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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理清 ...


  •   秋日的暮色来得突然,天际还残留着一线橘红的晚霞,厚重的雨云已经压了下来。雨汐刚把车停稳,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

      她刚送小铃铛回晓露那儿回来,看到这么大的预,她随手抓起副驾上的帆布包挡在头顶,踩着湿滑的地面冲向单元门,凉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脚踝。

      单元门的玻璃映出她狼狈的模样——发丝贴在脸颊,睫毛膏晕染成浅淡的灰色。电梯门缓缓开启,她刚踏进去按下楼层,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等一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的手指先于意识按住了开门键。电梯门重新开启的瞬间,一个湿漉漉的金色身影率先冲了进来——波波的毛发全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水的小狮子,爪子在光洁的电梯地面上留下串串水印。

      紧随其后的是同样狼狈的书珩,他的藏青色风衣被雨水浸成了深黑色,发梢的水珠不断滴落,镜片上的水雾让他不得不摘下眼镜。

      “谢谢。”他微微喘息着,里面衬衫领口因为奔跑散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

      雨汐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沾了雨水的睫毛上——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在电梯顶灯下显得格外深邃。波波突然在她脚边打了个喷嚏,湿漉漉的尾巴扫过她的小腿,留下几道水痕。

      电梯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着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书珩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波波皮毛间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雨汐低头整理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听见书珩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忽然觉得电梯上升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雨下得真突然。”书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比平日温和许多。

      雨汐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那一瞬间,电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她的重心不稳向前倾去,被书珩稳稳扶住了手肘。他的掌心温热,与秋雨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的耳尖不自觉地发烫。

      “是啊,”她轻声回应,目光落在他依旧扶着自己的手上,“太突然了。”

      电梯继续上升,波波乖巧地蹲坐在两人之间,湿漉漉的鼻子一会儿蹭蹭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尾巴在地面上拍打出小小的水花。在这个被雨水隔绝的小小空间里,某种微妙的情愫正如秋日的暮色般悄然蔓延。

      此刻同样狼狈的书珩——他里面的白衬衫都已被雨水浸透,隐约透出胸膛的轮廓,镜片上还挂着水珠。

      “谢......”书珩的道谢还没说完,波波突然猛地甩动身体。水珠四溅,在电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雨汐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感觉一道温热的胸膛挡在了面前。

      “对不起。”书珩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拂过她湿润的睫毛。

      雨汐睁开眼,发现他的手臂正撑在她耳侧的电梯壁上,白衬衫袖口滴落的水珠正巧落在她锁骨凹陷处。四目相对的瞬间,书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2楼。门开了又关,却没有人移动脚步。波波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识趣地趴下装睡。

      “其实......”书珩的指尖轻轻拂去雨汐脸颊上的水珠,“那个珍珠发夹......”

      雨汐突然踮起脚尖。她的唇瓣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很快被书珩的体温焐热。电梯开始上升时,书珩的手已经穿过她湿漉漉的发丝,珍珠发夹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13楼的走廊格外安静,只有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和波波爪子踩在地毯上的闷响。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雨汐的手在微微发抖,试了三次才打开门。书珩从背后拥住她,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剧烈些。

      门关上的刹那,波波自觉地钻进了阳台的狗窝——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它专属的垫子和玩具。客厅里,雨汐被书珩抵在墙上,他的吻从唇角蔓延到耳垂:“这次......可以如实相告了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雨汐的回应是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窗外暴雨如注,而屋内,两颗孤独的心终于找到了避雨的港湾。

      夜深时,书珩从背后环抱着雨汐,指尖描摹着她肩胛骨的轮廓,像在触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雨汐转过身,在昏黄的夜灯下凝视他的眼睛——原来没有镜片遮挡时,他的目光可以这样温柔。

      “所以......”她的指尖点在他锁骨上的小痣,“那次在诊室......”

      书珩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他的嘴唇顺着腕脉向上,最后停在那个烫伤疤痕上,“幸好......波波比我勇敢。”

      阳台传来波波不满的哼唧声,似乎在抗议这迟来的狗粮。雨汐轻笑出声,笑声很快被书珩的吻吞没。

      月光透过纱帘,为交缠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而珍珠发夹静静躺在门边,见证着这个雨夜最动人的重逢。

      暮色四合,窗外的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轻柔的絮语。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暖光勾勒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缠绵的剪影。

      书珩的手臂环着雨汐纤细的腰肢,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肌肤,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被钢笔磨出的茧。他想起方才情动时,雨汐在他身下微微颤抖的模样——她咬着下唇,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却在疼痛袭来时只是轻轻蹙眉,没有推开他。

      “对不起......”他再次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满是怜惜,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廓。

      雨汐转过身,指尖点在他的唇上,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这次别再误会我就好。”她的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微哑,像羽毛般轻轻搔过他的心尖。

