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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放学前十分钟,消失了整个下午的许让搬着椅子有气无力地回了班。
      班上没人管着,此刻闹哄哄的。
      许让看见坐在讲台边上的蒋序淮,略微有点迟疑。

      蒋序淮侧着脸贴在桌面上,一副“要杀要剐随便吧”的样子,好心地抬手指了指第三组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你坐那。”

      许让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他前桌是边天卓,同桌是班里常考第一的女生。
      她叫桑宁,扎着高马尾,皮肤干净到像个没有一点瑕疵的陶瓷娃娃,轮廓线条并非能给人菱形美艳视觉效果的深邃型,反倒温润柔和。

      桑宁微微往前挪了挪,给许让腾出一条进去的路。
      “让哥,你怎么抄了一下午作业?”边天卓靠在许让卓沿,大咧咧地扭头和许让说话。
      许让把手放肩膀上,稍微扭动了一下:“杨沁让我讲最后一道附加题,我不会。她就让我去干苦力了。”
      边天卓深感同受,朝他做了个抱拳手势:“辛苦了。”

      刚说完,边天卓就“操”了声,然后转过头跟同桌明常轩要卫生纸。
      “我的都给你了。”
      “……”边天卓捂住腹部,趴桌上头朝桑宁的位置偏过去:“宁姐,江湖救急!你有卫生纸吗?”

      桑宁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给他,语气很淡:“我只有这么多。”
      边天卓拿过来,捂着肚子弯着腰,边往外跑边道谢:“够了够了!感谢救命之恩!”
      许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就见讲台边上蔫巴巴的蒋序淮也飞奔出了教室。
      “?”

      他没再想那么多,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撑着下巴开始放空大脑。
      “陈辞,”庞超踩着放学的点进班喊人,“你出来一下。”
      一瞬间,着急忙慌回家的学生都慢了下来。陈辞身上也因此黏上很多道好奇的目光。他视若无睹,淡定地走出教室。
      许让盯着第二组第三排空掉的位置发呆。

      他有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好了?能让陈辞穷追不舍地一直追着做朋友。
      直到黎生叫了第三遍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想什么呢?走了,还有人等着呢。”
      许让没反应过来:“啊?”
      黎生:“嫂子要请咱去他家吃饭的事儿你忘了?”

      他口中的嫂子叫齐贺,留着毛寸,腰瘦腿细,性格开放,总能在别人意料之外中展现各种婀娜的姿势。
      酷爱和女生混在一起说八卦,完全像村口大妈的领导者。也爱骚扰他认为长得帅且玩得好的男生。比如,突然跑到你怀里捶你胸口,又或者,上课朝他那里看一眼,他突然对你比个心。
      总之这种性格,在整个六中挺受欢迎。

      许让摸了摸鼻尖,从书包里摸出手机从椅子上起来:“蒋序淮去哪了?”
      “和边天卓组团拉肚子。”
      “……”

      “桑宁,你不去吗?”黎生看着桑宁一副“收拾好书包就准备回家”的架势没忍住问。
      桑宁:“嗯,家里有点事。”
      “噢,那你路上慢点。”
      “嗯。”

      黎生和许让刚到厕所门口,边天卓就搭着明常轩的肩,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冒着头虚汗走了出来。
      “吃泻药了?虚成这样。”黎生侃他。

      边天卓半边身子撑在明常轩身上,弯着身子,脑袋垂着。抬起胳膊摆了摆手:“别他妈提了,我妈做了个蛋糕给送到学校。我和蒋序淮分了分,然后就成这样。”
      明常轩扶着边天卓,谴责他:“这就是你俩吃独食的下场!”
      “放屁!绝对是我妈妒忌我这个帅爆炸的亲儿子,所以在蛋糕里下药了!”
      黎生:“你搁这儿演《白雪公主》呢?”
      “……”许让无言地看着他俩,问,“蒋序淮人呢?”

