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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纹眉 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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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的太阳最为耀眼，今天周一，温度十分高，直飙30度，纹眉店里已经开了中央空调。
空调出风口呼呼作响，这会儿店里人不多。
夏亦阳将消毒棉片按在操作台上，金属镊子磕出清脆的响，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切进来，在他侧脸镀了层高光。
紧闭的门被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下午茶到——”
蔡齐景单手拎着木质餐盒斜倚门框，板正的白衬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绷带。
他对着满屋诧异的视线咧嘴一笑：“新店试吃活动，各位老师赏脸提提意见？”
前台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踩着小短跟过去接餐盒：“蔡哥又来给咱们阳阳老师送温暖啦？”
夏亦阳低头收拾工具，对门口的动静不为理睬。
蔡齐景对着前台温和一笑就直直朝夏亦阳走去。
餐盒里的青团一个个整齐码着，艾草混着豆沙的甜香在空气里漫开，夏亦阳听见蔡齐景刻意压低的声音：“咸蛋黄肉松馅在最下层。”
“我不饿。”
“昨晚看你点赞了微信视频号的一条青团制作视频。”蔡齐景用指节叩了叩玻璃柜，金属表带折射出细碎的光，“应该是想吃了吧？这是我朋友新开的面包店里做的，尝尝味道。”
夏亦阳擦镊子的手顿了顿，他确实在深夜刷到过那条视频，随手点了个赞。
蔡齐景不知何时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阳阳老师凌晨三点都没睡呢，有心事吗？”
夏亦阳手一抖，手机险些摔进消毒盘。
“手滑点的。”
蔡齐景才不管他手不手滑，拿起一个青团就往他嘴边送。
夏亦阳没做防备，下意识张嘴咬住青团，怔楞片刻抬手接住嘴边咬剩下的半块。
“好不好吃？”蔡齐景希冀的眼神让夏亦阳难以招架，他含蓄点头，“还可以。”
蔡齐景咧嘴笑：“好吃啊——这是我亲手做的呢，跟着教程做了四五遍，这是最后一遍的成品。”
夏亦阳：“不太好吃。”
他还生气于蔡齐景的不请自来和上周六妄自揣度的那些话。
蔡齐景扑哧笑出声，拿起一个青团送到自己嘴边细品，全然不理会夏亦阳撒的谎：“好吃的话下班再去买点呗？我朋友新开了个面包店，里边啥都卖，阳阳老师可以当第一个顾客，给你打五折。”
“你自己吃吧，吃完赶紧走，我还要工作。”夏亦阳拿上手机离开去了休息室。
蔡齐景哼笑，自己找了处空位坐着，对前台投来的目光回以吊儿郎当的笑。
休息时间里，同事对着镜子补口红，突然噗嗤笑出声：“那位蔡先生挺有意思的。”
夏亦阳喝水的动作慢下来。
“上个周三天两头往咱们这里跑。”同事旋出口红，在镜子里冲他眨眼，“每次都不空手，那奶茶咖啡店蛋糕全都被我们吃了。”
夏亦阳拧上水杯盖子，“他闲的。”
女同事说着说着就笑了：“不过按照你的交代，前台每次都没让他进门，人堵外边，东西拿进来分，是不是还挺不地道的？”
“要是有个帅哥这么追我......”
“小茹。”夏亦阳突然打断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如果你父母......”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女同事冲出休息室，夏亦阳紧随其后。
他出来时刚好看到外头的蔡齐景架着位情绪激动的阿姨往休息区走，女人攥着化妆镜的手直往蔡齐景身上砸：“这眉毛根本不是我要的款！你们必须给我退钱！”
“您先喝口茶。”蔡齐景从旁边的领班手里接过一次性纸杯，“我瞧着您这眉毛做的挺好看，您哪里不满意？”
“就是不满意！哪里都不满意！”
蔡齐景耐心安抚，自来熟般挽着阿姨的胳膊：“不是，你得跟我说说这里的纹眉老师哪里做的不好，我避避雷是吧，我也是来这儿做眉毛的，要是不靠谱的话我不得赶紧跑路？”
“你？”阿姨怀疑地瞅他。
“是呀，你看我这眉毛是不是不好看，我想弄个那种平直的眉型，好看，显得我稳重。”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搜了几种平直的眉毛图片，一张一张展示给阿姨看。
阿姨这会儿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好奇地对着蔡齐景的手机看，又对着蔡齐景的眉毛看了看，摇头不赞同：“你现在这眉毛多好看啊，眉毛又浓又粗，眉尾上扬，显得你整个人气场强，多英气。”
“不不不，我觉着不好看。”
“这眉毛都根据人的脸型设计的，你说的那种我觉得不适合你。”
“嗷——”蔡齐景故作深沉地应声，末了又把话题绕回去，“诶，大姨，那你是因为什么不满意？我觉得很好看啊，多适合你，衬得你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感觉衬得你眼睛又大又亮。”
