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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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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宇回到那间冰冷空旷的公寓，仿佛抽走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落锁，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隔绝，也将他自己囚禁在了这片死寂之中。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模糊的光晕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斑驳的影子，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
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住人的尘埃气息，冰冷，生硬。他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挪到客厅中央，然后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直挺挺地倒进了沙发里。
黑暗中，他睁着眼，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仿佛变成了周珩那双赤红、疯狂、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睛。那声嘶力竭的质问，那带着血腥气的吻，那攥得他腕骨生疼的力道……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淬了毒的倒钩，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钝痛一阵阵蔓延开来，并不尖锐，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假的……是假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即使理智清楚这一切都是阴谋，可周珩那一刻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暴怒，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他心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信任建立起来需要千辛万苦，崩塌却只需要一瞬间。他曾经以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至少该有基本的信任基石，却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胃里因为过量酒精和空乏而隐隐作痛，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一种深沉的、漫无边际的疲惫感将他淹没。不是身体的累，是心死了般的倦怠。他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后躲回洞穴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感受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和周珩在一起，就像是拥抱一团炽热的火焰，温暖时能将人融化，失控时也能将人焚烧殆尽。如今，火焰反噬，他只余满地灰烬。
他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期间，手机屏幕亮起过几次，有韩琛的，也有其他朋友的，他一概没回。最后，他索性将手机扔到角落，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也好，他想，就这样吧。
而城市的另一端，周珩在拿到确凿证据，证明视频纯属伪造的那一刻，巨大的、灭顶般的悔恨就如同海啸将他淹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份技术鉴定报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我差点……我差点就亲手毁了他……”沙哑破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想起顾铭宇最后那个冰冷失望的眼神，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愧疚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那个清晨，掐死那个被嫉妒和恐惧冲昏头脑的自己！
然而，与滔天愧疚并生的，是他那无法消除的偏执和深入骨髓的恐慌。他无法忍受顾铭宇脱离他的世界。这种失控感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知道顾铭宇住进了那间公寓，他知道顾铭宇去了酒吧，他知道顾铭宇喝了多少酒，他知道顾铭宇在寒冷的凌晨独自回到那冰冷的巢穴……每一个信息传来，都让他坐立难安。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几次三番拿起车钥匙，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那个人强行带回来，锁在身边。
可每当他的手触碰到门把，顾铭宇那句冰冷的“我们完了”，和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他所有的冲动。他怕了。他真的怕了。怕看到顾铭宇更加厌恶的眼神，怕自己的靠近，会将他推得更远。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第二天清晨，顾铭宇被胃里持续的绞痛唤醒。他皱着眉，挣扎着想去厨房倒杯热水，却在打开门时，发现门口安静地放着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保温桶，摸上去还是温热的，旁边放着一盒熟悉的胃药，是他常吃的那个牌子。
没有纸条，没有署名。
但顾铭宇知道是谁。
他盯着那保温桶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他拿了起来，关上门。保温桶里是熬得软糯喷香的山药排骨粥，火候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口味。周珩的厨艺，在照顾他这件事上，倒是进步神速。
顾铭宇沉默地吃着粥，温热的食物下肚，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却让心头更加五味杂陈。
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清晨，顾铭宇门口都会准时出现一个保温袋。有时候是粥，有时候是汤面，有时候是搭配好的精致小菜。除了养胃的食物，偶尔还会有一小束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白色郁金香，安静地躺在旁边。
周珩没有再发那些冗长而痛苦的信息，他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发来一条简短的话：
“胃药在左边口袋。”
“今天降温，门口放了件外套。”
“粥里放了姜丝，驱寒。”
没有过多的打扰，没有咄咄逼人的道歉，只有这种沉默的、固执的、细致入微的关照。他不再试图强行闯入顾铭宇的世界，而是用这种近乎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在边界线上，试图用行动一点点弥补。
顾铭宇依旧没有回复任何信息。他照常去俱乐部处理事务，面对生产线的问题和父亲的质询，他表现得异常冷静和强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韩琛看得出，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寂。
周珩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顾铭宇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无处不在。他开车时，后视镜里偶尔会闪过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在俱乐部加班到深夜，楼下总会停着那辆车，直到他办公室的灯熄灭才会悄然离开；他甚至发现，周磊之前给他俱乐部使绊子的那几个小麻烦，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痕迹。
周珩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清理着因他而起的麻烦，守护着他，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