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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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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很早就能通过触摸一件事物从而得知这里过去发生过什么事。
大约三年前,那时他的身体差得要命,夸张点说以及弱到了吹会风就得在床上躺三天的地步,因此师父对他看得很严,不允许他出门乱晃。
林阳那时还有些孩子心性,对长辈多少存着一些叛逆心理。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夜,偷偷摸摸地溜到客厅准备出门。
这时他发现师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而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只白玉手镯。
在连月亮都睡着的夜晚,这只玉镯却醒着,昏暗的房间并没有埋没它的光洁,而是更显示出羊脂白玉里蕴含的晶莹魂魄。
师徒俩平时过得是什么清苦日子林阳还是很有数的,那他师父从哪搞来这么值钱的东西,总不能为了给他看病所以去干扒手了吧!
想到这林阳顿时没有玩的心思,只剩一腔求知欲。
他静悄悄地凑到沙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当温凉的玉面彻底离开掌心肌肤时,沉睡者的虎口突然痉挛般收缩,像被抽走了某个重要的梦。
林阳被吓得抓着手中的玉佩不敢动弹,偏偏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对话:
“瑶瑶,这时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这是一个男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很沉稳。
“是吗?”他听到一个年轻女人说话,她的声音像冬夜壁炉里燃烧的雪松木,低哑、温暖,却带着不可触碰的距离感。“那谢谢你啦,遗哥。”
林阳低头看了手中的玉佩一眼,随后恭恭敬敬地如同上供一般把玉佩放回到师父手中。
师父也非常有默契地握住了那枚玉佩,正在林阳准备离开时他听到身后人呢喃道:“哎,秦瑶。”
这件事给林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发现自己有特异功能还是其次,最让他震惊的还是他师父年轻时是个有巨款买礼物送人的富家子弟,那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在贫民窟挣扎生活的,不会真是因为他的病吧……
“咚咚咚……”
林阳抬起头,门被缓缓推开,宋朝暮站在门口。
宋朝暮走进来说道:“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林阳的呼吸微微一顿。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那个宋朝暮一直承诺要告诉他的秘密。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
宋朝暮侧身示意他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许镜华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在看到他们走来时才侧身让开。
门后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家庭影院,深红色的天鹅绒沙发环绕着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幕。
宋朝暮关上门,示意林阳坐下。
屏幕尚未亮起,房间里只有一盏壁灯提供微弱的光线。
“你确定你想知道?”宋朝暮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林阳的指尖微微发凉,但他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宋朝暮按下遥控器,屏幕缓缓亮起。
一张照片在中央浮现——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正笑着看着他们。
他的笑很鲜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肆无忌惮——牙齿白得晃眼,眼角微微眯起,睫毛在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可右眼下方那颗泪痣却让他的笑容莫名染上一丝矛盾的意味,好像快乐里藏着一点未说出口的故事,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林阳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强光刺到,可四周分明一片昏暗。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不成调的气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来确认自己还站在现实里,而不是某个荒诞的梦境。
照片上的人……和他一模一样。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四周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耳膜里血液流动的闷响。
时间被拉长成黏稠的胶质,每一秒都沉重得难以呼吸。林阳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抵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宋朝暮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可他却像被抽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照片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尖锐、清晰、不容置疑。
宋朝暮开始介绍这人的身份:
“他叫夜归,是布列塔尼埋伏在宋家的卧底。五年前他将宋家的信息泄露给布列塔尼之后就失踪了,无论是家族还是布列塔尼都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林阳问道:“他对你们和布列塔尼来说很重要吗?”
“他手上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布列塔尼一直在找他;至于我”,宋朝暮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第一,他知道一个重要的情报;第二,他让宋家受到了不小的损失,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林阳听到这豁然开朗,难怪布列塔尼对他只干绑匪的活,还有这么一层因素在里面。
但事也更难办了,夜归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偏偏是个生死不明。
影音室的蓝光在两人脸上流动,投影上的少年笑容凝固在最后一帧。林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右眼下方的泪痣,开口道:“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怀疑我是他,对吗?”
