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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误会 ...


  •   翌日。

      落地窗的窗帘半遮半掩,正午的阳光自缝隙里溜进来,洒在正中间的大床上。

      季砚尘不适地皱着眉,下意识往热源靠近,试图埋进去利用其遮挡刺目的光。

      脸颊触碰到一处温热的地方,正伴随着淡淡的呼吸声轻轻起伏着。

      季砚尘蹭过去的动作一顿,猛地睁眼,率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具赤裸的男性胸膛,鼓囊囊的胸肌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他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仔细听着,还能听见这人心脏的跳动声,震得他浑身发麻。

      季砚尘猛地坐起身,身上一凉,他低头看去,自己光着上身,视线一转,身旁躺着的男人脸半埋在枕头里,看不清长相,裸露出的肩背上赫然有几道显眼的抓痕。

      醉酒后离家出走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归位,季砚尘惨白着脸从床上爬下来,注意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整齐叠着的衣服。

      季砚尘顾不得那么多,慌忙扯过衣服匆匆穿上,意外的合身。

      一夜宿醉,哪怕脑子已经彻底的清醒,身体却还是有些不适应。季砚尘刚踏出一步,便觉浑身疲软,险先跪在地上。

      他慌忙撑住一旁的墙壁稳住身形,随后深吸一口气,硬是咬牙走出侧卧,不敢看身后床上躺着的人半眼,白着脸落荒而逃。

      “砰!”一声剧烈的关门声自卧室外传来,躺在床上装睡的人缓缓睁眼。

      另一头,季砚尘慌不择路地躲进电梯,眼看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方才松了口气,贴着光滑的电梯内壁脱力滑坐在地上,失神地喘气。

      片刻后,他撑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发着颤。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他只是试图借酒精麻痹自己,这其中并不包含一夜情。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朝两侧无声滑开,季砚尘低着头匆匆走出去,直奔酒店门口。他一路都没有抬头,丝毫没有察觉前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出去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经理同前台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不约而同浮现一个念头:陆少竟然舍得让人独自离开?

      季砚尘从酒店出去后,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恶心四下看了看,一时有些踌躇,清水湾的公寓他不打算回去了,可除了那里他还能去哪里?

      四周的建筑都不陌生,季砚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酒店,豪庭酒店。他意识到自己没有被人拐太远,还是在画室附近。

      既然确定了画室就在附近,季砚尘毫不犹豫地选择回画室。

      他步伐匆匆地回了画室,进去的一瞬间再也压不住喉间的呕意,连门都顾不得关上,几步跑进卫生间。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季砚尘昨天从隔壁市匆匆飞回来,饭也没吃赶回去想给沈景一个惊喜,谁知正好撞见一出大戏。后面到酒吧买醉,除了灌了自己两杯腥辣难喝的酒更是什么都没吃。

      如今他伏在马桶上,将胃吐空了也只能吐出些黄水。

      胃里的难受得到舒缓,他伏在马桶上急促地喘着气,脑袋嗡嗡直响。关于昨夜发生的事,季砚尘一点记忆也没有。他只记得自己坐在吧台上喝酒,酒很难喝,腥辣苦涩,再多的便不记得了,只知道今日醒来的自己,同一个陌生男子躺在一张床上,上半身不着寸缕。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不会天真的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季砚尘吐到虚脱,甚至从地上起来都做不到。他干脆蜷缩着靠坐在马桶上,往日殷红的唇瓣半点血色也没有,露出的手腕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应激性红疹。

      季砚尘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大片大片的红疹,手指轻轻抚上去,这是他的身体第二次起这么严重的应激性红疹。

      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应激性红疹是在八岁那年。

      八岁那年,季砚尘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出轨的全过程。

      那年,季砚尘的外婆生病,母亲带着八岁的他回去探望外婆,小住几日后母亲见外婆身体好转,带着他提前归家,特意瞒着父亲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季母带着娘家给丈夫准备的家乡特产,满心欢喜地带着儿子归家。回家后,推门一眼便瞧见玄关处摆着一双陌生的酒红色高跟鞋,鞋柜上还搭着一条被撕破的黑丝。

