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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往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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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憬不喜欢下雨天,小时候皮肤嫩,容庆良喜欢罚他整个人趴在雨水里。
上面淋着,下面浸着,雨水灌进领口,袖口,很快整个人皮肤开始发白发皱,一蹭就破,容庆良的影子罩下来,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背上···
雨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在他的感知里,和沥青路被浇了杀鱼水的味道差不多,腥味太重。
每到下雨天,容憬总失眠,身下的被子像一汪灰蒙蒙的水坑,自己浸在里面,耳边全是潮湿的雨声。
他听隋越讲课听得烦躁,本想假寐一会儿,结果一个没注意,真睡着了。
隋越放下书,扯过绒毯抖开扔他身上。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对自己举动的轻微不耐。
毯子滑落,隋越俯身去捞。
指尖划过容憬后颈,那里有颗小痣,淡淡的褐色,像凝固的雨滴。
他触电般收手,却见容憬在梦里蜷向毯角,鼻尖无意识蹭过方才他按皱的位置。
窗外雷声轰鸣,隋越的影子僵在窗边,良久才混进黑暗。
容憬醒来时,隋越已经离开了。
他凝神看着手里攥着的毯子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他蹙眉思索一会儿,突然瞥到床上那块凹进去的,小小的凹痕。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隋越抽毯子时,手肘撑在床面留下的。
他用毯子蒙住脑袋轻嗅,试图找寻一丝隋越留下的气息。
窗户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外面还下着丝丝缕缕的小雨。
容憬打开手机,点开和隋越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哒哒哒敲下几个字,又删掉,随后再次打字。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憋得人发慌。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瞬间弄得不知所措,烦躁地抓乱头发,随后将头埋进毯子里很轻地嗅。
——只有棉绒味。
两小时后,他快被自己折磨疯了,手机都要被盯穿了。
"隋越,我要约会。"
他心一横,点了发送。
对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显示了一会儿,隋越回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容憬直接开着跑车一路飙到隋越小区门口。
两人还从没真正意义上约会过,容憬带他去西餐厅。
隋越并没有去过西餐店,自然也不会切牛排,但他学得快,精准下刀,分离肌理,断面平滑,光洁如手术台上的标本。
容憬切牛排像分尸,餐刀刮骨瓷盘嘎吱作响。
他笑吟吟叉起一块血滴滴的牛排喂到隋越唇边:
"三分熟的,尝尝?"
隋越握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那块还往外渗着血的肉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皮也微微抽动一下。
他抬眸看他,没有立刻张嘴,那浓重的血腥气和对生食的本能排斥瞬间涌上。
这丝不适只极短地闪过,空气凝滞几秒,就在容憬唇角的弧度要垮下来时,隋越才微微倾身,就着他的手,张口含住那块肉,唇瓣极轻地擦过刀叉。
容憬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发麻。
他没想过隋越会真的吃,撇开视线收回了餐叉,却一个不注意被餐刀割伤了虎口,血珠汩汩沁出。
"啧。"他暗道一声倒霉,随意用手帕抹了把血。
隋越咀嚼吞咽的动作仍旧优雅,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场笨拙的演出,目光沉静审视着容憬略有慌乱的模样。
尤其在那胡乱裹着,边缘已经渗出新鲜血色的手帕上停了片刻。
他抬手要叫侍者,却被容憬下意识制止:
"诶···"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态,容憬干咳两声:
"小伤,别一惊一乍的。"
隋越指节轻轻叩击餐盘边缘,眼神略有探究。
容憬有些不耐地把手帕卷成一团握在手中,又暗自懊恼起来。
自己今天太奇怪了,换做平常,他恨不能把手举到隋越眼前去卖惨。
他收回视线,有些恼,用力切着盘中牛排,刀叉在盘子里划得吱吱作响。
桌上的高腰花瓶里插着两朵郁金香,是极淡的粉色,泛着微微的白。
花瓶前后是两个银纸烛台,包间灯光很暗,烛火葳蕤映在花瓣上,整朵郁金香中像藏着一弯暗流。
隋越用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他抬眼看他,瞳孔里烛火跃动。
"碍眼。"
放下纸巾,隋越霍然起身越过餐桌,一把拎起容憬手腕:
"会感染。"
容憬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那摄人心魄的眼眸:
"你···"
他本能要抽回手,却被那力道箍住。
