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个小番外
久染迟的摩托车后座,比正常尺寸多出5厘米的宽度。这多出来的微妙尺寸,无人知晓其中深意。
记得父亲头一回瞧见改装图纸时,正手握扳手,敲打着满是油污的工具箱。他眯起眼,紧盯着图纸上那道醒目的红色标注线,与此同时,工具箱里的齿轮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你加宽后座搞什么?”扳手“哐当”一声,重重砸在铁皮工作台上,“咱这车又不是用来载货的!”
久染迟默不作声,只是低头专心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机油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滴落,恰好盖住了图纸上他草草写下的计算过程。那是林霁的肩宽数值,再加上预留的些许空隙,刚好够一人舒适地侧坐。他可是用卷尺,仔仔细细量了好几次的。
后视镜中,映出他发红的耳尖。
上周五深夜,他偷偷骑着摩托,来到林霁家楼下,目光痴痴地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林霁房间的窗帘未拉严实,能瞧见他伏案写字的背影,那瘦削的肩胛骨,在睡衣下微微耸动。
鬼使神差地,久染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下来。”
仅仅三分钟后,林霁便身着单薄睡衣,出现在巷口。夜风裹挟着枯叶,轻轻擦过久染迟的脖颈。他瞧见林霁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珠,手中还紧攥着半张尚未写完的数学竞赛卷,纸页在风中“哗哗”作响。
“你疯了?”林霁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气,“这可是三月份呐!”话音里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久染迟没搭话,只是一把将头盔扔给对方。
林霁稍稍犹豫了一秒,随后跨上后座。他的膝盖,轻轻抵住久染迟的腰侧,手指只是虚虚抓着座位边缘,好似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但久染迟,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即便隔着两层布料。
从后视镜中,久染迟瞧见林霁的耳廓,被冻得通红,随着车速加快,还在微微颤动。
“抱紧咯。”久染迟低声说道,“摔下去我可就不管了。”
林霁的手指微微一僵,最终还是环住了久染迟的腰。校服布料相互摩擦,久染迟嗅到林霁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自己身上的机油味,在夜风中交织出一种别样的、带着丝丝危险气息的甜。
摩托猛地加速,夜风“呼呼”作响。林霁的呼吸,轻轻贴在久染迟的后颈,温热且带着湿气。久染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他甚至暗暗担心,近在咫尺的林霁会不会听见——毕竟对方的耳朵,就紧紧贴在他背上,而那心跳声震得他胸腔阵阵发麻。
路灯的光,在视野里被拉成一条条长长的金线。林霁的手臂,不自觉地渐渐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从后视镜中,能瞥见林霁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慢点……唔”林霁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声扯得零碎,“我心脏吃不消啦。”
久染迟仿若未闻,反而猛地拧动油门。仪表盘上的转速表指针,疯狂跳动起来。林霁的额头,重重撞在久染迟的肩胛骨上。后座传来一声闷哼。
“抓紧!”他低笑着,轮胎擦着路肩潇洒漂移。林霁的校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拐过弯道时,林霁突然干呕起来。久染迟急忙猛地刹车,后轮在地面拖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少年整个人伏在他背上,手指深深陷进他的肩胛骨。
“没事……”林霁的声音闷闷传来,“就是有点冷。”
久染迟二话不说,扯下自己的黑色围巾扔过去。羊绒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林霁裹上围巾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久染迟看到林霁睫毛上凝着的霜花,世界仿佛只剩他们,和那辆微微发烫的摩托车。
那一刻,久染迟忽然无比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能一直在这青春的风里,肆意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