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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故友 ...


  •   2X29.06.01.

      李锦希辗转反侧,模糊间,她好像听到女儿脆生生的呼唤,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她皱眉翻身,很快又沉沉睡去。

      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这棵诡谲的苹果树,树冠翠绿,果肉鲜红——
      不对,树上的不是苹果。每次梦到这棵树,李锦希都会看错。

      她眯眼看去,那些挂在树冠上的果子,每个果子有两拳那么大,红彤彤肉乎乎,紧闭着眼,皮肤鲜红,蜷缩身体,五官模糊,挂在枝头,那些是正在汲取大树养分的肉婴,身上的紫绿色血管、青筋、皮肤纹理清晰可见。

      看着看着,李锦希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灵魂朝着高处飞去,很快,自己就悬在肉苹果旁边。这样近的距离下,李锦希把这腐烂的肉苹果看得更清楚。

      硕大,鲜红,纹路是细密的肉质条纹,上面白色的经络清晰可见,与猪肉没什么分别。

      李锦希发觉灵魂越来越轻,她鼻尖轻嗅,嗅到复杂的气味,表皮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紧接着是从果心处散发着阵阵的臭味,很腥,像鱼骚味,又像是用久了的洗碗布沾染的油腥味。

      她有些嫌恶地盯着那颗肉苹果,腐烂味阵阵散出,随即咔咔几声,肉苹果逐渐从中心舒展开手脚,像是骨折的声音。它们仍挂在树上,娇弱的身形隐匿在深绿色层层叠叠的树叶中,像是还未睁眼的亚当夏娃,果子们咿咿呀呀地吵嚷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群猫叫。

      李锦希一阵阵的恶心,很讨厌这种弱小的声音,就这么盯着一群忽然活过来的肉婴儿发呆,神识不知不觉被一团团嘤嘤呜呜的东西吸引。在梦里,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即使是烂苹果成精,也理所应当。

      “妈妈——”
      李锦希听到那团肉发出细弱蚊蝇的猫叫,吓得想转身就跑,可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仍飘在半空。她双手双脚用力扒拉空气,恨不得快点逃离,可灵魂却越发地轻,一直飘在半空,像是偏要和李锦希对着干。

      “妈妈。”

      李锦希猛然睁眼,潘凯霜站在自己床边。

      “妈妈,我好无聊。”潘凯霜抓了抓肚子,说话强调奶声奶气,大眼睛垂着俯视李锦希,“我们出去吃东西吗?”

      李锦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梦,又是这个诡异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奇怪的梦了,李锦希逐渐发现,只要心情不好,自己就会做些奇怪的梦。

      对了,她和潘奇胜早上才吵过一架,所以才会做这种梦。

      这个噩梦般的房子,在重复着上一代的故事。

      “饿了?中午不够吃?”
      李锦希支起身子,温声把女儿拉到身边,“看吧,妈妈说什么来着,挑食的孩子会饿肚子。”

      “不饿,可是,我不喜欢吃鱼……”
      潘凯霜手脚并用地爬到李锦希身上,隔着被子,趴在李锦希身上,猛吸一口被子,仰头憨笑,“妈妈,我们下去玩!”

      “啊……好,等妈妈缓一缓。”

      李锦希恍惚地眨眨眼。
      怎么她突然就这么大了?还会撒娇。

      她记得不久前,潘凯霜只是个巴掌大的活肉,一转眼,这团肉会跑会跳会说话,还有自己的意识,像个人类。

      两岁半的小娃娃已懵懂学会表达,一口一个妈妈的,把李锦希的心都叫融化了,这东西比潘奇胜可爱太多,而且无可争议的是,潘凯霜与李锦希一脉相连,每次看到潘凯霜天真的笑脸,李锦希便有种“一定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抢过来给我家宝贝”的深层决心在蠢蠢欲动。

      黄梅会嫌弃我,李勇斌会忽视我,潘奇胜会漠视我。
      可小霜不会,她只是个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她心里只有我。

      思及此,李锦希忽然又有了力气,午休不足的头晕目眩立马好转许多,把女儿抱到地上,撑着身子起床。
      “走,妈妈带你下去玩。”

      潘凯霜欢呼着跑去客厅,“爸爸!爸爸!”

