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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韶光殿(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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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若离直接放下一切戒备,当成家一样,舒舒服服睡着了。
但若离现在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既然出不去,那就疯狂撒泼。翌日,她推开房门,大声呼喊:“小至小尚!”
两只猴子从墙壁上突然出现的黑洞中出来,恭恭敬敬地站着,轻声询问:“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若离叉腰道:“韶光殿太闷了,我想出去喘口气。”
小至道:“领主说您不能出这韶光殿,姑娘也不要为难我们俩,否则领主会惩罚我们倒立的。”
若离惊讶道:“他会惩罚你们?”
小尚捂着嘴小声道:“是的,生辰宴时我统计地毯数量时不小心睡着了,领主发现后让我从后山的泉水里拎回十桶水。”
若离想起进入韶光殿时那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地毯铺满整个走廊,如果要统计,那不得数到猴年马月。她吐槽道:“这牧逢惨无人性,随意欺负属下,就是个大魔王。”
小至竖起手指,示意小点声,惊惶道“嘘!别让领主听见,不然我们又没好果子吃了。”
“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侍奉领主吗?我怎么没看见其他妖怪。”
“除了我和小尚,领主的韶光殿不让外人随意进入。这也得说先前殿里招来几只妖兽,勤勤恳恳侍奉了两年多,结果有天领主寝室的香炉被暗地换成有毒的药物,好在领主吸入的毒性不深。当晚他勃然大怒,找到了那个下毒的妖兽,把他当场杀了,其他妖兽也被赶出韶光殿,只留下我们两。”
小尚接着道:“从那以后,领主连客人都不招待进殿,而您可是第一位入殿的客人。”
若离挠挠脸,不屑道:“没见过把客人当囚犯的。”但又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衣物,牧逢亲自送的膳食,心里的不爽也消散些,她问:“领主说的白衣女子到底是谁?”
小至瞪大双眼,侃侃而谈:“这可是领主的大恩人,在他幼时救下了他,但随后又不告而别,消失在那个雪夜里。领主这几年找遍三界,始终寻不得这位女子的身影。其实那年之后,浥水州发生一场巨大的饥荒,饿死了许多人,我怀疑女子早就死在了那场饥荒里。”
小尚点头肯定,道:“领主也不确定这女子是人是妖是鬼,所以潜伏到人界里找了个底朝天,又上神界大闹,最后被元始天尊打回鬼界,受了很重的伤。但就是不愿放弃寻这个女子。”
若离思索一番,觉得这牧逢也挺可怜的,执念如此深,微微凝眉:“我尽量帮他寻找这位女子吧。”
小至小尚鞠躬道谢:“真的吗?感谢姑娘!”
若离扶起他们,不好意思道:“我只能尽我所能,不能保证找到女子。”她又道:“你们带我逛逛韶光殿,我没出殿,不违反领主的命令吧,而且有可能看到某样东西就恢复记忆了呢。”
小至小尚相互对视一眼,一起点头答应。小尚伸出手,掌心朝上,一支毛笔瞬间出现在手里,“这支笔就是韶光殿的钥匙,你心中所念何处,用笔画个圈,就如一扇门,进去就是相对应的地方。”
若离欣喜若狂接过毛笔,心中所念韶光殿出口,准备画上圆圈,小尚却道:“姑娘如果是想离开韶光殿,这支笔是不行的,被领主封锁了。”
笔停滞在半空,若离的心思被当面揭穿,心如死灰:“啊。”
“领主料到姑娘不会安心待着,便让我将此笔给您,您可以在韶光殿内随便逛。”
“……”鬼领主料事如神,还很贴心,把若离无语到翻个白眼。
若离也尝试心里默念藏书阁,伸出笔画圈,一个正旋转着的黑洞出现眼前。若离小心翼翼走进去,身后的黑洞突然间闭合,小至小尚直接消失,身前却突然裂开一个光明的缺口,通向藏书阁。若离疾步向前,后脚踏出黑洞,它便自动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若离在人界的书架上一本本寻找修真门派中自己的名字。祯明八年,那也是十几年前,可能自己也只是孩提时期,怎么可能在修真门派里,若离又合上书籍,叹口气。一瞬间,她又想起玉佩上的图案,兴许是门派的图腾,回到寮房从梳妆台拿着玉佩,从修真门派大全的图腾里一个个对应。
半炷香时间,她找到了。
含元派,位于南方沧浪山之上,人界第一大修真门派,不仅仅立派时间最早,而且各方长老都是化神阶段,门下弟子均是金丹、元婴,实力雄厚,无人敢冒犯。而现在的若离,身为含元派弟子,连剑灵都难以掌控,岂不一回门派就要驱逐出去。若离顿时心里一股躁动。
她远离书架,拔出断念,尝试用神识操控剑意,聚精会神,感受断念的呼应。有阵微风围绕着若离旋转,断念剑隐隐震动,她紧握剑柄,稳住断念,剑面闪出银白色的光芒,如萤火虫的微光般一点点悬浮在上方,汇聚成一团后混入风中也随之转动。若离使出了断念的剑意,这种感觉很玄妙,心里如万马奔腾,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灌入身体每个部位。
“断念,收!”若离按下剑柄,剑意瞬间消失在空中,身体也平静下来。
“此等好剑,原来这么用。”若离像捡到宝箱又拿到钥匙的寻宝者,回味着刚才自身散发出的灵力,若能再深入掌握自身元婴修为的能力,便可防身御敌,重回含元派,成为造福八方的修士。
若离再次举起断念,气沉丹田,凝心于剑上,白光出现。她想突破刚才一步,展示出更强的剑意,她用力感应断念,隐形的气流划过她的皮肤,剑柄摇晃得更加厉害,若离的手控制不住,断念直接脱手掉在地上,白光再次眨眼间消失。
看来需要修真独家秘诀口令才可以展现出实力,可惜若离一丁点儿也不记得,她也没失望,能控制剑意已经不错了。她收剑入鞘,拿出毛笔,继续探索下一房间。正巧肚子咕咕呼叫,若离心念膳房,画出圈到达膳房。
鬼是以香火、阴气或精气为食,小至小尚就是两只未成妖的动物,韶光殿基本上不需要用到膳房,但膳房里各种食材皆备,铁锅也没有落灰,柴火俱全,简直就是为了人类而准备的。
若离心道:难道鬼领主是为她一人而安排的?