      边天卓朝后面指了指:“还搁里面窜呢,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
      “诶,你去哪?”话落,许让朝着班边走边掏手机打电话。黎生朝他的背影喊。
      许让:“喝水。”
      “……”

      *

      “我们已经到啦,你们什么时候来?”电话那头传来谌浅的声音。
      许让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厕所:“不确定。你治拉肚子的药还有吗?”
      “有。在我桌肚侧边的一个透明塑料盒里装着。”谌浅说,“你要这个做什么?不舒服吗?”

      说话间许让已经走到了谌浅的位置,他把手机搁桌上,开着免提。一屁股坐椅子上侧弯着身子在桌肚侧边摸到了塑料盒。

      “蒋序淮吃坏肚子了。”许让扭开盖子,拿出两包治拉肚子的药,又把盖子扭好,搁回了原位,“先就这样,我给他送药去了。”
      许让又拿上蒋序淮的水杯,准备出教室,迎面和进来的陈辞撞在一起。
      许让后退半步,抬头撞进那对冷如寒冰的双眸。

      气氛逐渐走向尴尬,许让也顾不上那么多,侧身而过时低低地道:“抱歉。”
      像是在给他撞他而道的歉。

      陈辞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视线像黏了层胶水,直至许让走远,他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回了班。

      *

      夜幕之至,城市化上了五彩斑斓的妆。

      蒋序淮大敞着腿坐在小马扎上。校服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马扎上。浑然没了拉肚子时的痛苦。
      “还是兄弟最爱我了!”蒋序淮突然扯过许让的胳膊,脑袋使劲往他胳膊上蹭,“之前误会你了!咱俩继续好!”
      许让嫌弃地把他推开,拍了拍袖子:“你傻比?”

      蒋序淮正飘着,被他兄弟骂了也一直在傻乐。高兴得不得了。
      “……”

      夜里的大排档总是热闹的。这地方靠海,海水的腥咸混在微凉的秋风里,吹在每个人的身上。
      嫂子端着盘烧烤出来。铁质的餐盘装着洒满孜然还在滋滋冒油的烤串,一群饿狼伸着爪子就去抢。

      嫂子:“哎呀,饿死鬼投胎啊你们。”

      “嫂子,你是不是被穿魂了?”吃串也堵不住蒋序淮的嘴,“平时扣扣搜搜的,咋突然想起来请我们吃饭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嫂子朝他翻一记白眼,翘起食指和小拇指对着他,“你个傻比,吃串还堵不住你的嘴呀!我请你吃断头饭行不行?”
      蒋序淮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说着,一个穿着白色工装背心,军装裤,皮肤偏黑的寸头男人抱着几瓶啤酒走了过来。
      “大家吃好喝好啊!”来人是齐贺的哥哥,齐骆。他把啤酒搁在桌上,又折返回去拿了几瓶饮料过来。
      “女生们就别喝酒了,喝点饮料。”

      “那个,哥,我们也……”蒋序淮本来想说他们明天还要上学就不喝酒了,谁知边天卓突然打断。
      “没事!您忙您的!有需要了我们找齐贺就行。”

      边天卓指责他:“你怎么回事!吃烧烤不喝啤酒就相当于失去了灵魂!”
      蒋序淮提醒:“明天要上学。”
      边天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齐骆走后,几个女生都拉着齐贺问东问西。

      “我操!嫂子!那是你哥啊?长得好正呀!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李圆坐在小明旁边,扯着他的袖子,脸上染上些红。
      她一头短发,眼睛很大,唇角有对好看的梨涡。性格直爽外向,女生都蛮喜欢和她交朋友的。
      嫂子白了她一眼,嫌她没出息:“你那眼睛要不捐了吧,那也叫帅?还没有我们卓哥哥一半帅呢。”

      说完,又朝着对面的边天卓抛了个媚眼:“对吧,天卓——”

      边天卓吃串的动作一顿,嘴巴往下咧着,无语地侧头对旁边的明常轩:“这次好像胃里想拉。”
      “……”

      许让不知道怎么了,高中之后几乎不怎么喝酒的他今晚突然像被附身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
      最后还是谌浅给拦下的:“喝那么多不怕伤着胃啊?”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许让那对宝石般的绿眼睛比往常更迷人。他像把情蛊种在了眼睛里,能把人迷的找不着北。
      谌浅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啦?”
      酒精在胃里蔓延,许让不舒服地皱了下眉。神色缓慢呆滞,慢半拍地摇头:“我没事。”