      李锦希拖沓着懒散的步伐朝房间外走去,不用看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爸爸……我们出去玩吧!”
      潘凯霜摇晃着潘奇胜的衣角,声音从兴奋到委屈。“爸爸,我们出去玩吧,今天是儿童节……”

      潘奇胜敷衍地应和两声,眉头紧皱,随手拍了拍,把潘凯霜的手拍掉,“我在忙,你和妈妈去。”

      “你都答应了,又不去了。”
      潘凯霜不甘地说着,扁下鸭子嘴,葡萄眼一秒蓄泪,喉咙里呜呜两声,作势要哭,湿漉漉的眼睛幽怨地看着潘奇胜。

      潘奇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起脸,猩红的充血眼睛看看潘凯霜,又看看李锦希,对李锦希抬了抬下巴,一句话不说。

      李锦希抱着双臂,等待潘奇胜对自己开口,也在等待潘凯霜下一步的动作。

      这个房子像是被诅咒过一样,同样的场景在父女、夫妻的身份上重复上演,李锦希不禁思考,自己两三岁的时候,会不会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如果自己露出这种很想哭又极力忍耐的表情,有谁会来安慰。

      “爸爸,爸爸,你看看我吧……”潘凯霜的声音带上明显的哭腔,拉着潘奇胜衣角的手渐渐松开。“你都答应我了……”

      李锦希看不下去了,抬手招呼,“宝贝过来,穿鞋子,拿水杯,水杯在哪里?”

      被爸爸拒绝的潘凯霜已经没有太多玩乐的兴致了,但还是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垂着脑袋扁着嘴,小步小步挪去厨房,抱着自己的儿童水壶来到李锦希身边。

      李锦希早已习惯潘奇胜那副被抽走灵魂的鬼样子,径直忽略潘奇胜,就像潘奇胜忽略女儿。她牵着女儿来到玄关边,单膝下跪给女儿穿鞋子。

      我才不会哭。
      我可不会像黄梅一样软弱。
      我也不会像黄梅一样拉着自己的丈夫堕入信仰的陷阱。

      李锦希对女儿扬起笑脸,满意地拍拍潘凯霜的小腿,“走咯?”

      潘凯霜牵着妈妈,重新露出笑脸:“出发!”

      ·

      六一出行的人很多,刚过端午,雨季扑灭初夏的炎热,物业在小区空地隆重预热了六一活动,参加活动的大多是牵着小孩的老年人。

      潘凯霜嫌吵,还没靠近滑滑梯就蔫了,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抱着李锦希的大腿,不想上前。早有预判的李锦希把女儿带到小区后门的商业街,今天的事情还没做完,即使带女儿出门,李锦希还惦记着甜品店。

      要离开这个被诅咒的房子,只能靠自己赚钱了。
      她一定要把潘凯霜带走。

      李锦希带着女儿来到商业街的角落,甜品店再次重新修整,原来购买的二手冰箱彻底报废后,李锦希已经三天没工作,闲得浑身发痒。

      网上预订的冰箱预计快要到了,李锦希任由女儿在店里自娱自乐,自己钻到后厨吭哧吭哧整理卫生,把旧冰箱低价出给附近的二手店。
      二手店的歪脖子老板也是常年住在附近的居民,认得李锦希,从李锦希手里捡了大便宜后笑得合不拢嘴,两人一起搬旧冰箱,把李锦希双臂内侧勒得全是血条。

      歪脖子老板心满意足顶着满身臭汗喜滋滋离去,李锦希气喘吁吁地坐在门口等冰箱,手里捏着被汗打湿的纸钱。

      潘凯霜抱着水壶靠过来,心疼地抚摸李锦希双臂内侧的血条:“噢哟……妈妈痛痛飞……”

      李锦希失笑:“不疼,宝贝好厉害,一吹就不痛了!”

      生了孩子后体质更差,一点点擦伤撞伤,身上就会留下深重的痕迹,李锦希曾去查过血小板,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在合格线边缘徘徊。

      随便吧,小病忍大病死,如果自己做了坏事,自有老天来收命。

      潘凯霜弯腰凑近李锦希双臂,一伸脖子,就被李锦希一把抱住。

      “玩够了?”李锦希问,“要不要回小区和大家玩?”

      “不要,好吵。”
      潘凯霜偏头想了一下,“好像玩了,又好像没玩够。”

      到底是玩够了还是没玩够?

      李锦希不解,感觉小孩子的脑袋自有一套理论,于是哄着潘凯霜在店里自娱自乐。潘凯霜吭哧吭哧把收银柜下的蛋糕盒整整齐齐折好,折了十几个盒子,冰箱终于送来了。

      “走吧宝贝。”
      李锦希长吁一口气,站起来感觉眼前发黑,头重脚轻,发誓以后绝对不要逞强做体力活,缓了缓才开口。
      “要不要去超市玩?”