      远处,有时低时高的响动声从半掩着的卧室门传出。

      八岁的季砚尘被母亲牵着手一步一步走近主卧,透过那道缝隙看见自己最为仰慕的父亲露出儒雅皮囊下最为丑陋的欲望。

      自那以后,性之一事成了季砚尘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正因如此,昨天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刹那,他有过一瞬间的恍惚,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仿佛又回到八岁那年,被母亲牵着手,直面成年人令人作呕的欲望。

      *

      季砚尘在画室那间狭窄的单人床上再次睡过去,醒来时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许久未进食的肠胃蠕动着,绞痛不已。

      季砚尘捂着肚子下床,摸索着打开屋里的灯。接着又从储物柜里摸出一个全麦面包,他就着矿泉水将面包几口吃完,勉强果腹。

      放在一侧的手机接二连三传来新消息的提示声,季砚尘拿过来一看,是许老师发过来的消息,说是三日后是A大的十周年庆典,正好与他许久未见,想借此同他见一面。

      许老师是季砚尘大学时候的辅导员,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后平日里总会额外关照他一些。

      季砚尘捏着手机,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有些犹豫。他现在脑子里一会儿是昨天看到的场景,一会儿是今早醒来的那一幕,整个人提不起劲儿,只想睡一觉,睡一场再也醒不过来的觉,想必梦里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许老师对他很好,如今也是记挂自己才提出见自己一面,他若是拒绝未免太过不知好歹。

      末了,季砚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在聊天框里的敲下两字:好的,许老师。

      回复过去后,季砚尘才有空看其他的消息,季砚尘注意到列表里有一个人头像旁边出现了3条消息未读的小红点。

      他看了眼备注,想起这人是那天找自己约画的B大男生。手指往上一滑,发现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这人发来消息,询问约画的事。

      最新的一条是问他可是遇到什么意外不方便回复。

      季砚尘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先解释了自己没有回消息的原因。

      几乎是他消息发出去的瞬间那头的人就秒回了,季砚尘都怀疑这人是把手机抱在手里时刻盯着。

      B大陆寒舟(约画11.16):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是要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季砚尘顿了一下,回复他:多谢关心。

      接着他翻看这人前面发的十几条消息,是在问他关于画的事。

      他这两天过得乱七八糟的,自然顾不得处理工作,好在他这间画室客户不算多,耽误两天也不怎么碍事。

      季砚尘挑着几条关键的给他一一回复过去,顺便把其他客户的消息也回复了。

      工作上暂时没什么问题 ,季砚尘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却没能彻底舒展。他在考虑一个问题,该什么时候将清水湾的东西搬出来。

      清水湾的公寓是沈景买的,当初他本来不愿意搬进去,总觉得像是占人便宜。他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是平等的,而不是什么都由沈景付出。

      但他抵不住沈景的央求,最终还是默许了这事,任由他将自己的东西从出租的房子里打包到清水湾。

      但现在既然分手了,他不可能再住回去的。

      “笃笃——”手指微屈指关节敲在玻璃门上,发出轻响。

      季砚尘一愣,起身从隔间出去,画室面积不大,他没走几步便看清玻璃门外的场景,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逆光站在玻璃门外,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

      画室没有开灯,季砚尘也一时忘记了开灯,路灯的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他毫不费力地绕过屋子里的桌子、画架等障碍物,直直朝那人走过去。

      走近了,季砚尘才觉出几分不对劲,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待走到玻璃门面前,他伸手将锁扣打开,面前的人比他高许多,他仰着头才看清来人长相。

      季砚尘一愣,睡了一下午的嗓子有些干涩:“陆寒舟?”