      许让这人很轴,谌浅叹了口气,又看他除了反应慢点真看不出来像喝醉的样子也就没再管了,只叮嘱了一句。
      “难受就告诉我。”
      “嗯。”

      *

      冷白色的灯光打在陈辞的身上,他一手拿着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妈。”他先开口,语气很淡。
      沈曼琳的声音带点强硬,但又掺和着一丝温柔:“你把监控拆了?”
      陈辞嗯了下:“不太舒服。”

      沈曼琳停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行吧。以后每天中午十二点半之前和晚上九点半之前给我发消息报备。”
      她这话不像商量,倒像是在命令。
      但陈辞还是应下了:“好。”

      挂了电话的半小时后,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陈辞扫了眼那串号码,在快要自动挂断时按了接通。

      谌浅:“陈辞,你能来海街这的大排档一趟吗?许让他喝醉了,在地上撒泼打滚死活不走,说必须让你来接他,不然就不走了。”
      ……

      陈辞赶过来的时候,许让正蹲在地上用手画圆圈。

      他和谌浅打过招呼之后,她先送几个同行的女生上了出租车后,又把游商和她刚回国的亲哥喊出来,亲自把那群醉鬼一个一个送回家。

      “许让。”陈辞叫了声他的名字。
      许让抬头,对上那对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他不满地嘟囔:“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还要给我甩脸色。”

      陈辞被这醉鬼逗笑了,他把外套脱下披在许让身上。也顺势蹲了下来。眼里的冰块慢慢融化成一种独属于他的温柔。
      “喝这么多,不怕明天起不来?”
      许让摇头,木讷地道:“明天不是周末吗?”

      陈辞叹了口气,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慢慢扶起来。声音很轻,像在哄小孩。
      “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许让哼哼唧唧,慢吞吞地道,“去你家行吗?”

      陈辞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可喝醉的许让还是和平常的那个许让有些相似的地方在的。
      比如,嘴硬。

      “没听清算了。”

      陈辞笑了下,在手机上叫好车后,准备扶着许让去马路边等车。刚触碰到他的胳膊时,许让一个激灵把手背在后面。
      陈辞:“?”
      这是在跟他生气?

      陈辞气笑了,他怎么觉得喝醉的许让比平常的他可爱了一点?

      凉风把陈辞身上的黑色绸缎睡衣吹得鼓起,许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把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拿给陈辞。
      他动作别扭,像是在给陈辞台阶下。
      陈辞把外套拿在手里,无声看着许让泛着光的双眸。两人像是在打眼神架。

      “……”许让收回视线,自己朝着马路边走。他走路的姿势和平常无差,根本看不出来他喝醉了。
      陈辞跟在他后头,外套挂在臂弯。两人像极了管家和离经叛道不回家的小少爷。

      陈辞拦了辆的士,把车门打开,护住许让的头让他坐了进去。他关上门,又绕道另一边,坐了进去。

      两人中间的空位都能再坐下一个二百斤的胖子。许让头抵着窗户,身体缩成一团,眼睛盯着窗外。那个黑色的角落仿佛那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小世界。

      就在陈辞以为他会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到下车为止时,许让突然说了句话。
      “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陈辞愣了一下,他的注意并不在许让说的这句话,而是在他的语气。
      许让垂着眼睫,像在自言自语。他的语气带着点痛苦和埋怨,这不像刻意的,反倒更像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情绪。

      陈辞不动声色地向许让那边靠近了点,指尖与手背不经意地触碰,许让缓慢地抬起那颗脑袋。
      刚好路过一处光源很足的地方,虽然停留的很短,但陈辞还是吓了一跳——许让那对漂亮的眼睛红得吓人。

      他像找到了某个寄托似的,那颗黑色的脑袋动了动,没有一丝犹豫地靠在了陈辞的肩膀上。
      陈辞被靠着的那个地方好像被火烧了似的,很烫。喉结上下滑落,安静的车里他听见了自己掷地有声的心跳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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