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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前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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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我便不再去地府，本来想着能替罗焱分担一些，可是就这件小事我便发现自己定力不深，极易动情移性，我担心自己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
于是，为桃妹酿嫁妆酒便成了头等大事。
灵长官上回被我灌醉，并不知晓我去过泉底，照旧每日送水过来，我极少同他说话，顶多是面上的几句寒暄，不过近日看来，他仿佛比从前收敛了趾高气昂的情绪，有些愁眉苦脸。
我便主动搭话：“灵长官，今日是遇着什么事了？”
他唉声叹气，这盐池也没有几个人与他交好，也无人倾诉。他思忖半晌，终于小声开口道：“柳掌柜，不知怎的，近日我瞅着盐池的灵气渐弱，连泉水都不如从前甘甜。”
“灵气渐弱也不是近几日的事，有一段时日了罢？水不甜了，我倒是无甚感觉。”
他急道：“灵气渐弱虽不是近几日的事，可是有些距离灵池远些的地方，已经没有灵气，地狱的入口已经露出来。”
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这事态确实十分严重。
我压下心中的惊诧，轻道：“你如何得知？”
“我近来无事，常常四处走，便发现此问题，初时以为自己眼花，那灵气从前也会厚薄不一，偶尔变化，可是我盯了几日，那块还是空空荡荡，往下看，便是黑洞洞的深渊。”
“我同你一起去看看。有别人发现么？”
他摇摇头：“那处偏远，鲜少人去，倒是不曾发现其他人说起此事。”
我便央着桃妹替我照看铺子，谎称要去灵泉看看，她并未怀疑，而后便随着灵长官一路向他说的地方走。
我与他其实算得有几分恩怨，也没有闲话要说，有几分尴尬。他此时主动开口：“恭喜柳掌柜和鬼君大人成婚，我也没送什么贺礼。”
这句话反而叫我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当初我便没给他下请。
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了。却不料他又开口：“我知道柳掌柜厌恶我的为人，可是做这份差事，并不轻松，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道他口中的有些事情是不是欺负弱小，见死不救。既然他把话挑到明面上说，那我也不得不问一问，讥讽道：“难道灵长官的意思是，欺负弱小也没法子？”
他面色讪讪道：“上面要求我取灵泉水必要拿钱，我只得照做。欺负弱小，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为着这一点权势，的确做的有些过了。”
“你的上面是鬼君？”
他摇摇头，又往上指了指。原来不是鬼君，是天上的神仙。
“是天上的哪一位神仙，为何要你这样做？没有银钱功德，连喝口水都不成？”如此狭隘还能做神仙么？
他看了看我，含糊道：“天意不可揣测，许是为了惩罚，许是为了磨砺心性，哪能全部知晓呢？我已不记得在此守了多少轮回，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
他摇头笑笑：“我分不清对错，只是听人派遣罢了。灵泉本来就是圣物，爱惜一些是没错的。”
我不能认同他这番刻板，毫无逻辑可言的说辞，但是我并非他的上司，便管不着，于是不再开口。
不多时，我们便行至目的处，他给我指了指，放眼望去，果然如他所言，灵气已笼罩不住地狱的入口，像是一片云朵被撕咬下来出缺口，荒凉斑驳。
我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鬼卒全部游走人间的几个传言，不知道他对于内情是否知晓一二，何知意倒是提了一回，话却未完，她还没从人间回来，也不得问。
我状若随意的问道：“前些日子，鬼卒去人间，连着鬼君都去了，灵长官可知晓何故？”
他神色一动，犹豫道：“这，这我倒是不知，您是鬼君娘子，该是知晓？”
他在试探我，且他应该知道缘故。
“他倒是同我说了一二，说是金觉菩萨的慈悲，又提及相柳，应是有些烦难罢。”我半真半假含含糊糊，泉底的那副场景闪现在我跟前，如果他能知晓一些缘故，那必然也知道我的来历，因为自始自终，只有他一人守护着这眼泉。
之所以要挂上相柳，是因为相柳同我提及他们三人的因果，他也不肯说，那便是也知晓些内情。
他惊讶之色明显，像是信了几分，我便添油加醋道：“我知晓自己寿数不多了。”
听闻此言，他微张了张唇，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
