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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声的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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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铺着浅灰色桌布，边缘绣着细小的雪松图案——那是许清安去年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纹样，当时只觉得好看，没承想会出现在傅时夜的餐桌上。
煎蛋的焦边刚好，牛奶温得不烫口，连装果酱的玻璃罐都是他惯用的那款。傅时夜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用银叉将蛋划开，金黄的蛋液流出来，在盘底晕开一小片暖黄。
“尝尝。”他推过一个白瓷盘，“按你以前的口味，加了半勺盐。”
许清安没动，目光落在桌角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那张画室被搬空的照片像根刺，扎得他眼角发酸。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坐在傅时夜对面，抱怨超市的果酱太甜，对方第二天就换了手工熬制的低糖款。
那时的温柔是真的，现在的窒息也是真的。
“为什么要动我的画？”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纹路。
傅时夜叉起一块蛋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孤舟》该被看见。”他抬眼，目光坦诚得近乎霸道，“你总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像那幅画里的船，不肯靠岸。”
“那是我的事。”许清安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傅时夜，你没有权利……”
“我有。”傅时夜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从你把那幅画挂在画室墙上开始，从你让我住进你隔壁开始，从三年前你抑郁症发作，只有我能让你吃下东西开始——清安，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权利界限’这回事。”
他放下银叉，身体微微前倾，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找的那本画册，作者是我托人从国外拍卖行拍回来的。你画室的恒温系统，是我让人连夜装的。你以为的巧合，都是我刻意为之。”
许清安的呼吸骤然停滞。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幸运”，全是对方布下的网。他想起半年前深夜画室跳闸，是傅时夜第一时间带着电工赶来；想起上次感冒发烧，门口总会准时出现退烧药和温水——那时他只当是巧合，现在才懂，自己早就在对方的注视里，活成了透明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抬起头，眼底带着血丝，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把我捆在你身边，看着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活着？”
傅时夜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底，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这次许清安没躲，只是浑身僵得像块石头。
“我想让你好起来。”男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近乎脆弱的认真，“你抑郁症复发的时候，整夜整夜不睡觉，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啃面包。我看着心疼，却只能在你门口等到天亮。”
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没办法。放你走，你会再次把自己藏起来，像那幅《孤舟》一样，在雾里慢慢沉下去。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许清安别过脸，望着窗外。楼下车水马龙，阳光刺眼，可他却觉得自己像被关在玻璃罩里，连空气都带着窒息的甜味。
“画展我可以去。”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你要把画还给我，把画室的钥匙给我，不准再动我的东西。”
傅时夜的眼睛亮了亮，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火：“可以。”
“还有。”许清安补充道，目光锐利如刀，“不准再查我的行程，不准再派人盯着我。傅时夜，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就只能鱼死网破。”
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早餐我吃过了。”
转身往门口走时，他听见傅时夜在身后说：“画册我让人放在你书架第三层了。”
许清安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楼道里的风很凉，吹得他清醒了些。他知道这不是谈判，是妥协，是用暂时的退让换取喘息的空间。
可傅时夜眼里的那点星火，像烧起来的藤蔓，让他有种预感——这场无声的拉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