      “要!”
      潘凯霜立刻从收银台下钻出来,嘻嘻哈哈地跑到李锦希身边。

      李锦希牵着女儿,转身锁门,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商业街了。这里似乎还像从前,又变得很不一样,小时候的商业街招牌全是老旧的风格,如今的商业街比从前萧瑟,有许多贴着“旺铺转让”的店铺紧闭门闸,配合着走鬼摊们的叫卖吆喝,有种矛盾又和谐的奇怪质感。

      是运气好吗?
      自己的甜品店居然撑了两三年。

      李锦希抬腿要走,一对夫妻停在了甜品店门口。

      “咦?怎么换了?”妇人仰头看着甜品店招牌轻声问,像是在问身边的先生,又像是在问李锦希。

      李锦希了然,对拉着行李箱的夫妻说,“老板,现在这家店不做烧烤了。”

      “啊……好可惜。”妇人惋惜着说,柔和的眼神看向李锦希时,瞳孔微微怔住。

      “我公公心梗去世了,烧烤店留给了我。”
      李锦希抬手擦虚汗,不知道这位妇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以为她在等自己说话,于是牵着潘凯霜继续解释,“我们家甜品店做了两年多,这几天在换冰箱,没开店,你们好久没回来了吧?下周开业欢迎来品尝,新客有半价券。”

      夫妻俩对视一眼,先生一脸同情:“怎么会这样?老潘很好的一个人。”

      这样的话,李锦希听到过很多次。
      起初甜品店刚装修完的时候,不少回头客看到招牌,都会询问老潘的下落,然后惋惜地说:好可惜,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心梗去世了呢?

      李锦希对老潘没有印象,只记得帮他办过葬礼,还记得许多潘家村的人来给老潘上香,换寿衣时老潘身上的老人臭,以及瘦小的身形,把棺椁的空间衬得空旷……其余的,再无印象。

      李锦希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公公人很好的。”

      先生望着招牌出神,喃喃:“老潘是你公公?他不是有个儿子吗?你是老潘……儿媳?”

      “是啊。”李锦希朝他道,“我姓李,叫我小李就好。”

      女士的眼神在李锦希脸上流连,看得李锦希浑身不自在。正当李锦希想问她有什么事,女士开口试探道:“你是不是叫李锦希?住春花园的?”

      李锦希顿时警觉地站起来,面上反射性地露出笑意,双手在衣角拍了拍。
      “阿姨好,叔叔好,不好意思,我很多年没回来,不太记得两位……您也是春花园的?”

      “哎呀!真的是你!”那阿姨欢喜道,“我是向婉瑰妈妈!”

      李锦希浑身一震,牵着潘凯霜的手不自觉收紧。

      向婉瑰,她记得这个人,初中的同桌。丑小鸭变天鹅,向婉瑰像是小说主角一样顺利的人生,曾令李锦希嫉妒不已。

      当李锦希意识到自己对向婉瑰的妒意,立即删退了所有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此后在高中三年的住宿校园生活中,李锦希逐渐遗忘了此事,紧接着就是飘荡得无法停滞的人生,李锦希更是把向婉瑰这号人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终于快要可以安稳下来,这个小说女主一样闪耀的角色又跑出来。

      李锦希心中汹涌澎湃。
      好烦啊。
      你有这么完美的人生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我面前来晃荡。

      由对比得来的幸福,也会因对比感到痛苦。

      “你是李锦希?”
      叔叔的视线从招牌移到李锦希脸上,盯了很久,很不确定,“真的是你吗?你好像变了很多……我家婉婉经常提起你,你小时候还来我们家玩过钢琴呢,记不记得?”

      李锦希惊得微微张嘴,没想到向婉瑰的爸爸竟然会记得这么久远的事,脸上空白了几秒,随即习惯性地展露出开朗的笑容,一大串热情洋溢自来熟的话,无需思考自动从嘴里蹦出。

      “叔叔阿姨,原来是你们!难怪我觉得你们好像有点眼熟!我还奇怪呢,怎么有游客会来这条商业街?我太久没回来了,有点眼生,不好意思啊差点没认出叔叔阿姨!那什么,这几天休业,在换冰箱,等店里重新修整好,你们可要和婉瑰一起来捧场啊,免费,免费!”

      “真的是你啊锦希!我就说嘛!你好眼熟!”

      阿姨欢喜地上前握住李锦希的双手,宠溺地眼神落在潘凯霜茫然的脸上。
      “这么大了?结婚了?连女儿都有啦?真是好久没见啊,以前这么内向,都不敢抬头看阿姨,现在这么开朗,真好,真好!还能独当一面自己开店啦!”

