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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霓虹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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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医院的霓虹灯在血泊里淌成胭脂河。顾清让的银针扎进周砚白人中穴,磺胺结晶在舌尖化开时,产房传来婴啼——裹着银狐裘的死婴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森田药社的细菌培养皿。
"走!"老裁缝的阴丹士林布匹卷住手术灯,陈九的胡琴弦绞碎玻璃药柜。苏曼卿的护士服裂开半幅,左腰胎记在月光下泛出磷光,磺胺分子式如刺青浮动。顾清让的鹿皮药囊擦过她腰际,童子尿混着硝烟,在皮肤上蚀出墨色方程式。
周砚白突然暴起,染血的警徽掷向铃木健次。军刀劈开徽章的刹那,沈墨卿的戏服水袖缠住刀柄,云惊鸿的武旦刀刺穿通风管道,炸出漫天病历单——俄文批注间夹着日军731部队番号。
"带她走!"沈墨卿甩出金线蟒纹靠旗,旗杆暗格弹出微型相机。顾清让抱起苏曼卿撞破气窗,周砚白的怀表链缠住消防梯,表芯齿轮咬合声与枪声共振。
黄浦江风卷着广慈医院的消毒水味涌来。顾清让的银针匣卡在铁栅间,犀角观音碎片扎进掌心。周砚白突然拽过他手腕,犬齿咬破静脉:"磺胺配方在血里..."温热液体渡入苏曼卿唇间,"用你的血当药引!"
对街大世界的霓虹招牌突然全灭。云惊鸿的戏腔刺破黑暗:"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金钗挑断高压电线,火花如雨坠入苏州河。小阿宝的黄包车从火雨中冲出,车帘内码着德制定时炸弹,钟表齿轮与浪琴残壳同
频震颤。
"去玉佛寺!"陈九的胡琴弓弦指向江心岛,"真佛在药师殿..."话音未落,老裁缝的剪刀刺穿他肩胛,阴丹士林布料裂出青帮暗语。
铃木健次的军靴声碾碎玻璃残渣。顾清让背贴周砚白胸膛,彼此的血在苏曼卿胎记上交融,磺胺分子式竟化作苏区地图。沈墨卿突然甩开水袖,戏服夹层飘落泛黄戏票——1931年梅兰芳沪上公演的座次图,用朱砂圈着杜凤林与日本领事的位置。
"顾先生看够了?"周砚白突然含住他耳垂,血腥气喷在颈侧,"令尊用十年阳寿换这张细菌战布防图..."染血的手指划过腰线,"你打算用什么换我?"
爆炸气浪掀翻产床。顾清让在瓦砾中摸到半截翡翠烟杆,玛瑙烟锅刻着"玉佛寺三更天"。苏曼卿的胎记突然渗血,磺胺方程式在月光下流转,最终指向吴淞口废弃炮台。
"抱紧!"周砚白踹开尸堆,警用皮带将三人捆作一团,从破碎的落地窗纵身跃下。霓虹灯管在身后炸成流星雨,云惊鸿的戏服在火光中烈烈如战旗,唱词裂成锋刃:"便赏心乐事,谁家院——!"黄浦江吞没所有回声。顾清让在浊浪中攥紧周砚白的怀表链,表芯最后的搏动里,他听见父亲临终的江轮笛声,混着1931年梅兰芳《抗金兵》的定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