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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碰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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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齐齐看向前方，主席台上，领导正从两边的台阶走下，走进旁边的贵宾室，大屏幕已经切换到风景画面。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开始交头接耳，许多人起身走动。
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里，蔚海听到男人问道，“你刚才想听什么？”
蔚海愣了愣，转头看去，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林川微微侧身注视着他，表情淡漠却又执着，好像答案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问自己想听什么？
听你承认自己没有艺术细胞，不能感受音乐的奥妙，对那天晚上的恶言恶语感到羞愧，以后痛改前非，早餐贝多芬，夜宵莫扎克，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好青年。
蔚海眼皮一跳，好诡异的场面。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其实他也没想林川有什么表示，只是想观赏他被人戳中痛处的尴尬表情，但林川没有，他好像没听懂话里的深意，还用探讨学术般认真的语气问他，反而弄的蔚海有点不知所措。
大概是被老外同化了，只能听懂字面意思。
“想听听你关于加快建设罗马理工音乐学院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看法”，蔚海一脸严肃。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林川挑了挑眉，默不作声。
蔚海咳了咳，表情凝重，“我最近在筹备论文，打算研究这个方向，想做个调研，听听大家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他口气十分坦荡，直直的看着林川，仿佛真的很期待他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林川看着他，那双眼睛明明不带任何的情绪，却让人觉得锋利，好像能划破所有的伪装，但蔚海梗着脖子，无所畏惧。
这片空间似乎被隔绝了，和周围的人来人往格格不入，直到一道人声打破包裹两人的屏障。
“林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过道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几步之外，意外的望向他们这边，准确的说，是望向林川。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配上白皙透亮的肌肤，看起来清爽动人。见林川瞥了过来，她不自觉抬手将头发勾到耳后。
女人这一声引来了周围的注意，前排的人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他们于重重叠叠的人群中见到那个端坐在后排的男人时，蔚海听到了周围的吸气声。
人群似乎安静了下来，在这一小片范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在蔚海旁边的人身上，那些人的目光或惊讶或愣怔。
在经过短暂的寂静后，有人率先站了起来，“林教授，您好，早就听过你的事迹，今天终于见到了。”
对方语气礼貌得体，神色自若，却依旧藏不住眼中的惊喜，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个天大的意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罗马理工，没有人不知道林川的名字。
这位年纪轻轻的物理教授，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取得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科学成就，令无数人侧目惊叹。
这几年，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各大国际奖项的获奖名单之上，早已名声在外，是罗马理工用来招生的金字招牌。
以至于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照片就被挂在了学校的名人馆，成为无数人仰望的对象。
在当前进展缓慢的物理学界，林川是一个传奇，他代表了活力与生机，是闪耀的一颗明星。
很多人想一睹其风采，但比起他那些高调的科研成果，他本人却低调很多，学校办的表彰会是别人代领的，也不爱接受期刊的采访。
很多时候，林川经常被政府邀请参与某些军工项目，满世界到处飞，连学校高层都不一定知道他在哪。
前段时候又参加了什么重点军工项目，一整年都不在学校。
很多人在罗马理工待了一年半载，都没能见到真人。乍然在这种级别不高的常规会议上看到他，顿时生出一种中奖的感觉。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林川教授，我是机械学院新来的助理教授，以后请多多关照。”
“林教授，最近您的科研成果又被国际科协奖提名了，恭喜啊。”
“林教授，以您的级别坐在最后一排不太合适，需要我帮您调到前排吗？”
蔚海耳朵动了动，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前排的眼镜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文献，“林教授，我最近一直在拜读你的文献，真的是言之有物，精彩绝伦，让我大彻大悟，茅塞顿开，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
蔚海嘴角抽了抽，顿时觉得天雷滚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又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忍不住朝旁边看去，身旁的男人没什么表情，偶尔应一两句，更多的是别人自说自话，他就像个局外之人，仿佛此刻被奉承的人不是自己。
蔚海不屑的扭过头，轻哼一声。
架子真大。
黑裙女人很想越过蔚海坐到林川旁边去，奈何蔚海一点都不知趣，半点没有主动让道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只能站在过道上。
一圈人围着他们的位置，却无人理会蔚海，正常人但凡脸皮薄一点，都无地自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蔚海别的没有，脸皮要多少有多少，他双手抱在胸前，安闲自在的坐着。
别人忙别人的，他干他的。
这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振动了起来，蔚海掏出一看，是老威廉。
他接了起来，两人在电话说了几句，蔚海起身朝前排走去，从那名年轻女子的身旁经过，隐入重重叠叠的人群之后。
