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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帮你哭出来 ...

  •   在抑扬顿挫的令人心慌的哭声中,谢雨疏透过陆槐安的肩膀,小心地偷看哭泣的人群,只觉得撞上些同样躲闪的目光,他躲回陆槐安怀里,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的视线焦点
      头顶又传来少年的啜泣。
      “陆大哥……?”
      虽然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但谢雨疏说到底是个孩子,在诡异的环境中,他忍不住寻求庇护似的抓紧陆槐安的衣袖。
      一只手搂紧他的肩头,谢雨疏听到陆槐安温和中透着一丝脆弱的声音。
      “阿弟,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们的爹爹怎么……”
      陆槐安的声音哽了一下,继续道:
      “怎么,走的这么早……,丢下你我二人……”
      陆大哥的爹爹也……?
      谢雨疏不由的看了一眼那庄严肃穆的棺材。
      陆大哥的爹爹躺在那里吗?
      谢雨疏下意识屏住呼吸,面色挣扎,阿爹在日光下爽朗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不回避但也不会刻意回想的记忆并未就此消失,而是日积月累成为扎在心里的一颗刺,在潮湿的水汽下,汲取血肉,生根发芽,总冷不丁将柔软不安的心脏扎得血肉模糊。
      而与记忆中温暖的阳光不同,现实中只有暴雨过后无处不在的潮湿。
      无形之中的对比在心中造成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谢雨疏忍不住鼻酸起来,眼眶也红了。
      但他很快又想起卫翌交代的一切都要听陆槐安的,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他捏紧小拳头,坚强地想:
      我不能给陆大哥添乱!
      握着他胳膊的手指突然用力缩紧,谢雨疏疼得瑟缩一下。
      顺着陆槐安胸前罩着自己的白色孝布向上看去,纷乱缠绕的白绸间隙,只见陆槐安那双刚刚还在哭泣的眼睛正静静看着他。
      谢雨疏浑身僵住,睁着黑色的大眼睛胆怯地看向陆槐安,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眼睛飞快眨了几下,他鼓起勇气悄悄攀上陆槐安的肩膀,凑到陆槐安耳边悄声道:
      “陆大哥,我要怎么做?”
      在一片哭声下,他幼嫩又轻软的声音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槐安有些惊讶似的顿了顿,而后勾起嘴角,也学谢雨疏讲悄悄话一样,虚声道:
      “现在能哭出来吗?”
      谢雨疏沉默几秒,纠结地摇摇头,抱歉道:
      “其实刚才我想哭,但是憋回去了,现在好像哭不出来了……”
      谢雨疏睁着疑似还有些水光的眼睛看向陆槐安。
      注意到谢雨疏的目光,陆槐安有片刻停顿,悄悄伸出一只背在背后的手。
      “老爷……呜呜呜呜——”
      在女眷们悲切的哭声中,那只手缓缓向谢雨疏的脸伸来,在面色苍白的小孩儿眼中愈来愈大,到最后几乎遮住了谢雨疏的整个脸蛋。
      随着那只手离谢雨疏越来越近,一股辛辣刺激的气味传入鼻腔。
      “咳咳!”
      谢雨疏偏过头,在这呛人的气味中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只大手捏着谢雨疏的脸蛋不让他躲闪,陆槐安腰背弓起,低下头和谢雨疏耳语:
      “我帮你哭出来……,好不好?”
      在后面看,少年仿佛极度悲伤,寻求慰藉似的曲起身子抱住怀里的孩子。
      而谢雨疏眼前一黑,被少年的手遮住了眼睛。
      仗着怀里人看不见,陆槐安唇边绽放一个愉悦的弧度,慢慢直起身,双手温柔地环抱谢雨疏,他轻声道:
      “有些痛,阿弟忍一忍……”
      下一刻,双臂用力,紧紧锢住怀中骤然挣扎起来的谢雨疏
      “呜啊,眼睛好痛!”
      双眼突然刺痛难耐,谢雨疏四肢挥舞着要从陆槐安怀中挣脱。
      但身体又被人束缚着,动弹不得。
      眼睛好痛!是不是要坏掉了?!