而后便邀我坐在失了灵气的盐池边上，缓缓道：“我本是金觉菩萨座下的灵兽，是因为人间动乱也影响了地府秩序，菩萨便赐了这眼灵泉为盐池输送灵气，并着我看护。这人间的动乱皆是因相柳而起。唉，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相柳氏的祖先便是菩萨得道前，从鹰口中救下的那条小蛇。他后来总是趁菩萨上山时，跟在她身边，菩萨休息时，便会念经，他也受了感化。因此后来菩萨得道后，他虽未曾跟着飞升，却也做了人间的半仙，幻化出九头蛇身模样。那时候的相柳氏族，算是阿修罗道，比人要冲动，可是也比人要赤诚。本来这两道相安无事一起存了数万年，也算和谐。”
“可后来，有一世的人间君主忽然想要灭绝相柳氏族，相柳氏族力量十分强大，可是同人比起来，却少了许多算计，自然招架不住那些阴谋诡计，便遭受了灭族之祸，后来仅存相柳，便是如今的妖王大人一个。”
“你既然全都知晓，也目睹了相柳的惨状，为何当初还要那样苛责他？”
灵长官叹口气：“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若是我不苛责他，他又如何遇上你？”
这是什么鬼逻辑？我没有开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以为，你的温柔善良可以打动他，叫他放弃灭族之仇。却不料，他最终还是选了那条路。那人间君王自有他的业果要受，其实他复仇不复仇都是一样，可是他选择复仇，便会将他自己也打入万劫不复。”
“我们自然知道因果。可是那样惨痛的经历，如何能说放下便放下？”我能理解一二。
“是这个理。所以他便借助西荒妖王的势力，壮大氏族，将人间也搅和的不得安宁。他有些聪明，却没用到点上。他的手段并不是那些打打杀杀，会更高明些，用了一字，便达成了目的，柳掌柜，你道是何？”
“情。”我缓缓道。
此番去人间见识的所有无奈不平，皆来自一个情字。
“可是他这样闹，带来的麻烦是鬼君的，是菩萨的，其实真正到他仇人的面前能有多少呢？”
“也是巧了吧。菩萨救苦救难，鬼君也是深体人间疾苦，不得不为。还有，”他顿了顿，望着我小心翼翼道：“我猜测，也有你的缘故。”
“和我有何关系？”
“本来皆是为公，可是你舍了相柳择了鬼君，他便也存了私心，便更是卖力作妖。”
我不认同：“你觉得，相柳他当真那么喜欢我？”
灵长官呵呵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藏得太深，也许是嫉妒心作祟，见你和鬼君好，他便发现自己很是放不下你，也是有的。”
那我更相信是后者，从始至终，我其实都体会不到相柳对我的真心。
他们的前缘我是知晓了，可是却还是不知晓，为何灵气就散了，便小心翼翼道：“那这灵气消散，是否，是否是因为菩萨的千年之约？”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眸光中竟流露出一丝怜悯。
“其实，自始自终，你皆是个异数。菩萨叫我守护这灵泉千年，待鬼君肃清人间的纷乱，灵泉便自然而然的消散。你是随着这灵泉同生，想必也会，同灭。”
果然和我所料不差。
半晌，他又安慰我道：“不过，你和鬼君这番结合，想必不在命数之中，兴许将来也能生出意外，也未可知。”
“你既然知晓我是菩萨手中的那根杨枝，那你觉得，鬼君他是否知晓？”
他摇摇头：“我只是菩萨的一只坐骑，哪里能揣度鬼君的心思呢？”
“那这千年时日将近，依你看，鬼君和相柳之间的纷争解决完了么？”
“应是差不多罢。我听闻西荒相柳已是时日无多。”
“？！”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也未从他人口中听到分毫。相柳便也要这样死了？他不是要振兴氏族，搅乱人间么？
想起上回见他，便是大婚前夜，他看起来十分虚弱，我以为是因为和罗焱大战之后的创伤，难道并非仅限于此？或者说，罗焱和他的那一场大战，将他已打的半死？
那一面，兴许是要同我诀别。
我此时的心情难以名状，和他认认真真相处过一年零三个月，即便是决裂时悲愤，即便是再相见坦然，我也没曾想过，他会这样轻易的化作灰飞。
他并非人类，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我望着眼前那黑乎乎的地狱入口，心中悠悠荡荡的升起丝丝缕缕的痛感。我觉得自己又开始神思恍惚，桃梅时日无多，相柳时日无多，连我自己都时日无多。
死也不知道可怕不可怕？
六道轮回至少还能有个归处，可是我们这些六道外的生灵，灰飞烟灭后是不是什么都不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上一暖，身侧是无比熟悉的声音：“金娘，你为何来了此处？”
我侧过头，灵长官不知何时早已离去，罗焱面色忧虑，为我系上披风，将我揽进怀里：“金娘，这里风大，我们回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