宋朝暮的手指轻敲着扶手,却说道:“你确实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但并不是他。”
那又是哪路神仙?
林阳双手抱胸缓缓靠后说道:“那你可猜错了,他这时看上去才十几岁吧,这个年纪我还在和我师父为了生计发愁,可没这精力演无间道。”
“说话做事讲证据”,宋朝暮关闭了屏幕,“但现在,我选择相信你。”
林阳微微挑眉,看来好处在后头。
宋朝暮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黑色磁卡,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他说道:“这是资料室的通行卡,我想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林阳没有立即去拿,而是注视着宋朝暮松开的领口——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看来你暂且相信我?”
“信任需要建立在共同利益上。”宋朝暮向前倾身,袖口擦过玻璃茶几,“你帮我找到夜归,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个逻辑很简单。”
他伸手按下隐藏在茶几下的按钮,影音室的灯光缓缓亮起。在逐渐明亮的光线中,宋朝暮的表情显得如此清晰。
林阳于是拿走了那张黑色磁卡,磁卡正中央蚀刻着宋氏家族的徽记——一株枝叶缠绕的银色藤蔓,做工精细到能看清每一片叶子的纹路。他说道:
“那我们走着瞧吧。”
林阳连着好几天都泡在资料室里。
宋家存在了千年之久,资料室的藏书浩如烟海,从泛黄的古卷到崭新的现代记录,无一不彰显着这个家族的底蕴。
但林阳发现自己手中的磁卡只能打开最外层的房间,浏览一些有关灵力的书、古书以及夜归的一些资料。这些书不少还有宋朝暮的批注,比如那本《后汉书》。而深处那一间间上锁的房间,藏着最深处的秘密。
今天,他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古籍,封皮已经磨损,但烫金的字迹仍清晰可见——《江寒传》。
翻开第一页,墨迹早已褪成铁锈般的褐色,但字迹仍清晰可辨:
《江寒传》·宋凌尘撰
翻开第一页,墨香混合着岁月的尘埃扑面而来。书中记载了一个名叫江寒的年轻人。
书中记载,江寒生性慈悲,视钱财如无物。每逢天灾人祸,他必倾囊相助。
“北境大寒,冻毙百姓无数。寒散尽家财,购万件棉衣、千石米粮,亲自押送灾区。途中遇山匪劫道,寒不伤一人,反赠银钱劝其向善。匪首感其仁德,率众跪拜,自此改邪归正。”
江寒也绝非仅会施舍的善人。
“南海有千年蜃妖,幻化仙境诱渔民赴死。寒踏浪三日,破其幻境,斩蜃妖于黎明时分。朝阳初升时,海面浮起珍珠千斛,寒尽数分予受害家属。”
书中插有一幅褪色的画像:
江寒一袭白衣立于山巅,少年负剑仰望云霄。画像题字:
“怀仁者之心,行雷霆之势。”
可这样的人物,却二十岁便英年早逝了。死因仅有一句模糊的记载:
“灵脉尽碎,殁于五月十三。”
这本书的作者宋凌尘,是云间宋氏的开创者,宋朝暮的先祖,更是统领所有灵族的天枢宗宗主。即便在辞去宗主之位后,那个时代的人们依然习惯称他为“宋宗主”。这个称呼早已超越了职位本身,成为某种天地法则的代号。
这位天枢宗宗主虽然年仅二十余岁就辞去职位,却始终在幕后维系着所有灵族的平衡。每当继任者无法决断重大事务时,总会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悄然出现在云间宋宅的案头。
游历四方时,宋凌尘的剑下从不留活口。东海作乱的蛟龙,南疆食人的山魈,西域蛊惑人心的魔修,都在那道清冷的剑光下化为乌有。但每当月圆之夜,他总会独自擦拭着佩剑,所思所虑,人不能窥。
宋凌尘与江寒都是天枢宗的弟子,林阳心想这或许是他为江寒撰写传记的原因。
毕竟是作古之人的事对他没有多少好处,再加上这本书明显被后人修改过,于是他把书放回原处,又一次开始看起了夜归的资料。
夜归的资料并不多,他的生平一片空白。当然林阳相信并不是宋朝暮没查出来,估计是夜归的身份涉及了家族机密,所以宋朝暮要防他。
不过夜归失踪的时间倒是很确定,四年前的六月份。
这个失踪的时间和他出车祸的时间相当接近,难怪宋朝暮怀疑他,连林阳都要怀疑他自己了。
他默默地把资料放下,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前他所掌握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与其在这瞎猜,还是等宋朝暮再给他些实用资料好了。
想到这,林阳的拳头握了又握。