      恐惧和疼痛让谢雨疏忍不住哭喊出声:
      “呜呜,陆大哥!我眼睛好痛!唔……”
      在一众重复的哭声中,他真情实感的哭闹显得尤为突出,周边两排女眷的视线一下子像针刺一般聚集在二人身上。
      只见陆槐安倾斜着身子,露出的侧脸眼眶通红,抱着似乎因悲伤过度崩溃的孩子,强作镇定安慰着:
      “阿弟,你还小,别太伤心,爹爹看到,该有多心疼……”
      说着,掏出被眼泪打湿的手帕,手臂动作着,似乎正细致地帮怀里的孩子擦拭满是泪水,哭得通红的脸蛋,边擦边抖着嗓音心疼地说:
      “瞧瞧,眼睛都哭肿了”
      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兄长。
      凝固在少年后背的视线又犹如潮水一般散去,女人们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几乎同一时刻,她们低下来的哭声又高昂起来。
      眼睛被湿手帕擦拭,头上传来温柔的抚摸。
      谢雨疏安分下来,缩在陆槐安怀里,悲伤地小声抽噎:
      “呜,呜呜——”
      在温柔的擦拭下,那些辣眼睛的东西顺着眼泪流下来,双眼的刺痛减轻许多。
      但谢雨疏仍身体僵直,虚掩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是个聪明的小孩儿,他明白陆大哥叫他眼睛痛,是想让他哭。
      卫翌叫他听陆大哥的,那他就不能停下哭泣。
      可眼睛刚才好痛……
      源源不断的委屈和害怕填满了谢雨疏幼小的身体,他哭得更用力了,边哭边口齿模糊道:
      “陆大哥,窝的眼睛……”
      谢雨疏虚虚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吸了下鼻子,伤心道:
      “眼睛,眼睛痛……”
      被陆槐安抱着,躺在他臂弯。
      谢雨疏仰面朝天,看到陆槐安俊俏的脸带着一丝歉意,双眼又被一张湿凉的手帕捂住,谢雨疏闭着眼,听到陆槐安温和解释:
      “那些人眼睛太尖,你假哭不一定能骗过她们,我只好出此下策,不过无需担心,只是一些辣椒水。”
      陆槐安拿下被谢雨疏的脸捂得有些温热的手帕,轻声道:
      “是不是不疼了?”
      谢雨疏感受一下,眼睛除了有些干涩,不再隐隐作痛了,他盯着通红的双眼,着点了点头。
      颊边未褪去的婴儿肥跟着一起颤动
      脸蛋被人用手指捏住,向两边扯了扯。
      谢雨疏睁大眼睛,幼齿道
      “肿么啦?”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陆槐安微笑道: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痛了……”
      没人看见的地方,指腹相抵,摩擦几下,似乎是在回味某种柔软滑腻的触感。
      “陆大哥……”
      谢雨疏见陆槐安笑眯眯看向自己,还挂着几道泪痕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浅笑,两个梨窝显得人很乖,他带着鼻音好奇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哭呀?”
