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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怒气冲冲的哥 ...


  •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指尖触到发间那支白玉簪时,温润的凉意让我一怔——昨夜汴河的灯火、酒香、糖人,还有司命替我挽发时微颤的指尖,竟都不是梦?

      推开房门,正厅里沉香袅袅,文昌哥哥端坐在太师椅上,脊背绷得笔直,月白仙袍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他脸色铁青,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玉如意,指节都泛了白。一见我,他猛地站起身,衣摆带翻了案上的茶盏,碧绿的茶汤泼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深色。

      “你——”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司命那厮,昨夜竟敢灌醉本君!”他额角青筋直跳,显然怒极,“若不是从他袖口嗅到蔷薇露的香气,我都不知他又溜来找你!”

      说着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现在?他正跪在命簿殿,修补被我划烂的命簿呢——真是解恨!”

      我下意识捂住发间的玉簪,后退半步。哥哥目光一凛,突然伸手要来摘簪:“这又是他给的?不成体统!”我慌忙侧头躲开,簪尾的珍珠流苏扫过脖颈,痒痒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

      “哥哥!”我跺脚瞪他,故意把嗓音拔高三分,“我就喜欢这簪子,怎么了?”指尖却悄悄掐了个护物诀,簪子顿时生了根似的牢牢别在发间。

      文昌哥哥的手悬在半空,僵了片刻,终于重重叹口气收回。

      他转身望向窗外,晨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喉结滚动了几下,才闷声道:“……随你吧。”袖中的手却攥得更紧,玉如意的穗子簌簌发抖,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窗外忽然飘来一缕松墨香,混着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远处疾书。

      我偷眼望去,只见一片梧桐叶从窗缝飘入,叶面上墨迹淋漓,龙飞凤舞写着:“小祖宗,簪子衬你。”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朱砂点就的泪痣活灵活现。

      我急忙把叶子攥进手心,抬头却见哥哥正死死盯着我。他忽然拂袖而去,临走前甩下一句:“……让他把《清静经》抄三百遍!”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噗通”一声闷响,接着是司命拖长声调的哀嚎:“文曲兄——你踩到我画的修复符了——”

      我咬着唇憋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簪。栀子花苞的纹路细腻如生,仿佛还沾着昨夜汴河的星火。

      第一天府里,司命仙君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指节上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墨,三百遍《清静经》抄得他头晕眼花,连判官笔的笔尖都磨秃了一截。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上面还留着文昌仙君气急败坏时用玉如意敲出的红痕。

      "总算解脱了……"他喃喃自语,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慵懒笑意,正想掐个诀溜去寻我,结果刚踏出命簿殿的门槛,迎面就撞上了文昌仙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文昌兄?"司命眨了眨眼,故作惊讶看着他,"这么巧,你也出来散步?"

      文昌仙君冷哼一声,月白色的仙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手里不知何时已变出一副白玉棋盘:"既然司命君闲来无事,不如陪本君手谈一局。"语气虽是邀请,眼神却分明写着"敢拒绝试试"。

      司命暗自叹气,却还是笑眯眯地应了:"荣幸之至。"

      两人在第一天府的云台上对坐,棋盘上星位分明,黑白云子交错如星斗。文昌仙君执白,落子如飞,每一步都带着凌厉的杀气,仿佛棋盘上不是弈棋,而是在继续昨夜未尽的"教训"。

      司命则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黑子在他指尖转来转去,时不时还故意打个哈欠,惹得文昌眉头直跳。

      "司命君,"文昌忽然开口,声音凉凉的,"你昨夜带汐儿去凡间,可曾想过天规戒律?"

      "哎呀,"司命落下一子,笑眯眯地堵住文昌的攻势,"文昌兄此言差矣,我那是带小仙子体察民情,顺便……咳,调研命簿素材。"

      "调研?"文昌冷笑,一子截断司命的退路,"调研到蔷薇露都蹭到袖口上了?"

      司命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故作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今早我的判官笔写出来的字都带着花香……"

      文昌被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手里的白玉棋子"咔"地一声捏出一道细缝。司命见状,赶紧从袖中摸出一壶琼浆玉液,讨好地推过去:"文昌兄消消气,这可是我私藏的好酒……"

      "不必!"文昌拂一下袖,棋盘上的云子哗啦啦震了一震,"专心下棋!"

      司命无奈,只好乖乖坐直身子,假装认真思考棋局,实则余光一直往云台下方瞟——那里是我常去的瑶池方向。

      文昌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哼一声,一子落下,直接把司命的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命君,"文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这局你若输了,便再抄三百遍《天规》。"

      司命手一抖,棋子差点掉在棋盘上。他抬头看向文昌,对方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显然是在报复昨夜的"灌醉之仇"。

      "文昌兄啊……"司命长叹一声,忽然指尖一弹,一颗黑子"不小心"滚落棋盘,正好撞乱了文昌精心布置的杀局。他眨眨眼,一脸无辜:"哎呀,手滑了。"

      文昌:"……"

      最终,这场棋局以司命"惨败"告终。他唉声叹气地摸出毛笔,认命地开始抄写《天规》,一边抄一边小声嘀咕:"早知道昨晚就不该让文昌兄喝那第三坛酒……"

      而文昌仙君则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品着茶,时不时还"好心"提醒他某条天规写错了字。

      司命抬头,冲他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心里却盘算着下次该怎么绕过这位护妹心切的兄长,再去凡间带我继续胡闹。

      我正倚在汴河畔茶楼的雕花栏杆边,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龙团胜雪,茶汤清亮,浮着细密的白色沫饽,入口甘醇回甘。

      河面上画舫往来,丝竹声隐隐约约飘来,与茶楼里说书人的醒木声交织在一起。

      忽然,袖中的传讯玉简微微一热。我取出来,只见上面浮现出司命龙飞凤舞的字迹,还配了个可怜巴巴的小表情:

      「小祖宗,你哥又逮住我了,非要拉着我下棋,还威胁我输了就得抄三百遍《天规》……(此处画了个被玉如意敲头的简笔画小人)」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惹得邻桌的茶客好奇地望过来。我赶紧抿了口茶掩饰笑意,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点,回他:「那你好好下棋,别总想着耍赖。要是真输了,我可不帮你抄。」

      玉简很快又亮起来,这次字迹潦草,显然是他趁着文昌不注意偷偷写的:「放心,我已经"不小心"碰翻三次棋盘了,你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等会儿我假装肚子疼溜走,马上来找你!」后面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狐狸表情。

      我笑着摇摇头,把玉简收回袖中。茶博士恰在此时端上一碟刚出炉的酥油鲍螺,金黄酥脆的外皮裹着香甜的枣泥馅,热气腾腾。

      我拈起一块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不由眯起眼睛——司命最爱吃这个,待会儿得给他留两块。

      河风拂过,吹动我发间的白玉簪子,簪头的珍珠轻轻晃动。我望着远处虹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司命此刻在第一天府抓耳挠腮应付我哥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茶楼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仿佛也在笑他的狼狈。

      "姑娘,您的蟹黄毕罗。"店小二端上一碟精致点心,我道了谢,又摸出玉简补了一句:「别急,我在这儿吃着蟹黄毕罗等你,还给你留了酥油鲍螺——要是来得太晚,我可就吃光了。」

      发完讯息,我托着腮望向远处的宫阙方向,想象司命收到这条消息后急得跳脚的样子。

      茶香氤氲中,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样的午后,等人赴约,倒也是一种别样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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