      高大的男生低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温和有礼:“是我。冒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季砚尘下意识摆手,道:“无事,不打扰。”话落,他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处,若不是借着外面街道上的路灯,他方才恐怕都看不清陆寒舟。

      想着,季砚尘回神,忙回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把画室的灯打开。

      开光摁下,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回身轻轻招手,眉眼如画:“进来说话。”

      陆寒舟看着他,眼神恍惚了一瞬,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僵硬着走到沙发上直挺挺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玻璃小几与沙发的距离很近,两条大长腿略显委屈地缩着。

      季砚尘看着他小学生似的坐姿,唇角无意识勾起,泄出一抹促狭的笑。

      哪怕他很快隐藏下去,还是让时刻关注他一举一动的陆寒舟注意到。

      他转身去倒茶的功夫,陆寒舟搭在膝盖上的手无声地死死捏成拳,手背青筋毕露,眉眼间满是懊恼。

      自己是不是蠢到学长了?不过……学长笑起来真好看,他应该多笑笑的。

      未等陆寒舟脑子里继续扩散些有的没的,季砚尘已经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弯腰将其中一杯放在陆寒舟面前,随后自己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陆……”季砚尘顿住,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直接叫了这人的名字,尽管面前的人年纪小,作为自己的顾客他也不能太过随意,于是改口喊道,“不知陆先生今日过来可是有关于画的事要谈?”

      陆寒舟面色微变,眸底有烦躁滑过,无他,陆先生这个称谓实在太过生疏。只要是姓陆,都会被学生称为陆先生,他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人。

      他压下莫名的心情,故作惊讶地看向季砚尘,脸颊微红一脸不好意思,小声道:“季哥喊我小舟便好,不用见外的。”

      季砚尘看着面前一看便是青春洋溢的男大的人,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抿唇道:“好。”

      闻言,陆寒舟也跟着抿唇笑着,看着纯良无害,符合他大学生的形象。

      陆寒舟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问道:“季哥今天下午可是身体不舒服?”

      昨天晚上学长的状态看着便很不对劲,分手之事肯定对他打击很大,他自然不可能让学长宿醉一夜后独自一人离开,陆寒舟没有贸然去学长清水湾的公寓,而是先来了画室。

      他调查过一些事情,直到清水湾的公寓不是学长的,是那个人名下的。学长与那人既然已经分手,自然不可能回清水湾,加上画室离酒店不远,不必多想,学长定会选择回这里。

      陆寒舟并不是刚才过来的,他在微信上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人便已经在画室门口。

      他借口询问约画的事斟酌着发过去一条消息,过了很久都没人回应,他猜想着,学长一夜宿醉,想必是回来休息了。

      他耐心地在门外等着,方才得到回复后犹豫再三还是不放心,回过神手指已经自觉地敲门了。

      眼下听见学长的问话,陆寒舟面色不变,谎话信手拈来:“是的。这幅画对我很重要,所以想着再来同季哥确认一下。”

      季砚尘对此毫不生疑,很是认真地同陆寒舟商议关于画的细节,半点不敷衍。

      谈到最后,他渐入佳境,起身拿过画板在上面画着,好让陆寒舟能够更直观地理解。

      隔间里响起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季砚尘一顿,很是歉意地起身进去拿手机。

      电话接通,是房屋中介的电话。他方才在租房平台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并且特意备注了加急。没想到平台这么快就有人接手。

      负责他的这位中介办事效率很高,他同其商议不过几分钟,就敲定好了明天上门看房的行程。

      电话挂断后,季砚尘收拾好心情,正准备继续同面前的人方才的话题,没想到被人打断,陆寒舟皱着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听到你的电话的。不过,我没听错的话,季哥是打算租房?”

      季砚尘点头。

      陆寒舟面色有过一瞬迟疑,试探着开口说道:“不知季哥是想什么样的房子?”

      这句话其实算是有些冒犯的,可兴许是方才两人的交谈拉近了距离,且季砚尘也不讨厌这个小学弟,他几句话带过自己打算租房的事。

      “我有同学最近正好遇到些经济上的困难,打算将家里闲置的房子租出去,挺着急的。若是季哥不介意,可以去看一看。他的房子离画室不远,你到时候也方便。”陆寒舟似随口一说。

      季砚尘一脸讶异,这也太巧了。方才房屋中介跟他说的那套房子离画室较远,他若不是急着搬家且找不到其他房源,其实不愿意跑那么远的。

      如今听陆寒舟这么一说,他不免有些意动,犹豫着问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自然不会。”陆寒舟悄悄松开紧握的手,掌心一片湿润,“若是季哥着急,明日我就可以带你过去看房。正好我那个同学也急着把房子租出去,季哥也算是替他解了燃眉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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