      李锦希心头一热,心底对向婉瑰的复杂情绪荡然无存。
      一个陌生人,居然对自己如此高看。

      叔叔也反应过来,弯腰朝潘凯霜微笑,“这是你女儿?”

      “叔叔好阿姨好……”
      潘凯霜抱着李锦希的大腿往后躲,半张脸好奇地打量陌生人。

      叔叔恍然,直起腰身问李锦希,“原来老潘是你公公?你结婚了啊?向婉瑰知道吗?”

      李锦希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肯定不知道吧?我初中毕业,手机就被偷了,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全都没有了……”

      她说谎了。

      那又如何?
      反正向婉瑰……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没想到叔叔阿姨相继掏出手机:
      “原来是这样!向婉瑰经常念叨找不到你呢!她上次回家还念叨你!来来来,换个联系方式!”
      “等婉婉放假,让她来请你吃饭!妹妹,想不想见妈妈的朋友?”

      潘凯霜立即蹦出来:“想!”

      ·

      都是同一个街区的邻居,李锦希没有拒绝叔叔阿姨。

      加上向婉瑰的联系方式后,对方很快通过。双方都没有说话,李锦希点进向婉瑰的头像后,冲进视线里的第一条朋友圈是昨天最新发的。穿着华丽衣裙的向婉瑰脸上化着华贵的妆容,涂着艳红色的唇膏,站在金碧辉煌的大礼堂下,身后是一身西装的钢琴伴奏,配文:完美的演出!对自己很满意!感谢钢伴!

      真好啊。
      完美得像小说女主一样的人生。
      有爱的父母,亲人的托举,努力的女主。

      李锦希心生羡慕,摩挲屏幕片刻,壮起胆子,给向婉瑰发消息。
      [恭喜,维也纳音乐厅的明日之星]

      发出去后,李锦希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钟,倒数了六十秒后,长摁消息撤回。正松了口气,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向婉瑰:[撤回了什么?]
      向婉瑰:[我在回滨海的飞机上,你在哪,要不要听我唱歌]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回信,李锦希受宠若惊之余有些忐忑。
      李锦希:[我在滨海,明天中午约饭?]

      向婉瑰秒回了一个好字。

      不敢置信。
      李锦希仰视着天花板,闭上眼就是向婉瑰穿着金色礼服裙,在维也纳音乐厅大展歌喉的样子。

      明天中午就要见到华贵的小公主了,而自己还是个轮回在房子诅咒里的阴沟老鼠。

      李锦希躺在床上,房门没关,她能听到书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以及身边潘凯霜的均匀呼吸声。

      ·

      次日中午。

      许久未见到向婉瑰,李锦希居然有点“近乡情怯”。

      路边有高喊着“绿GG免费好文比比皆是朋友们走过路过随便看看”然后踩着风火轮见一个人塞一张传单的兼职小朋友;有些老旧的建筑忽然改头换面,外墙涂漆泼墨,还换了玻璃;原本空着的草皮建起了高楼,看上去像不断叠起来的外卖盒子。

      上次见到向婉瑰是什么时候?
      有好好道别吗?

      李锦希忐忑地来到约定的咖啡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耀眼的向婉瑰。她挽着长卷发,气质如玉,脊背笔直,像个世家千金。

      李锦希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向婉瑰差距有多大了,扯了扯身上十九块九包邮的衬衫。向婉瑰发现了停在门口张望的李锦希,朝她招手。

      “你怎么来这么早?”
      李锦希一坐下就反问。

      “料到你会早来,所以提前到了。”向婉瑰将菜单推给李锦希,“你来点吧,我一会儿share给你。”

      “好好好,我想快点见你,所以提前几分钟到的。”李锦希翻看菜单,不忘毒舌,“从国外回来,说话一股留子味。”

      向婉瑰捂着嘴轻笑起来。
      “见笑咯。”

      ……

      两人如同当年无话不谈,从学校生活聊到工作,互相羡慕,互相同情。聊了许久,向婉瑰切入正题。

      “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
      向婉瑰捧起茶杯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微微垂着睫毛,长发卷成玫瑰花瓣的弧度。

      “你还记得贾思敏和梁聪吗?”

      李锦希心头一跳,脑海里自动浮现贾思敏那张脸。有些僵硬的脸,哭得像是被打湿的油画的脸,带着恨意的脸。
      “记得。”

      “李锦希,文林告诉我一些事,我想告诉你,关于贾思敏和梁聪的,你要听吗?”

      “文林是谁?”

      向婉瑰微微睁大眼睛,“文林啊!你还救过他呢!他差点跳楼!”

