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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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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祈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蜷缩了多久,手腕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凝结成暗红色的丑陋痕迹,疼痛变得迟钝而持续,像一种无休止的背景噪音。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感,将他牢牢钉在这片冰冷的黑暗里。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涣散,沉入一片混沌的麻木中时——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像擂鼓一样猛地撞破了死寂,也狠狠撞在他的心脏上。
苏祈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抬起头望向门口。这个时间,会是谁?房东?邻居?他从未与任何人深交,谁会这样敲他的门?
敲门声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不耐和强硬,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穿透门板,砸了进来:
“苏祈!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江烬!
苏祈的血液瞬间仿佛彻底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怎么会来?!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下意识地把流血的手腕藏到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一切。
“不开门是吗?”门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骇人,“苏祈,我数三声。你不开,我就自己进来。一!”
苏祈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他慌乱地看向四周,无处可逃。
“二!”门外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
就在“三”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苏祈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颤抖着手,拧开了反锁的保险链——他毫不怀疑江烬真的做得出破门而入的事。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
江烬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冷气和一身凛冽的戾气,一步踏了进来。他甚至没有多看苏祈一眼,反手就重重摔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昏暗的光线下,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苏祈,以及他那只下意识藏在身后、却依旧能看到血迹的手臂。
“手。”江烬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没有任何迂回,直接命令道,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苏祈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拼命摇头:“没……没什么……你出去……”
江烬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猛地上前一步,大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攥住了苏祈藏起来的那只手腕,强硬地拽到了身前!
当那片狼藉的、布满新旧交错伤痕、还在渗血的手腕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瞬间,江烬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骤然收缩!尽管早已从资料中知晓,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远比文字描述要血腥和震撼千百倍!
那一道道凸起的旧疤,像扭曲的蜈蚣,盘踞在他苍白脆弱的腕间,而中间那道新鲜撕裂的伤口,皮肉外翻,还在隐隐渗血,更是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江烬的低吼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撕心裂肺的心疼,“苏祈!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苏祈被他吼得浑身一抖,试图挣脱他的钳制,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声音破碎而激动:“不用你管!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你出去!”积压了一晚上的恐慌、委屈、自厌和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拼命挣扎嘶喊,“你看够了没有?!对!我就是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你满意了吗?!这就是真实的我!烂透了!你看清了就滚啊!”
他的挣扎和话语像刀子一样刺向江烬。江烬看着他崩溃失控的样子,看着他手腕上那片刺目的伤痕,再想到调查资料里那些“抑郁倾向”、“避免刺激”的字眼,所有的理智和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满意?我满意个屁!”江烬的眼睛彻底红了,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另一只手也牢牢抓住了苏祈的肩膀,防止他伤害自己,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嘶哑变形,“苏祈,你听着!六年前我没看住你,让你成了这样!是我的错!但今天,你休想再在我眼皮底下糟践自己!”
他猛地将苏祈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江烬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决绝:“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吗?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事,我管定了!”
说完,他根本不给苏祈任何反驳或挣扎的机会,猛地弯下腰,手臂穿过苏祈的膝弯,竟是将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苏祈惊骇万分,徒劳地踢打着双腿,受伤的手腕因为挣扎而再次渗出鲜血。
江烬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反抗,抱得极紧,仿佛要将他揉碎在怀里。他大步走向卫生间,粗暴地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苏祈手腕上的血迹,动作看似凶狠,力道却在接触到皮肤时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苏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得更厉害。
“疼?疼就记住!”江烬咬牙切齿,快速地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水渍,然后从自己西装内袋里——竟然掏出了一小卷崭新的医用纱布和一小瓶碘伏棉签,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迅速地开始给他消毒包扎。
苏祈怔住了,挣扎的力道变小,呆呆地看着他专注而紧绷的侧脸。他……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江烬没有解释,只是紧绷着下颌,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伤口,虽然包扎得歪歪扭扭,但总算止住了血。然后,他再次将苏祈抱了起来,这次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放开我!”苏预感到不妙,再次激烈反抗。
“由不得你!”江烬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从今天起,你住我那儿!在我确认你他妈真的不会把自己弄死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踢开门,抱着不断挣扎的苏祈,大步走进电梯,无视了苏祈所有的哭喊、咒骂和哀求。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一个疯狂挣扎绝望无助,一个面色铁冷意志如钢。
夜色浓重。江烬强行将苏祈塞进车里,锁上车门,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入夜幕。
强制性的关怀,不容拒绝的介入。六年的分离与各自痛苦,以一种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被迫画上了休止符。
新的篇章,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开启。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