远离禁入区。执行依据：《财产保护安全条例》第XX条。全程记录。”
指令下达完毕。谢憬只补充了一句，语气如同寒冰：“执行。”
“指令确认，‘终局清算’全面启动。”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同样冰冷专业，随即切断。
谢憬关掉通讯器，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灰色的雨幕。仿佛刚才下达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命令。
偏厅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远山正闭目养神，享受着壁炉的暖意。时蓉慵懒地翻看着最新的珠宝杂志，唇角带着笑意。
突然！
谢远山置放于旁边小几上的私人手机毫无预兆地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电话铃声，而是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声！刺眼红光在屏幕上疯狂闪烁！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专属号码如同催命般接连打入！屏幕上瞬间被红色的“紧急冻结通知”和“重要通话请求”塞满！他的私人助理号码也以最高优先级强行接入！
几乎是同一时间！
“嗡——！” 谢远山放在书桌上的加密平板猛地自动亮屏！集团内部最高危的红色警报图标飞速旋转！一份用集团公章加急盖印的、措辞冰冷的电子公告被瞬间推送出来！标题刺眼：《关于解除谢远山先生一切职务及启动法律追责的紧急声明》！内容……清晰无比！
谢远山的脸，在看到标题的瞬间就已煞白，当他快速扫过公告内容时，血色彻底褪尽，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命！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却无法抑制地晃了一下，手死死撑住椅背才未跌倒！眼神里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家主权威，只剩下不敢置信的骇然和被彻底剥光的惊恐！“不可能……他怎么敢……”他失魂落魄地喃喃。
与此同时！
时蓉放在镶钻手包里的手机也疯狂震动起来！不是她的常用手机，是几部只有特定用途的专用机在轮番“轰炸”！屏幕上全是各大顶尖会员会所的“尊贵会员资格已被永久注销，感谢您过往支持”的通知短信！接着是她常去的几家顶级奢侈品店发来的“信用签单授权已被终止，所有未结算账单需在24小时内付清”的催款函！更令她惊慌失措的是，自己最得力的“私人事务助理”发来紧急加密信息：“蓉姐！出大事了！您的车子在停车场被贴了集团安保条封车了！公寓那边通知我……他们换了锁芯……说您被禁止入内了！连东西……连东西都被……被拖走了！他们还说……”
她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两名穿着黑色安保制服、佩戴执法记录仪、面无表情的高大安保人员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主卧方向。谢憬的贴身助理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对着惊疑不定的时蓉做了个“请勿靠近”的冰冷手势。
几分钟后，主卧那边清晰地传来箱子被粗暴拖动、金属物件被倾倒入沉重容器、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机器轰鸣和粉碎挤压声！接着，是两名安保人员拖着几个沉重的黑色大型垃圾袋，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走向后门服务通道！垃圾袋的拉链没有拉严实，一条昂贵真丝睡裙的镶钻肩带在摩擦中滑落出来，下一秒便被粗暴地踩过、拖走！
那个方向，是后门垃圾压缩车的位置！
时蓉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她终于明白了那些助理信息里没说出口的恐怖含义！她精心收藏的珠宝、她限量版的衣物、她视为身份象征的一切……都正在被当作真正的垃圾粉碎消解！她尖叫一声想冲过去，却被谢憬的助理冷漠而强硬地拦在楼梯口！没有推搡，但那无形的威慑力比任何铁链都更令人绝望！
谢远山如同泥塑般呆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地听着手机里接连不断的坏消息：税务专案组已经成立即将找他谈话，证监会冻结了所有关联资产立案调查，律师团队告知败诉风险极高或将面临重罪指控，而《镜域周报》的稿件已在线上平台引爆海啸般的负面舆论，曾经的合作伙伴纷纷致电划清界限……
墙倒众人推。他苦心经营一生的财富帝国和伪善人设，在谢憬几个电话之后，如同纸糊的城堡般在眼前轰然坍塌。他被彻底剥夺了一切，社会性死亡已经开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谢憬，始终没有出现在偏厅。没人知道他此刻在哪里，也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报复完成了。
彻底而冰冷。
用最合法、最高效、最符合谢憬身份的方式，精准地掐断了谢远山的经济命脉与社会尊严，将时蓉赖以生存的浮华假象彻底碾碎成泥。
偏厅内只剩下死寂的绝望和崩溃后的呜咽。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谢远山崩塌的帝国扬起的灰尘，和时蓉被粉碎的虚荣散发出的恶臭。
书房电脑前。
谢憬关闭了通讯窗口和所有后台进程。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灰暗的雨幕如同他此刻的内心世界。
没有一丝复仇的畅快。
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骨架被抽走，心脏被掏空。那个在荒芜世界中唯一投射出一点微弱温度的存在，那个他无意中用责任筑堤保护着的弟弟，早已逝去。复仇，不过是砸向虚无的回响。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雨水在窗外无声滑落。
口袋里的车钥匙带着寒意。
净墨书院那幢吞噬了一切、也终结了一切的巨大阴影，如同宿命的坐标，在灰蒙蒙的远方无声矗立。
他需要去那里。
去终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