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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夜雾弥漫的竹林深处,喜鹊带着醉熏儿们掠过溪涧。

      五只醉熏儿揪着它的尾羽,下方阴影里,无数苍白的手臂正从腐叶中缓缓抬起……

      陈默浑身一寒,胳膊上立刻泛起鸡皮疙瘩。

      风簧似有所感,道:“竹林里的事,我也知道,山魈最爱在雾里抓人。”

      “山魈……”陈默想起了书里对山魈的解释——其形如猿而面若老妪,头顶生着肉芝般的赤瘤,张嘴能吐三尺腐气。

      他脑中又浮现出一个新的画面:

      数十条青白手臂如笋破土,指节挂着湿淋淋的菌丝。

      溪水倒映的月亮突然裂成六瓣。

      最胆小的醉熏儿偷眼往下瞧,正对上腐尸般的手臂朝它一抓。

      “唧!”喜鹊猛然侧身,尾羽甩出一串火星子,点燃了悬在空中的酒雾。

      “嗤啦”一声响,那些手臂被烧得吱吱叫,缩回阴影里去了。

      远处传来山魈磨牙声。

      陈默喃喃:“竹梢月影斜,月轮生毛边,魈齿嚼新痂。”

      “陈默?”风簧见他出神,有些担忧。

      “风簧,”陈默看向他,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你是真的吗?”

      “是呀。”风簧抓住他的手,往脸上蹭了蹭,“陈默,你很特别,有创造‘灵’的能力。”

      风簧的脸触感细腻光滑……

      打住!!!

      陈默收回手:“咳咳,那个……我明天要下山一趟,晚上回来。”

      或许自己是真的宅太久了,出现幻觉了?

      风簧愉快道:“嗯~”

      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陈默解释:“你在家等我。”

      他不能带风簧下山。风簧的外形过于奇异,下山要是引来不怀好意的人,以后就会麻烦不断。

      “不~”

      “……”

      翌日,天光初亮。

      陈默腰间别了把柴刀,背上竹筐、穿着镇上买来的防水服,踏着晨露出了门。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

      昨天,他哄了很久才打消了风簧要同他下山的念头。

      风簧送了他一串竹珠手链,表面带有天然竹纤维纹理,触感温润如玉,中空竹节串在深绿的竹丝绳上,尾坠三片充满生机的竹叶。据说是可以感知他的位置和安危。

      而那五只醉熏儿,因为喝了他家的梨花酿,已经赖在他家不走了。

      于是,陈默在梨树的树干上扎了一个小竹屋。

      喝得醉醺醺的小虫子们,当晚就在梨树上安了家。

      这会儿,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陈默在山林深处熟练地走了两个半小时。防水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终于,他看见了远处蜿蜒下山的羊肠小道。

      山路崎岖,程默的脚步却很稳。

      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又过了三个小时,小镇的边缘出现在他视野中。

      陈默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背上的竹筐,里面装着鸡油菌干串、药香四君子和一瓶野山楂酒。

      每次下山,他都会卖些山货换取生活物资——主要是盐,其余的他都能自给自足。

      转过最后一个弯,喧闹声突然扑面而来。

      陈默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商贩的吆喝、远处飘来的流行音乐,就连空气中也混杂着各种气味。

      “陈哥!又来赶集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陈默看到前面卖杂货的老张正冲他挥手。他点点头,径直朝摊位走去。

      “这回带了什么好东西?”老张热情招呼。

      陈默放下竹筐,将野山楂酒、鸡油菌干、“药香四君子”(何首乌、野生天麻等)一一拿出。

      五斤药香四君子1120元,三斤鸡油菌干160元,两斤野山楂酒100元,总计1380元。

      “还是老规矩?”老板算完账,抬头问他。

      “嗯,八斤盐。”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补了句:“再装五斤水果糖。”

      最终,张老板给了陈默1165元。

      集市上人头攒动,陈默如游鱼般在人群中穿行。

      山脚下的镇子不大,青石板路被踩得湿漉漉的,蜿蜒到一家低矮的瓦房前。

      木门半敞着,里头飘出柴火混着猪油的香气,勾得人胃里发紧。

      已经到了晌午。出门前他给风簧做了腊肉蒸饭,想必这会儿风簧已经吃上了。

      山下的烟火气,让他终于确定世界依旧如常,他也一样,只是生活悄然偏转了轨迹。

      陈默撩开布帘走了进去,角落的灶台边,老板娘正抻着一团面,手腕一抖,案板“啪”地一响,那面团便甩成了细长的银丝。

      他拣了张长凳坐下,木桌缝里还嵌着经年的粉渣:“招牌手工面,加辣子。”嗓音沉在嘈杂的人声里。

      灶上的铁锅里滚着浓白的高汤,老板娘麻利地抓了面丢进去,又舀了一勺腌得发红的山椒碎。

      面端上来时,粗瓷碗里浮着金黄的油星,葱花碧绿地缀在面上,底下还卧着两片腊肉,被热气熏得微微卷边。

      “哟!”老板娘一瞧见他的脸,惊讶出声,“陈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北边上学了吗?”