真是毛病,到底要精神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正午的阳光透过水晶般澄澈的空气洒落,将整座花园笼罩在璀璨的光晕之中。
花园中央,一座巨型三层喷泉矗立,水柱从鎏金海豚雕像的口中喷涌而出。这座中央喷泉采用整块南极冰钻石雕刻而成,这种产自冰川深处的天然水晶石具有完美的光学特性,喷涌的水流在其表面形成不断变幻的虹彩光晕。
沿着主步道两侧,看似寻常的花坛里静卧着价值连城的珍品。
“墨玉佛手”牡丹就栽种在中央喷泉旁的黑玛瑙镶边花坛中,玄墨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出光泽,花蕊微微吐露着琥珀色的蜜露,散发着阵阵幽香。这株花曾在拍卖会上创下8000万天价,如今却只是这座花园里众多珍品中的一员。
而那个陌生女孩,此刻正站在“墨玉佛手”牡丹前,指尖悬停在花瓣上方,似乎想触碰却又克制。
她穿着一袭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处精细的暗纹刺绣若隐若现,在阳光下流转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她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肩头,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条极细的白金项链,吊坠是枚未经雕琢的原始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这时林阳的余光突然捕捉到异常——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园丁正鬼鬼祟祟地贴着紫杉树篱移动。那人身形瘦削,戴着工作手套的右手不自然地按在腰间。
林阳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只见那园丁突然停下,警觉地环顾四周。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林阳迅速退到最近的古柏后。粗糙的树皮抵着他的后背,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园丁快速从怀里摸出件闪着寒光的物件——竟是一把崭新的尖刀。
林阳转过身,透过枝叶间隙,他看到园丁正悄无声息地向站在牡丹前的白衣女孩逼近,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女孩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仍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墨玉佛手”牡丹。她纤细的手指轻抚花瓣,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而那个刺客已经举起尖刀,刀尖正对着女孩的后心——
林阳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袖中的短刀——这个习惯又一次帮上大忙了。眼见那园丁的刀刃即将刺向女孩的后心,他眼神一凛,手腕猛地一甩!
“嗖——”
短刀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入园丁持刀的手腕!
“啊!”园丁吃痛,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他捂住流血的手腕,脸色狰狞地回头,正好对上林阳冰冷的视线。
这阵动静立刻引来了附近的仆人,两名护卫迅速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园丁的肩膀。
“放开我!你们——”园丁挣扎着怒吼,却被其中一人干脆利落地卸了下巴,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惊魂未定的女孩转过身,脸色微微发白,但很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我可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后怕的颤抖。
“举手之劳。”林阳走上前,弯腰拔出自己的折刀,随手甩掉血迹收回怀中。
“我叫叶昭英。”女孩微微欠身,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叶?
