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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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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知时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眨眼间,胸口一沉,宋修清拥抱了他。
顾知时:“嗯?”
“谢谢你。”
顾知时抬起手,轻轻放在宋修清后背,笑着:“谢我什么?”
第一次拥抱他人的感觉着实令人沉迷,熟悉的木质香水近在咫尺,似乎能闻见从脖颈皮肤透出的沐浴露味道,体温从贴着的衣服传来,温暖又安逸。
要是能永远抱着就好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宋修清忍不住绞尽脑汁,尽量延长回答:“谢谢你安慰我,嗯……还有……和我做朋友……”
糟糕的是,尽管他把所有能说的都说了一遍,也实在挽救不了即将结束的对话。
再抱下去就太奇怪了。
宋修清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退回朋友间最适宜的距离。
拥抱有很多种。
陌生人会拥抱,朋友会拥抱,亲人会拥抱,爱人会拥抱——
这意味着,在交出身体的时刻,双方都愿意让出一部分私人空间,共同分享这片刻宁静。
宋修清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顾知时实在过分依赖。
可这能怎么办呢?
顾知时救下了他,安慰他,疏导他,同他玩耍,同他玩笑,既像他亲切的长辈,又像他亲密的朋友。
失去了创作的天赋,失去了姓名和身份,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顾知时了。
他一定要留住顾知时。
宋修清看向顾知时,对面人的眼神温和而包容,那是他从未在其他人脸上得到过的表情。
他一定……
要创作。
也许是在国外待久了,顾知时的动作总会比一般人亲近,宋修清刚松开手,他就抬手,侧身搂住了宋修清的肩膀,凑在耳边,笑着:“这么感谢我啊?晚上请我吃饭?”
宋修清自然不会拒绝。
顾知时勾着他往外走:“不过外边都吃腻了,老吴的手艺好是好,总归没意思,不如我们自己做饭?”
宋修清“啊”了一声,迟疑地:“我不会……”
在乡村的经历,让他对食物没什么要求,也因此,即便在国外待了四年,他也没练就厨房功夫。
顾知时:“没事,我会。”
……可最开始,不是请吃饭吗?
顾知时搂着宋修清走到电梯,在他按下按钮前,电梯先一步开了门。
他笑着与艺人打了声招呼,在后者好奇的眼神里,与带着口罩的宋修清勾肩搭背,进了电梯。
虽然宋修清的身份不能暴露,但他很乐意和宋修清出门,以一种gay到爆的形式招摇过市。
这带给他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仿佛正在向全世界炫耀——
看,他是我的了。
我的哦!
顾知时很高兴宋修清能够主动拥抱他,就像看着雏鸟张开翅膀,学会飞行,宋修清终于对他敞开一点点心门。
今天上午,宋修清说着会拒绝他,但明摆着说谎。
顾知时要的不是顺从,他要宋修清彻头彻尾的真实。
好的坏的,他照盘全收。
宋修清无条件的信赖让他着迷,他总期望宋修清能够更依赖他一点,但理智及时泼醒他——
宋修清并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是人,而不是人偶。
作为人,宋修清有自己的意志,如果不收敛自己过分的控制欲,会给现在迷茫的宋修清带去灭顶之灾。
顾知时搂着宋修清肩的手臂稍稍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宋修清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
顾知时笑着:“走吧,晚上想吃什么?”
在之后的几周,宋修清并未继续担任秘书。他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各式各样的曲目。
事实上,作曲并不是件难事,只要掌握了乐理,就能组合出乐曲。但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音乐制作人,他们也能创作出一曲又一曲,能被世界看见的只有少数——在他们之间,横贯着名为命运的鸿沟。
通往对岸的桥有很多条。
有的叫天赋,有的叫机遇,有的叫努力。
宋修清此前靠的是天赋,如今天赋尽失,他必须重新摸索,拆解那些优秀的创作,一遍遍思考它们是如何产生的。
宋修清试探着弹下最初的几个音,零零碎碎不成调。
关于创作些什么,他并没有想法。
就在他纠结时,忽然有人敲门。
宋修清还以为是顾知时,结果一开门,居然是江远。
江远第一次见到宋修清真容,觉得莫名有些熟悉,愣了愣,在宋修清惊慌转身捞口罩时,才想起来他是谁。
他迟疑地:“要不然……我还是先走了?”
都被看到了,还用得着欲盖弥彰吗?
宋修清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带口罩,把他拉进练习室,猛地关上门。
宋修清:“你看见了。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和江远昨晚看过的电影里杀人狂一个调调。
江远在脑袋里胡思乱想,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生怕自己答错,这家伙就会掏出一把斧头,就把自己砍死在练习室。
江远迟了一会儿:“啊……是。宋修清是不是?”