      “嗯,念完了就回来了。”陈默简短应道。

      “那……那你结婚没有?”老板娘突然凑近。

      陈默一怔。

      果然,下一秒老板娘洪亮的声音就炸开:“哎呦!这么俊的小伙子,要是没结婚,下山给我当女婿呗!”她嗓门极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不下山。”

      “啊、山上也好,清静。”老板娘见他没那意思,惋惜地咂咂嘴。这时新客人进门,她只好转身招呼,“那你慢用。”

      陈默点头:“好。”

      他快速吃完,已近下午一点。该回家了。

      回山的路上,脚步比来时沉重。山间的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蜿蜒的山路上,陈默背着竹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以前不觉得夜行山路有什么危险,但近日的遭遇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竹珠手串,每颗珠子都泛着温润的绿光,在渐暗的天色中格外显眼。

      山路越来越窄,山风拂过,带来远处毛竹林的沙沙声。

      陈默熟悉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但今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对劲。

      “救、救……救命!”尖锐的呼救声突然从右侧的黑压压的毛竹林中传来,陈默猛地停住脚步。

      那声音听起来像个少年,而且莫名熟悉。

      “是……是那只赤尾松鼠!”

      呼救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凄厉。

      陈默咬了咬牙,放下竹筐,转身钻进了毛竹林。

      “救命……救……”赤尾松鼠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陈默拨开茂密的竹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一只形似猿猴却长着老妪面孔的怪物正按着一只赤尾松鼠,它头顶生着肉芝般的赤瘤,张嘴时喷出腐臭的气息。

      最骇人的是,它周围的地面上破土而出数十条青白手臂,如同雨后竹笋般密密麻麻,每根手指上都挂着湿淋淋的菌丝,正蠕动着向中央的赤尾松鼠抓去。

      挣扎间那只赤尾松鼠竟化成了人形,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此时被那些手臂缠住双腿,脸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菌丝,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突然,赤尾松鼠瞥见了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转为更深的恐惧:“快跑!”

      山魈猛地转过头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腐臭的气息喷出三尺远:“又来一个送死的。”

      它说话时,头顶的赤瘤不断蠕动,滴下腥臭的黏液。

      陈默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别着的柴刀。

      书中的文字与现实画面的冲击力截然不同,此刻,他的心脏几乎要撞破喉咙。

      “我只是路过,”陈默强迫自己声音平稳,“放我们走,明天我给你带酒肉供奉。”

      山魈舔了舔嘴唇,黏液顺着下巴滴落:“我更想吃新鲜的肉。”说着,它猛地扑了过来,地面上的手臂如潮水般涌向陈默。

      陈默侧身躲避,柴刀挥出,砍断了好几条手臂。

      断臂落地后竟如活物般扭动,断口处迅速长出新的菌丝。

      山魈怒吼一声,骨爪横扫,陈默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衣服被撕开三道口子,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好人!”少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帮忙,却被更多的手臂缠住,在痛苦的呻吟声中缓缓变成了一只褐毛团子。

      谁料,那沾了陈默血液的骨爪,竟如遭火焚,立刻枯萎粉碎。

      “你是……”山魈瞳孔骤缩,然而那抹畏惧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暴涨的杀意。

      它再次扑来时,陈默躲闪不及,被重重撞倒在地,眼前一阵发黑。

      山魈腥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尖锐的獠牙离他的喉咙只有寸许。

      “想粉身碎骨就咬吧!”陈默强忍剧痛,盯着山魈那截断臂冷笑。锋利的柴刀不知何时已抵住山魈腹部。

      “摔死!摔死!”山魈惊怒交加,头顶赤瘤剧烈蠕动,菌丝缠上陈默的四肢,将他缓缓吊离地面。

      卧槽!失策了!

      陈默懊悔地闭上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上的竹珠手串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缠绕他四肢的菌丝急速蜷缩退散。

      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竹叶沙沙作响。

      陈默勉强撑起身体。一个修长的身影如风般掠过竹林,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手臂纷纷被竹刀削成细丝,消失在枯叶之中。

      “风簧……”陈默喃喃,胸口疼痛和眩晕让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风簧背对着他,平日里总是软糯的声音此刻却冷若冰霜:“你敢伤他?”

      山魈似乎认出了风簧:“不过是把破竹扫帚,也敢管我的事?”说着突然张嘴喷出一股腐臭黑气。

      风簧袖袍一挥,黑气被一道绿光击散。他轻轻抬手,刹那间,整片毛竹林的竹子都活了过来,竹枝如利箭般射向山魈,竹叶化作锋利的刀刃。

      山魈发出凄厉的嚎叫,身躯被洞穿数十个血窟窿,那些畸形手臂接连断裂,又被竹叶削成丝,在空中飘散。

      自知不敌,它怨毒地瞪了两人一眼,头顶赤瘤“嘭”地炸开,喷溅出浓稠血雾。

      “喜鹊。”风簧清喝。

      一道绛红流光应声而至。细看时,那尾羽上竟趴着几只醉熏儿。

      小家伙们振翅的刹那,喜鹊喙中喷出几点火星。

      “轰——”

      酒雾遇火星,血雾中顿时爆开熊熊烈焰。

      山魈刚要逃蹿,地面突然冒出青翠竹藤,将它牢牢捆住。火舌席卷全身,凄厉的怒吼震得竹叶簌簌坠落。

      待血雾散尽,地上只余一滩冒着青烟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风簧这才转身跪在陈默身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胸前的伤口:“陈默,你别死!”

      陈默想说自己没事,但一张口却咳出一口血来。他感到风簧的手突然收紧,竹珠手串上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

      “别怕,”他脸色煞白,努力笑了笑,“看见……竹林外的竹筐了吗?带上它和小松鼠,我们……”

      忽地眼前一黑,陈默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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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新人写文,笔力不足,感谢支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