林阳眸光微动——叶家,也是八大家族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园丁是不是也是布列塔尼的人,但她的地位绝对不低。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朝暮和萧景谚一前一后赶到,向来话多的萧景谚此刻却异常安静,只是快步走到叶昭英身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
“都没事吧?”宋朝暮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昏迷的园丁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
叶昭英解释道:“多亏这位先生。”她看向林阳,温柔一笑
林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奇怪,平时聒噪得让人头疼的萧景谚,此刻居然像个闷葫芦似的。更奇怪的是,叶昭英明明想说什么,却在与萧景谚视线相对的瞬间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昭英受了惊吓,萧景谚,你陪她去花园走走。”宋朝暮拍了拍萧景谚的肩膀,语气不容拒绝。
令人意外的是,萧景谚没有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叶昭英张了张嘴似乎想推辞,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离开,背影看起来莫名和谐,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别扭。
“真是稀奇。”林阳抱臂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默念。
宋朝暮轻咳一声,将林阳的注意力从远去的两人身上拉了回来。
“在散步?”宋朝暮问道,语气随意得仿佛刚才的刺杀从未发生。
林阳“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远处被仆人拖走的园丁。
“一起?”
“随便。”
两人并肩走在铺着青金石碎屑的小径上,四周的花木修剪得一丝不苟,喷泉的水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了一段,宋朝暮忽然开口:“叶昭英是叶家家主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萧景谚的未婚妻。”
林阳眉梢微挑——怪不得萧景谚刚刚表情那么古怪。 看到这位公子哥也会因为别人而感到糟心,那么他就放心了。
宋朝暮平静说道:“今天的事我会处理。”
林阳没有接话。他猜到这次行刺的凶手不是布列塔尼的人——若是外敌,宋朝暮不会这么轻描淡写。而能让宋朝暮讳莫如深的,多半是家族内部的人。再结合叶昭英的身份来看,这或许是一次叶家内部的冲突。
林阳缓缓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夕阳的余晖渐渐沉入地平线,天际只余一抹暗金色的残光。花园里的名贵花卉在暮色中静默,那些白日里娇艳欲滴的“墨玉佛手”牡丹、“星河”绣球,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晚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
喷泉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池面映着最后一缕天光,如同一面渐渐黯淡的镜子。远处,几名仆人正在点亮花园里的地灯,暖黄的光晕一圈圈漾开,却驱不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就在这光影交错的刹那,宋朝暮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八大家族至今为止,还没出过女家主。”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的天气。但林阳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片飘落的茶花花瓣,直到那洁白的花瓣在指间碾碎,渗出几丝淡红的汁液。
暮色完全笼罩了花园。那些价值连城的花卉,此刻都成了模糊的剪影。
林阳望着喷泉池中荡漾的铂金片,水光折射在他眼中明明灭灭。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如果叶家主独女遇刺,叶家的旁系男性就有了上位的机会,也难怪会有今天这一出。
这次意外不只是对叶家,而是对整个南四家来说都是丑闻。叶家小姐差点在宋家被杀,萧家未婚夫也没什么反应,这件事还偏偏让他这个外人撞见并且帮上忙了。
他要是宋朝暮都要郁闷死了,给旁人看了笑话。
林阳停在两步之外,恰好站在一株垂丝海棠的阴影里。他抬手拂开垂到眼前的枝条,几片粉色花瓣簌簌落下。
他有些慵懒地说道:“你们世家的事我不懂,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喷泉突然变换了水型,升腾的水幕在两人之间织就一道透明屏障。水珠溅落在林阳的袖口,宋朝暮的领带,又很快洇成深色的圆点。
“周三晚宴。"宋朝暮从暗袋里取出一枚铜质徽章,随手抛给林阳。金属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冷光,被林阳稳稳接住。他的手因为体寒总是带着几分凉意,而徽章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风卷起满地落花,在他们脚下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林阳将徽章收进内袋,转身时衣摆带起的气流搅碎了那圈花瓣。宋朝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仆人们点亮了廊下的灯,暖黄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影子。而那些被风吹散的花瓣,正无声地落入喷泉池中,随着水流慢慢沉入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