林川余光瞥见替他挡住右边战火的人，在接了个电话后起身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他把眸光收了回来，神色无异。
路障自动消失了，黑裙女子舒了口气，顺势走进过道，在林川旁边坐了下来。
有人注意到她，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女人报以得体的微笑。
“林教授，之前合作的项目已经顺利投产了，很感谢你的指导和帮助，希望以后有机会再次合作。”
女子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她将手伸到了林川面前，落落大方。
女子笑容明媚，众人望着这一幕，只觉得俊男美女格外养眼。
有好事者打趣道，“蒙特夫小姐，以前都是别人追着你合作，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女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川，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好像听不懂话里的调侃，她转头对那人笑道，“我们组对有价值的项目都是欢迎的，对合作团队一视同仁，没有高低之分，也不会区别对待。”
对方笑了笑，不再言语。
那只白皙的手还殷殷的举着，但林川并没回握，他沉默的转头看着旁边的女人，目光停留在她的眉眼片刻，接着缓缓拂过鼻子，嘴唇，神情专注。
女子愣了愣，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意外。
对方视线经过的地方似乎都开始微微发烫，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女人脸上浮上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她稳了稳心神，男人却开口了。
“抱歉”，林川语气没什么起伏，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女子脸色一变，表情顿时僵住了，旁边的人也始料未及，彼此眼神对视交流，露出异样的目光。
女人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讪讪道，“我是奥利弗教授的助理，之前f85项目的对接人，我们见过的。”
似乎觉得解释得不够，她又匆忙补充道，“我叫露西蒙特夫。”
她看着对方，眼神带着一丝丝期待。
她和林川在f85项目的会议上碰到过几次，虽然林川为人冷漠疏离，寡言少语，但在工作上还是有来有回的。
她在会上提过几次问题，他算得上耐心的回答了，自以为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
但林川轻轻皱了皱眉，回想了几秒，似乎是实在想不起来，他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是吗？”便转头不再看她。
女人不自觉咬着下唇，攥紧了裙子，一双眸子里浸满了狼狈和失落。
众人实在不忍心围观女子的难堪，沉默着不约而同散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女人却觉得更加无地自容，原本柔软的座椅现在像插了针一般，她有些委屈道，“......林教授，您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缓缓起身，目光还在林川侧脸流连。
即使是这样的窘迫的情况下，她依然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为这张脸惊叹。
林川原本看着大屏幕的方向，突然抬了抬眼皮，斜斜的睨了过来，目光透着一点冷。
“还有事？”
女人微微一窒，明明是初夏的季节，心底却涌上一股凉意，“没......没有”，她赶忙站直了，落荒而逃似的离开。
蔚海来到会议厅的前方，在第三排找到了正在和别人说话的老威廉。
刚才老威廉电话里叫他来前排一趟，说是有事交待。
这老头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还打了个红色的领结，在一众冷色调的衣着中格外显眼，蔚海看着这身，觉得实在太骚。
他走上前去，喊了一声，“院长。”
老威廉转过头来，看见他，脸上展露出看见孙子般的慈爱笑容。
他站起身，朝蔚海招了招手，“你坐在哪呢？”
“后面”，蔚海朝后努了努嘴。
老威廉往后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宿舍怎么样？”
“......挺好”，蔚海撇了撇嘴。
“那就好”，老威廉笑的爽朗，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勉强。
“来”，老威廉跟炫宝似的把他指给旁边的人，“他就是我刚招进来的钢琴老师，水平相当不错。”
老威廉旁边的人也站了起来，和蔚海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学院的副院长，艾伦，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是个身材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面目祥和，这样的体格和老威廉站在一起，对比强烈，显得更加弱小了。
艾伦温和笑道，“学院很久没来新人了，急需一些新鲜血液，你能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代表全体师生表示欢迎。”
蔚海点了点头，“谢谢，我也挺开心的。”
艾伦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耿直，又笑了出来，“我们叫你过来呢，是因为钢琴班学生的课程进度已经落后几周了，你的到来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我们希望你能尽早上岗。”
“尽早是多早？”
“一周后正式上课”
蔚海挠了挠头，“我尽量吧。”
艾伦上前，仰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以你的能力，没问题的，钢琴班的具体情况，我会让工作人员给你做个介绍。”
蔚海艰难的点了点头。
老威廉给他介绍了几个本学院的领导，又交代工作人员给他抓紧办其他手续，才放他离开。
等他回到座位，后排早已经空了，原本坐他旁边的男人也不见踪影，直到会议再次开始，林川都没有回来。
蔚海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若有所思。
第一次在罗马理工见到林川，他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林川身上巨大的反差感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对方身上的秘密。
但平静下来，发现这种行为就像狗仔打探八卦一样无聊。
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一般都很要脸面，一定很不愿意被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
再说自己三个月后就离开了，两人自此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交集，知道一个与已无关的秘密有什么意义。
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