      陆槐安沉默几秒,眼窝深邃,高挺的鼻侧落下一道阴影,他无辜地看向谢雨疏:
      “这个嘛——”
      微眯的眼睛闪过愉悦的光芒,陆槐安伸手戳了戳谢雨疏柔软的脸颊,温和道:
      “事成之后,再告诉你……”
      见他好像有所隐瞒似的,谢雨疏心里更痒痒了,他正要再问,就见陆槐安目视前方,勾着嘴唇,喃喃自语:
      “到时候了……”
      话音刚落,
      “咚咚咚——”
      微弱的声音淹没在钟声中
      先前听过两次的钟声又一次响起,谢雨疏心脏重重一跳。
      那浑厚的钟声,穿过长长的走廊,在灵堂中飘荡。
      “咚咚咚——”
      九下悠长失真的钟声如约而至,如同地府使者引渡亡魂的丧钟。
      绵长的钟声清晰地穿进众人耳中,宣告哭孝到此结束。
      “呜呜呜——”
      “呜呜呜……”
      哭声也渐渐心照不宣地低下来,最终消弭……
      人们纷纷擦拭着最后的泪水,慢慢停止哭泣,在最后一声敲击中,只剩些走廊里悲伤的回声还在响彻。
      慢慢的,回声也消失了。
      空气沉寂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哒哒哒哒哒——”几道错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靠近,靠门近的小女孩儿忍不住回头张望,被她们身边的女人板着脸正回身子。
      只见几个粗布衣服的壮汉走进灵堂。
      “扑通扑通扑通——”
      在坐姿端正的少年身后整齐划一地跪成一片。
      似乎才在悲伤中缓过神来,陆槐安抬起头,拉着单手揉眼睛的谢雨疏,慢慢直起身。
      守灵的时候,女眷们膝下都枕着软垫,可跪的时间久了,还是都膝盖酸软,更何况陆槐安悲伤心切,主动要求不加铺垫,硬生生在坚硬的冷地板上跪了很久。
      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少年踉跄一下,比他矮了不少的孩子急忙伸出双手搀扶着他,陆槐安又花了些功夫才支起膝盖。
      在一片静默声中,陆槐安转身宣布道:
      “第三次钟声结束,抬棺入土”
      抬起狭长的湿红的眼睛,看了几名汉子一眼,陆槐安弯腰把紧贴着他的谢雨疏抱进怀里,轻描淡写道:
      “请几位抬棺吧……”
      “遵命。”
      那八个壮汉纷纷应答着弓起身子,作势要靠近灵棺。
      但灵堂规模属实不大,周边又围满女眷,加之陆槐安抱着孩子站在中间。
      壮汉们只能低着头与陆槐安擦身而过。
      其中几人路过他时,身形顿了顿。
      陆槐安微微欠身,似乎以为自己挡到几人,为他们让路。
      一直到几人抬起棺材,平稳的先行走进走廊,一切都风平浪静。
      人们理所应当地认为陆槐安应该紧跟抬棺人,位于最前。
      虽然说不久前找回了老爷的私生子,但未来王府的继承人板上钉钉,一定会是陆淮安。
      所以众人纷纷为陆槐安让出一条路。
      没想到陆槐安抱着前不久找回的私生子弟弟,温和道:
      “小儿年幼,若越过各位姨娘,走在最前,岂不是越俎代庖,属实无理。”
      谢雨疏听不懂陆槐安在说什么,只是被陆槐安托着两条腿抱在怀里,跟着他的身体微微环视着寂静的人群。
      似乎出于某种丧葬规矩,漂亮的女人们盘起的头发上清一色别着精致洁白的的花饰,做工精巧的花饰,纯白的花瓣舒展着,如同生于泥土带着芬芳的花朵,尽显高雅别致,几条银色的细链随着女人们细微的动作来回摆缀,在暖黄微暗的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终于,在和一位面容娇媚,佩戴着素朴白花头饰,但眼神似有躲闪的女人对上视线时,陆槐安顿了顿,温和道:
      “三姨娘,爹爹生前最宠爱您,我想您走在最前更为妥当。”
      在三姨娘略显慌张的视线中,陆槐安又说道:
      “我想爹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像极了忠孝两全的好儿郎,三姨娘说不出拒绝的话,咬了咬嘴唇,在众姨娘艳羡的目光中,先行一步,迟疑地迈进昏暗的走廊。
      紧跟着的,是抱着谢雨疏的陆槐安,之后便是王府上所有与王爷沾亲带故的女眷们。
      谢雨疏安静地待在陆槐安怀里,被他抱着稳步前行。
      少年身形不稳的模样在谢雨疏脑海回荡,周围都是人,谢雨疏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直挺挺的身体,软软地窝在少年怀里。
      似乎他自己不再使力,少年抱着他就能更轻松一些。
      陆槐安低头看了他圆圆的脑袋一眼,又抬起头,把人往上掂了掂,迈着端庄均匀的步伐,继续前行。
      慢慢的,众人走到了光口处,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令人忍不住大吸一口。
      可走在最前面的三姨娘皱起细眉。
      这空气嗅着格外温热潮湿……
      接踵而至的众人,也如三姨娘一般,情不自禁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都忍不住大惊失色。
      方才还白云万里,烈日当空,顷刻间,已然变做另一副模样,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翻滚的黑云颇有压城之势。
      几个壮汉瞧着,不由看向陆槐安,面露担忧道:
      “主子,瞧这天色,怕是暴雨将至,想必路上多湿滑泥泞,今日下葬,不太妥当啊…”
      话音刚落。
      陆槐安看向慌乱的众人,如主心骨一般镇定道“鸣钟九响,入土下葬,这是王府自古以来的传统,岂可废除——”
      他看向黑沉沉的天空,狂风猎猎,将他身上的孝布吹得鼓胀,只见少年面色镇静,带着仿佛在狂风暴雨前也势不可挡的气势,冷静道:
      “爹爹在临终之前便已托人算好这下葬的良辰吉日,我们断不可忤逆亡者的心意,区区风雨,何挡?”