“真的？”阿姨持怀疑态度，不过还是被蔡齐景夸得眉开眼笑，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我想要眉骨那块往下一点，那个什么阳阳老师给我弄的太往上了，我看着别扭。”
蔡齐景嗐一声，“你不都说了，人老师是根据你的脸型设计的眉型，这已经够往下了，再往下那都快到眼皮了，能好看吗？”
“但我就想再往下点，做之前我都说了眉骨要向下设计点，那他设计的时候又不听我的，不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吗？不按照我说的做还称什么上帝。”
“你不能这么说，老师肯定按照你的想法设计了，做出来的也好看，你原生眉型在那摆着，不能太脱离原型了，再说了，当然能按照你的要求再设计，关键是做出来不好看怎么办？你看现在这样多好看，靓女一个。”
蔡齐景不停劝说，最后冲夏亦阳使眼色，把战场交给夏亦阳，“专业的咱也不懂，让阳阳老师给你解释一下。”
夏亦阳接过话头详细解释关于设计眉型的基本规则，意思都和蔡齐景说的差不多，就是话术更专业一点。
他不经意转头，和旁边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蔡齐景对上视线，口中的解释停顿一下，他面色如常移开视线。
等送走客户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那阿姨没再要求退钱，拎着领班赔偿赠送的两盒面膜和两小瓶护理液走了。
蔡齐景靠在墙上感叹：“真累啊。”
夏亦阳面无表情从旁边经过，“你可以不管。”
“那不行。”蔡齐景亦步亦趋跟上去，喉结在暮色里勾出流畅的弧线，“不能让你挨骂，不然我心里难受。”
“呦呦呦——”店里此起彼伏的打趣声。
夏亦阳面无表情告状：“芳姐，他们看着好像都不太忙。”
被叫作芳姐的领班竖着眉毛假装发脾气：“行了你们，少看戏，还不赶紧联络联络客户，都不想要业绩了是不是？”
聚在一起的人群散开，大家各忙各的。
“谢谢。”夏亦阳小声对着蔡齐景说。
蔡齐景扬起嘴角笑了，“不客气呢。”
蔡齐景趁着夏亦阳去休息室喝水的空档去前台找到领班，趴在前台接待桌上跟领班密谋着什么。
等到夏亦阳再出来，芳姐领着蔡齐景走到他跟前，“你朋友要做眉毛，交给你吧，你看着给他设计一下。”
夏亦阳：？
“……人都走了，不用再演了。”
蔡齐景不管，大咧咧躺上操作床，指着自己英气的眉峰：“阳阳老师，我要纹个和你一样的眉型。”
夏亦阳丝毫不动：“不适合你。”
“没事，我就喜欢强求来的，来给我设计吧。”蔡齐景没心没肺笑着：“已经抹过麻药膏了。”
夏亦阳仍旧不动，好半晌放弃对峙，放下工具转身离开，留给蔡齐景一句：“找同事帮你做。”
五分钟后夏亦阳又回来了，他求助同事的结果是无一人帮忙。
且不说这是领班特意交给夏亦阳的客人，另外这客人是谁啊？夏亦阳的狂热追求者，他们谁敢上前断姻缘？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怎么着也得对得起那些蛋糕奶茶。
夏亦阳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好声好气劝说：“别闹了，赶紧回去吧。”
蔡齐景：“没闹啊。”
夏亦阳到底是妥协了，拉过椅子在操作台旁边坐下，深呼吸，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阳阳老师，你身上真香。”
夏亦阳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信念感分崩离析，他噌地站起身，绝情道：“先去前台设计眉型。”
“你说了算。”蔡齐景抓住他的手腕，撑着上半身对夏亦阳抛媚眼，"阳阳老师设计的我都喜欢。”
消毒酒精的味道在两人鼻尖萦绕，夏亦阳挣了挣没甩开：“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有意思啊。”蔡齐景浑然不觉对方的无奈一般，“我觉得有意思。”
夏亦阳束手无策。
“躺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按照流程拿出一次性工具展示给蔡齐景看，语气生硬，不似对别的客户那般温柔：
“看一下，这是要用到的全新工具包，每个客户都是一人一包独立使用的。包装上的灭菌标志和有效期都清晰可见，我现在当面拆封，确保所有工具都是第一次使用。”
蔡齐景憋着笑点头。
“现在先给你简单设计眉型，有不满意的提出来。”
其实蔡齐景的眉毛已经很完美了，英气的剑眉在蔡齐景脸上算得上点睛之笔。
夏亦阳没多动他的野生眉，稍微把眉尾处修了修，很快就直起身将镜子递过去，示意蔡齐景看效果。
“可以，不愧是阳阳老师设计出来的，好看。”
都没怎么动，夏亦阳懒得多说话，拿起手机对着蔡齐景的眉毛拍了张照片，随后拿起单针开始操作。
过程中夏亦阳需要俯身，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交付于蔡齐景，他进行操作的那只胳膊压在蔡齐景胸口处，虽然尽量减轻自己给对方的压力了，但全神贯注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把力量压在蔡齐景身上。
蔡齐景并不抗拒，反而半睁着眼近距离观察夏亦阳的脸。
“阳阳老师干这个工作多久了？”
明显是很正常的问话，但夏亦阳此时此刻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简短嗯一声，敷衍了事。