牧逢也没说不可以乱动韶光殿内的东西,即证明若离可以随便使用,丰衣足食。
她将新鲜的生菜清洗,点燃柴火把锅内的水煮沸,再放入生菜,洒下盐,盖上锅盖。灶台上还有滴着血的猪肉,大刀切块,倒入另一个铁锅,淋入酱料,进行翻炒。而生菜也很快煮熟,先行放入碗里。
简单饱餐一顿,若离继续执笔画圈,探索下一个房间。
雅致的厢房、空无一人但豪华气派的会客厅、兵器库……还有后花园,亭台楼阁兼备,抬头望天,漆黑的夜空闪烁几颗星辰,湿热的晚风摇拽着枝头的嫩叶,似乎天地万物化为虚有,韶光殿的景致着实美丽。
一时想不到还有哪里可去,牧逢的身影悄然浮现眼前。若离心道:要不去牧逢的房舍一探究竟,里面肯定藏着奇珍异宝,或者有控制韶光殿机关的钥匙。
若离挥笔如云,踏入黑洞。偌大的房间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着一叠叠宣纸,最上面的纸画着寒冬白雪图,砚里的墨没了,撂在上面的毛笔尖干得成型。内部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雕花窗棂外树影影影绰绰,投射到地面的少许月光显得房间分外清静。
罗汉床边还有屏风遮挡,后面应该是鬼领主的宝库。若离四顾无人,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透过屏风空隙往里瞅,洁白的浴帐间,水面露出男人结实健硕的后背,脊椎线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乌黑的长发垂落,透露出成年男性成熟的气息,发间露出的道道伤疤仿佛印刻在背部,阴森残忍,无法想象此人先前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水蒸气弥漫空中,水瓢舀起温水,淋在肩上,水顺着脊背往下流,划出一道道水痕,哗哗声在这空旷的空间回响,描绘着私密且朦胧的场面。
若离怔在原地,屏息凝神,目睹眼前这一幕,头脑像缠满线条,竟毫无知觉,傻眼看着。
几秒钟后,男人低沉地声音将若离拉回神,“你看够了吗?”牧逢转过身,眼神犀利,直勾勾地望着屏风后的人,似乎对闯入者感到不满。
“啊……”若离羞涩地捂住眼睛,连连后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转身挥起笔,欲作离开。
抬起的手臂被沾着水的手握紧,若离惶恐地下意识回头,又意识到不对,迅速回头闭上眼睛。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的声音靠近她的耳边,一身寒气从身后传来,若离打了个寒颤,颤巍巍地回答:“走错了,不好意思,我马上离开。”
“来都来了,看也看了,说走就走,我岂不是被白白占了便宜?”牧逢字里行间都在调侃眼前人。
“那……那你想怎样?”若离顿时心里不安。
“生辰宴上我说的话,你忘了吗?”牧逢勾唇一笑,拉住若离的手往床上推。单薄的身躯难以抵挡高她一个半头的男人,若离直接摔在床上,脸色煞白,睁开双眼,立即拔出断念指着他,磕磕绊绊道:“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牧逢在出来时身上搭着件扣好的长袍,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下巴边上还留着水珠,显得格外诱人。
牧逢指尖碰上剑尖,往左移动剑指向的方向,锋利的剑刃刺穿皮肤,鲜血从指腹流出,滴在地上。若离当即吓了一跳,不知道是牧逢不知疼痛直接碰上剑,还是他故意流血受伤。
此时,若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来不及思考,她使出剑意,想逼退牧逢。银白色的光瞬间闪出,但一靠近牧逢就灰飞烟灭,剑意只留在断念上,无法再次向前进攻。牧逢另一只手抓住剑身,往一方向拉扯,他的手鲜血淋淋,脸上却毫无疼痛的感觉。
“原来你会使出剑意,但还没完全掌握元婴修为,就不应该贸然出手,尤其是对方是个比你强十倍的敌人。”牧逢扬起下巴,俯下身子靠近若离,长袍前的领子低下,袒露的胸膛暴露在若离面前。若离霎时间面红耳赤,少女的羞涩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她选择无视,转移视线,盯着牧逢暗沉的眼眸。
“你少管我。”若离蜷缩起腿,欲作往他的胸前蹬出去。牧逢及时反应,抓住她的脚裸,但在触碰到裙琚下摆时,
他神色错愕,缩回手,往后退了几步。
“你……”牧逢欲言又止,低头看着手心,又看眼若离皱巴巴的脸,平静地道:“你走吧。”
若离不明所以,但还是收回断念,从床上起身,快速画圈回到寮房。
寮房内栀子花香浓郁,房间隔开了外界全部声音,寂静无比。
刚才一番事情,恐惧如蝼蚁钻心般疼痛,若离一时难以冷静,瘫在床上,抱着被子回想。
有一点不对劲。
牧逢是鬼,为何被断念刺伤会流出活人的鲜血。
莫非,他不是鬼,而是人?
还有一点。
为何他一碰到自己便迅速躲开,自己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刺激到他?
若离带着疑惑辗转反侧,经过一天的折腾,眼皮早已支撑不住,很快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