      天气变化打的众人措手不及,如今陆槐安拿出当家的气势,愿意主事,大家都听他的。
      陆槐安主动请缨去找油纸伞和防水的布料,众姨娘哪里肯叫他去,连忙揽下这个活儿,先行一步,留下陆槐安看守老爷的棺材和他的阿弟。
      时间紧迫,众人手忙脚乱,如鸟兽俱散,不一会儿,只剩陆槐安抱着谢雨疏留在原地。
      面前只有一口寂静的楠木棺材,在异样的天象下孤零零地躺着。
      轻飘飘地看那棺材一眼,陆槐安走到屋檐下,站定,怀里的分量此刻明显起来,他低头,看着谢雨疏头顶小小的发旋,眼神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雨疏被风吹得有些冷,扶在陆淮安肩上的小手不由得紧了紧,他偏过头看陆槐安,正好和低头看他的人四目相对。
      谢雨疏瑟缩了一下,正欲偏开视线,头上突然传来轻柔的抚摸。
      是少年温热的手掌,每一下似乎都带着安抚的力道,谢雨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向陆槐安在大风中仍挺拔的身影,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笑眯眯的。
      陆槐安看着抿着嘴的雪白小孩儿,温柔道:
      “雨疏做的很好”
      没在乎称呼的转变,谢雨疏抓着他的衣服,隔着布料抠手。
      尚不知道陆槐安的行为叫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只是听到陆槐安的夸奖,他心里就悄然开心起来,整个人都像久逢甘霖的小芽,焕发出些生机来。
      陆槐安看着嘴边抿起一个小弧度的谢雨疏,唇边的微笑顿了顿,凑近谢雨疏白嫩嫩的小耳朵,开口道:
      “刚刚在里面,哭那么厉害,你很怕疼?”
      “嗯……”声音迟疑。
      陆槐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道:
      “卫翌到之前,乖乖听话。”
      谢雨疏点头,这话卫翌早就说过了。
      想到卫翌之前说的会在暗中保护他,又得知他不久后就会出现,谢雨疏晃动小脚丫,面露憧憬,像是有些等不及回到卫翌身边的样子。
      陆槐安刚问的问题早就被他当成闲聊抛之脑后了。
      眼神晃动间,陆槐安湿红的眼睑又闯入视线,谢雨疏又垂下眼,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他垂着头,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揉搓,小声问陆槐安:
      “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陆槐安愣了愣,视线在那岿然不动的棺材上转了一圈,嘴角慢慢落下去。
      他一只手抱着谢雨疏,一只手放在颈侧按了按,几缕发丝划过冷凝的眼神,陆槐安轻声道:
      “当然”
      与冰冷的眼神完全不同,他的声音悲伤又哀切。
      怀里的小人垂着头,像一颗发蔫的白菜叶。
      听完陆槐安的回答,谢雨疏将头靠在他胸口,伸出藕段一般洁白的手,紧紧抱住少年。
      低头,陆槐安看见他的小胳膊上有红肿的手指印,那是自己先前掐出来的,没想到小孩子的皮肤这么嫩。
      他听见谢雨疏安慰道:
      “不要伤心,我娘说过,人死之后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所以,不要伤心,呜……”
      哪有安慰别人自己却先哭出来的道理?