“找我什么事?”
宋修清问。
江远想起之前沸沸扬扬的抄袭传闻,有些犹豫,但实际相处下,他觉得宋修清似乎并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传闻只是传闻。
江远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写了一曲新歌,想请你听听,提些意见。”
江远的乐队正参加一档乐团综艺,要求进行创作,这一周他们的乐队都在宋修清隔壁排练,今天终于完成了初步的样稿。
几人想起之前和顾总一块儿的神秘人士,一直在隔壁练习室,总是带着口罩和帽子,似乎是个大音乐人,冲动之下,江远敲了门,想得到些指教,但没想到……
听到江远的请求,宋修清有些惊讶。
既然能认出他,想必也是知晓此前的抄袭一事,可为什么还要说出实话?
宋修清:“知道我是谁,还放心让我听?不怕我偷走?”
他这样说,江远反倒安心,更加确认抄袭一事有问题,他笑着:“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人。来听听吧?我相信你能提出很好的建议。”
“……谢谢你。”
宋修清诚恳地:“别把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好吗?”
江远点头答应下。
宋修清再次带上口罩和鸭舌帽,跟随江远来到隔壁练习室。
乐队其他成员正等着,见江远成功带人来,欢呼几声,随即站起表演。
鼓手敲响开场鼓点,随即是贝斯强劲的节奏。伴随着人声唱响,逐渐向副歌,鼓点与吉他加入!
仿佛潮湿的海岸,暴雨降下,衬衫湿透,有人对着天空嘶吼不甘。
宋修清不自觉入了神。
正是歌曲的缺陷,才给了他思考的空间。
他一直在听那些完美而经典的歌曲,就像朽木面对美玉,还要追问美玉形成的方式,得知答案是浑然天成后,只能挫败。
比起那些作品,现在的宋修清,更需要给他改进机会的曲子。
一曲终了。
在成员们期待的视线里,宋修清整理脑中思绪,他小心翼翼道:“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可能有些偏差……这样会不会更好呢?”
他在键盘上弹出修改后的小节。
仅仅一节,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和其他部分组合,便像为整首曲子加上了狂风,更凸显出高潮处的动荡!
成员们怔怔的,不自觉:“厉害啊。”
江远想:不过是听了一遍,就能让曲子更上一个台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抄袭?
宋修清的脸被口罩遮掩,没人看见他脸上的欣喜。
这一步……走对了!
顾知时的安慰并不能根本解决他的问题,宋修清需要他人的认可,近似陌生人,不掺杂情感因素。
只有这种认可,才能告诉他,他确实拥有创作的才能,他确实在进步,他确实能够在未来,留住顾知时!
等成员们缓过神,宋修清一一提出自己的建议。
整个下午,他在期待与喜悦中度过。
顾知时在练习室门口,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人出来。
他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他连忙开门,但练习室内空空如也。
人呢?
宋修清肯定不可能不叫他就先回家,顾知时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没接通,就听隔壁门开,紧随而后嗡的一声,宋修清的声音从门外和手机同时传来——
“抱歉,我忘了时间。”
今天怎么去了隔壁?
顾知时记得隔壁没有钢琴,是一个乐团的固定练习室。
他走出门,与宋修清撞了个正着。
宋修清明显抱歉,但不像之前那样慌乱,挂了电话:“我和他们说声再见。”
谁?
顾知时看着他推开门,从门缝中看去,望见了乐团四人。
居然……交到了新朋友。
顾知时顿觉欣慰,但又隐隐不爽。
他说不清这种不爽的感觉来自何方,也许因为宋修清为了新朋友而忽略他。
在宋修清即将关门时,顾知时一把撑住了门,推开一条缝,从宋修清身后探出脑袋,冲乐团四人笑眯眯地:“我先带走他啦,你们继续。”
没等四人多说,他先一步伸手,关上门,伸手搂过宋修清:“饿了吗?”
这么着急吗?
宋修清想。
看来真的很饿了。
这样想着,他有些愧疚,连忙道:“嗯,我们走吧。”
身后练习室,几人面面相觑。
鼓手:“顾总说话方式好奇怪……?”
主唱:“呵呵,难怪你单身。”
鼓手气得一敲锣:“你什么意思!?”
团里最有经验的主唱和吉他手不约而同:“呵呵。”
江远笑呵呵看他们小学鸡斗嘴,心中暗想:宋修清明明这么厉害,还有顾总罩着,当初为什么会变成抄袭犯?
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