      书珩捉住她的手指,在指节处落下一吻:“再也不敢了。”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忽然凑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我倒真希望......这次能让我们有个像小铃铛那样可爱的小仙女......”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小王子。”

      雨汐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羞恼地揪住他腰侧的软肉:“你——”话未说完,就被书珩的吻封住了唇。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和某种隐秘的期待。

      窗外的雨声渐密,波波在客厅的狗窝里翻了个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书珩的手掌覆在雨汐平坦的小腹上,那里还残留着情动的余温。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诊室见到她时,她苍白着脸说要换医生的模样,想起她落在病历本上那句“希望楼下的狗狗一切都好”,想起她别着珍珠发夹站在他家门口的侧影......所有记忆碎片在这一刻串联成珠,化作掌心里真实的温度。

      雨汐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书珩轻轻抚过她肩胛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她熬夜写作时不小心被咖啡烫伤的痕迹。他的吻落在那里,无声地许下承诺。

      “明天......”雨汐昏昏欲睡地呢喃,“要给波波买个新铃铛......”

      书珩低笑出声,将她搂得更紧:“好,都听你的。”他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在雨声中轻声补了一句:“我的雨汐。”

      窗外,最后一片梧桐叶被雨水打落,而屋内,两颗心正以相同的频率跳动,再不必借一只金毛犬来传递心意。

      秋雨洗去了所有误会与犹豫,只留下最纯粹的相拥而眠。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书珩的白大褂口袋里总揣着13楼的钥匙。清晨查房时,护士们发现他的听诊器上不知何时挂了个小小的铃铛挂件——和小铃铛送给波波的一模一样,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下班后,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办公室磨蹭到深夜。手术服一换,连领带都来不及系好,就匆匆刷卡离开。医院走廊里,同事们常看见他一边快步走向电梯,一边低头回消息,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庄医生最近有情况啊?”护士站的姑娘们挤眉弄眼。

      书珩只是推了推眼镜,耳根微红,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光亮:“家里有人等。”

      ——确实有人在等。

      13楼的厨房里,雨汐系着围裙,长发松松挽起,正对着手机里的菜谱手忙脚乱。锅里炖着汤,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波波趴在地板上,尾巴懒洋洋地拍打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仿佛在计算时间。

      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响,狗狗立刻竖起耳朵冲过去,雨汐也下意识回头,手里的汤勺都忘了放下。书珩一进门就被波波扑了个满怀,而他的目光却越过狗狗,直接落在雨汐身上。

      “我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雨汐的眉眼瞬间柔软。她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腕:“洗手吃饭。”

      书珩却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拉进怀里。消毒水的气息混着秋日的凉意,被他胸膛的温度一点点焐热。雨汐笑着推他:“汤要糊了。”

      “不管。”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一会儿。”

      大波在一旁“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欢快,仿佛在说:“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饭后,两人牵着大波一块去散步。

      秋夜的风格外清爽,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波波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等他们,而书珩的手始终紧紧握着雨汐的,十指相扣,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偶尔遇到邻居,对方会笑着打招呼:“庄医生,带女朋友遛狗啊?”

      书珩还没开口,雨汐的耳尖就先红了。他捏捏她的手指,坦然点头:“嗯,女朋友。”

      晓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雨汐,是在一个周末的早晨。

      她来接小铃铛,推门就看见雨汐窝在沙发里,身上套着明显大一号的衬衫,低头翻着一本医学期刊,脚边还趴着昏昏欲睡的波波。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她的皮肤莹润透亮,连发梢都泛着柔光。

      “你……”晓露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雨汐抿唇一笑,没否认,只是把书往脸前挡了挡,可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晓露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铁树开花!快说,是谁这么有本事,能把我们张大小姐拐走?”

      正说着,门锁转动,书珩拎着早餐走了进来,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见到晓露,他愣了一下,随即礼貌点头:“早。”

      晓露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恍然大悟:“好啊!原来是你!”

      书珩耳根发烫,却还是走到雨汐身边,很自然地把豆浆递给她:“趁热喝。”

      波波抬头“汪”了一声,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仿佛在说:“没错,就是他们!”

      ——而在医院里,书珩的变化同样明显。

      晨会上,主任讲话时,他竟然盯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同事凑过去一看,锁屏上是波波戴着生日帽的照片,而角落里,雨汐的侧脸若隐若现。

      “庄医生,”同事揶揄道,“你这笑得……有点傻啊。”

      书珩轻咳一声,锁上屏幕,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午休时,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泡在资料室,而是躲在楼梯间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温柔得不像话:“嗯,晚上我买菜回去……想吃什么?”

      小护士们偷偷议论:“庄医生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主动要求排休!”

      “什么中邪,是恋爱了!”

      “啊?谁能拿下我们高冷的庄主任啊?”

      没人注意到,书珩的白大褂口袋里,除了听诊器,还多了一枚珍珠发卡——那是他今早趁雨汐睡着时,偷偷从她梳妆台上顺走的。

      就像她当初,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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