蔡齐景不气馁，继续找话题：“阳阳老师平时护肤吗？脸真干净，一个痘都没有。”
“阳阳老师喷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阳阳老师更喜欢喝奶茶还是咖啡？“
得不到回应仍然热情。
蔡齐景叽叽喳喳真的太吵了。
夏亦阳忍无可忍，对着自己的顾客命令：“别说话。”
蔡齐景噤声。
没过两分钟又开始张嘴:
“阳阳老师，咱俩离这么近，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砰砰砰——”
“我感觉我要小鹿乱撞了，阳阳老师离我这么近，没什么感觉吗？”
“哎我说你们一天接触那么多人，能记住多少？”
“阳阳老师，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话题逐渐偏航，变成蔡齐景的热烈告白。
夏亦阳利落收回手，果断出声提醒：“好了，起来吧。”
“阳阳老师，答应我件事呗？”蔡齐景不起，赖在床上耽误夏亦阳宝贵的时间。
夏亦阳微微皱眉：“什么？”
“下班之后，你得让我请你看电影。”蔡齐景拇指轻轻蹭过他腕骨，“作为拉近和顾客关系的第一步骤。”
夏亦阳不耐烦，拒绝得越来越熟练：“赶紧起来吧，前台付钱去。”
“阳阳老师又逃避呢。”蔡齐景嘴角翘得放肆，“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阳阳老师，你忙完了给这位美女做一下，288的哈。”
前台的声音打断二人的对话，夏亦阳收起心思忙于工作，将旁边赖着不走的蔡齐景视为空气，弯腰整理一下操作台，而后示意刚才被前台领过来的女生躺上来。
蔡齐景不说话也不走，认真盯着夏亦阳看，专注于工作的阳阳老师看起来真耀眼。
好半晌，蔡齐景腿站僵硬，他这才动了动身体退回沙发上坐着。
期间夏亦阳有意无意往他那边瞥过几次，但什么都没说，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爱等就等吧。
不过蔡齐景将之理解为阳阳老师同意晚上看电影的事了。
“走吧。”七点半，夏亦阳准时下班，百无聊赖打着游戏等了一下午的蔡齐景上前邀请。
夏亦阳：“不去。”
蔡齐景还欲拉扯。
夏亦阳道出拒绝的理由：“早上买了菜，要回家做饭。”
“这样啊——”蔡齐景沉思片刻，十分巧妙地随机应变：“那我送你回家吧，反正顺路。”
“你住南边，我住北边。”夏亦阳平静戳破他的谎言，“不顺路。”
“我搬家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蔡齐景就等着夏亦阳提这事，喜滋滋地引出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就在你家楼上。”
这下是真成邻居了。
夏亦阳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坐上蔡齐景的车。
主要是想省车费，也想看看蔡齐景是不是真大手一挥在他住的小区里买了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拗不过蔡齐景，这人太能叭叭了。
到达小区，夏亦阳下车径自朝单元楼里走去，蔡齐景勾起嘴角一笑，冲着他的背影说：“我把车子停车库里去，待会去阳阳老师家拜访啊。”
夏亦阳没有理会，上到三楼刚准备输密码开门，突然注意到门锁正上方有张纸条，纸条上用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
[哈喽，我是楼上新搬来的邻居～
初来乍到，请阳阳老师多多关照～
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希望阳阳老师能喜欢～]
一句话一个波浪号。
夏亦阳读完最后一句话四下看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门和墙的角落里一个黑色塑料袋。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盆绿萝。
夏亦阳：“……”
还以为那是一袋垃圾。
他弯腰端起来那盆绿萝，盯着看了一会儿。
“怎么样，喜欢吗？”蔡齐景不着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亦阳转身看着蔡齐景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半晌无话。
“要去我家里参观一下吗？”
夏亦阳摇头拒绝：“不了，谢谢你的盆栽。”
临进门前，他又补充：“不知道楼上搬了新邻居，没准备东西，明天补给你一份乔迁礼物。”
“嗐，不用——”蔡齐景边说边下意识跟着夏亦阳往里走，下一秒门“嘭”地一声关上，蔡齐景的帅脸险些砸在门上。
反应片刻，蔡齐景低笑出声，对着门内喊了一句：“晚安，阳阳老师。”
说完他抬脚上了四楼。
家是昨天搬的，这是精装房，直接就能拎包入住，蔡齐景没带多少东西，此刻房子里除了应有的家具之外就显得空落落的。
他对着阳台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手机。
夏亦阳刚发来消息：
【夏亦阳：谢谢，晚安。】
蔡齐景笑出声，心情愉悦地拿上睡衣去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