      有这回事吗?
      李锦希茫然片刻,记忆回笼,好像真有个斯文内向的同窗,经常被老师欺负,成绩很好。
      “记得,记得,啊哈哈哈,我生完孩子后记忆也退化了。”

      向婉瑰没想太多,微微附身,压低声音,“他现在可厉害了,紫荆区的警员!”

      “警察?”
      李锦希抓着餐刀的手忽然攥紧。

      好好的怎么忽然扯上警察了?贾思敏?文林?

      李锦希也压低声音,紧张道:“他们俩怎么了?文林把贾思敏抓了?”

      “不是!”
      向婉瑰差点喷笑,“你好搞笑!你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

      “不、不是吗?哈哈哈……”

      想象力丰富吗?
      李锦希勉强地苦笑。

      自从贾思敏向自己借钱弄‘通行证’,以及坪垚偶遇时疯疯癫癫哭着托孤的样子,李锦希很难不把贾思敏看做是个犯人。

      而且还是神出鬼没、行动力极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坏女人。

      “那……你怎么忽然提到他俩?你和文林还有联系啊?”李锦希试探道。

      “一直有啊,文林转学之后,我和他最铁了!哎,我跟你说,爸妈他们那辈人总喜欢讲人情这人情那的,他们还真没说错!多跟老同学、老朋友联系,人脉真的能决定人生走向!我第一次巡演就是托了学姐的忙才成功的……诶不对不对,扯远了!”

      向婉瑰把面前的茶杯器具挪开,身体微微前倾,“你知道吗?文林现在在做警察,在调查一个特别恶劣的案件,调查到贾思敏头上了!”

      李锦希心如擂鼓。
      特别恶劣的案件?

      “有、有多恶劣?”

      “这不能告诉你。”向婉瑰重重点头,“总之,特别恶劣!”

      李锦希无语,“嘁,你这不是遛我嘛!”

      “我真没骗你!”向婉瑰笑道,“他不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

      向婉瑰竖起食指,凑在唇边。
      “她闹出过好几次人命呢。”

      李锦希不禁放轻了呼吸。

      贾思敏,这个像神秘咒语的名字,来时从不打招呼,去时也无声无息,李锦希曾在某段时间,日日夜夜地恳请贾思敏忽然出现,把潘奇胜带走。然而没有,自从贾思敏某天僵着脸幽灵般出现在待装修的烧烤店门口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贾思敏好像有自己的秘密通道,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地方。

      如今再从向婉瑰口中听到这个鬼魅般的名字,李锦希感觉骨髓深处某种情绪在隐隐沸腾。

      向婉瑰补过口红的嘴一张一合,“……文林亲自告诉我的!他问我还有没有跟贾思敏联系,我说,没有啊?文林告诉我,他手里在查的某个跨国大案,牵扯到和初中同学同名同姓的犯罪嫌疑人!”

      李锦希眨了眨眼,缓缓回神,向婉瑰还在说话。

      “……文林还因为这事儿被领导敲打过好几次呢!领导怀疑他是对方派来的人!笑死了,又惨又好笑……”
      向婉瑰察觉到李锦希面色不对劲,“怎么了?脸色好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推理小说嘛?这都怕?那我不说了。”

      “不是……不是怕,我是觉得,犯罪嫌疑人居然是自己的同学,心里感觉好奇怪。”
      李锦希摸了摸脸,僵笑几声,连忙把话题转到文林头上。
      “换位思考一下,感觉文林挺惨的,他怎么到哪儿都被领导针对?在三班的时候被班主任针对,工作了被领导误会。”

      一语点醒八卦人,向婉瑰恍惚道:“是啊,他是不是八字和领导相冲啊?他适合单干吧?”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李锦希问,“这次回国几天?你还要回维也纳吗?”

      “维也纳?不去了,不去了!”向婉瑰翻了个白眼,“我快累死了!回国就不想再出去了!国内多好啊,虽然工资少一点,但起码是自己的地盘……对了,我明年二月在石猫庄有演出,三月份在西京,你来不来?”

      不等李锦希婉拒,向婉瑰抬手一挥,强势道,“来,必须来,把我干女儿带上!”

      李锦希失笑,“那我可得帮你干女儿答应下来!我先提前预约两张票咯!”

      不曾想,李锦希没能赴约向婉瑰次年的巡演。
      2X29年尾,肺炎疫情卷土重来,这次疫情不是从樱山市辐射开的,而是以滨海市为中心爆发的。在各城演出的向婉瑰没能等到潘凯霜和李锦希赴约,李锦希盼到疫情结束,等来了潘奇胜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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