      可怀里的人想起伤心事,正小声啜泣着。
      陆槐安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稳稳托住谢雨疏颤抖的后背,眼中倒映着那通身棕红,泛着光泽的棺材,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温和喃喃:
      “不会有另一种形式了……”
      头顶时不时一阵闷雷响起,谢雨疏稳定好情绪,将头枕在少年颈侧,闷头不做声了。
      不一会儿,人群稀稀散散地回来了,拿着油纸伞,怕棺材受潮,有人还拿了防水的绸缎,由名贵的羽纱制成,有防水的功效,只是……
      那个拿着布料的姨娘无地自容道:
      “这布……是红色的,哪能用来盖棺材呢?”
      姨娘们纷纷用责备的眼神看向她。
      那姨娘只能解释,实在找不到其他防水的布料了,只有这个颜色。
      在众人压迫的视线下,又自责改口,说就不应把这红布拿出来,作势就要放回去。
      这时,在旁默默围观的陆槐安忽然叫住她
      “且慢,四姨娘。”
      在那姨娘和众人疑惑看他时,陆槐安视线在棺材和红布间徘徊一刻,突然面露欣慰,声音带着怀念道:
      “姨娘们,莫不是忘了,爹爹他…生前最中意红色了……”
      说着说着,陆槐安又是眼眶一红。
      众人一回想,正是如此,老爷最喜红色
      跟被陆槐安的细致和孝心打动似的,有个姨娘迟疑着开口:
      “要我说,死者为大,就算和传统不符,但顺应了老爷的喜好,想必他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众人纷纷顺着她的话,对陆槐安忙说好
      最初拿红布的那位姨娘向陆槐安投来感激的一瞥,少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道讥讽的意味。
      接过壮汉恭敬递来的油纸伞,陆槐安轻声道:
      “出发吧——”
      于是裹着红布的另类棺材和一行人马浩浩汤汤地朝修建好的园寝走去。
      半路果真下起了暴雨。
      那园寝又建在人迹罕至的僻静之地,不一会儿那路上也正如众人所料,泥泞不堪,难以落脚。
      但没人敢责备陆槐安,只能默不作声继续前行,只是速度减慢了许多。
      三姨娘举着油纸伞走在人群最前,那几名抬棺的壮汉吭哧吭哧踏着大步,溅起密集的泥点子。
      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白裙都被泥点子溅了个痛快,趁众人看不到,她撇着嘴,暗骂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畜一声,厌烦地想,怎么还不结束。
      对于棺材里的那个男人,她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的,只是不争权夺势,在这偌大的宅院如何生存地下去呢?
      慢慢地,她也学会了勾心斗角,王爷也愿意多陪她待一会儿。
      可……
      三姨娘眼神闪了闪,自从那个女人住进王府,王爷便不再宠幸她……
      三姨娘面色扭曲,转念一想,人都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可捏着伞的手指依旧咯咯作响。
      在三姨娘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狭长的眼睛正冰冷地盯着她,仿佛看着一具尸体。
      对此一无所知的谢雨疏早在这漫长的路途中昏昏欲睡,他喜欢下雨的氛围,雨点击打在油纸伞面上,淅淅沥沥的滴答声,听起来,出人意料,让人平静。
      一如梨花村数不清的宁静雨夜。
      挤在爹娘中间,盖着薄被,听着雨声虫吟助眠,悄然入睡的无数个微凉的夜晚。
      陆槐安一起一伏的步伐,更是催眠,像阿娘在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也得益于小孩子嗜睡的天性,慢慢地,谢雨疏眼皮越来越沉,趴在陆槐安肩上,面色红润,已经完全睡熟了。
      陆槐安单手抱着瘫软的小孩往上掂了掂,雨仍在下,黑沉的天空下,长长的队伍依旧稳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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