一股混杂着羞恼和隐秘兴奋的情绪冲进脑海,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将那只流血的手更往前一送,几乎要碰到隋越的下颌。
嗓音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的颤音:
"那还不给我吹吹。"
隋越垂眸敛住情绪,竟真的就着这个姿势托住他掌心。
他微微低下头,一眼都没看那道狰狞伤口,而是抬起眼,目光如鹰隼,牢牢锁住容憬瞬间慌乱的眼。
审视,鄙夷,不屑。
接着,他启唇,灼热而缓慢的气息,带着一种近乎折磨人的节奏,刻意地,一寸寸拂过容憬虎口伤口。
以及周围敏感的皮肤。
虎口处仿佛触到细小的电流,酥麻感从手腕蔓延,瞬间窜遍容憬半边身体,激得人极轻地战栗。
容憬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和那如同凌迟般的,缓慢而灼热的呼吸。
隋越的目光像探针,刺穿他所有故作镇定的伪装,将人钉死在冲动与欲望的十字架上。
容憬喝了酒,隋越开车送他回别墅。
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余着雨的凉腥味。
车里开了暖气,雨汽混着容憬身上淡淡的红酒味,形成一种令人昏沉的暧昧。
容憬托腮靠在窗边,车窗外的霓虹被雾气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那点酒精并未使人模糊,反倒像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危险的兴奋剂。
他侧过头,目光毫不掩饰地描摹起隋越专注开车的侧脸。
薄唇,下颌,在昏沉光线中被勾勒出略显冷硬的轮廓。
"隋老师。" 容憬的声音带着些被红酒浸染的沙哑。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像羽毛轻轻搔刮耳畔:
"你开车的样子…真他妈性感。"
隋越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白:
"坐好。"
这话像火星没入干柴,容憬低笑,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他扯了扯领口,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十分自然地滑开,露出一小段流畅齐平的锁骨。
他忽然倾身靠近,带着红酒香气的呼吸喷洒在隋越耳廓,他目光灼灼,盯着那枚上下滑动的喉结。
"你是在怕?你怕什么?"
容憬挑眉:
"怕我把持不住,吃了你?"
吱——
轮胎与湿滑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隋越猛地将方向盘一打,车子急刹在路边。
巨大的惯性让容憬不受控制向前扑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位。
未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颠簸中回神,一只青筋爆起的手已经狠狠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人的骨头。
隋越按下红钮,安全带猛地弹开。
他整个人覆压过来,一手撑在容憬身侧车窗,一手死死箍住他的手腕,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狭小的空间里,氧气仿佛被抽干。
容憬清晰地感受到隋越胸膛剧烈起伏的弧度,闻到他身上陡然升起的,混着怒意,与某种更原始冲动的灼热气息,像一张网,将人牢牢罩住。
一道闪电快速划过,雨滴开始接连落下。
隋越的瞳孔收缩着,像暴雨前的海面,翻涌着几乎要把人吞没的暗流,那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
"容憬。"隋越声音暗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
"你惹火?"
心跳陡然加快,在胸腔中仿佛不断撞击肋骨一般,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兴奋。
容憬勾起唇角,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那只未被禁锢的手轻轻抚上隋越紧绷的下颌,指尖微颤。
"我知道啊。"他喘息着,那杯红酒好像现在才泛出酒气,他眼尾因酒意和刺激染上薄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所以···要灭火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邀请,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隋越的理智在被他触摸的瞬间猝然崩塌。
他猛地低下头吻住他,滚烫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如同失控的困兽,凶狠而绝望。
容憬的呼吸被尽数吞没,鼻腔内瞬间被他身上的气味充斥。
清冽的,像沉香,在潮湿闷哑的空气里像点燃了一捧雪,令人失控。
车外下起小雨来。
容憬的手抵在他胸膛,探入他内衬下摆,缓缓往上,抚上那截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的锁骨。
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肌肤,激起隋越一声无可抑制的低喘。
车外雨声轰鸣,车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唇舌交缠的濡湿声响。
两人的意识在这灭顶的快感里浮沉,容憬手指无意识插入隋越后脑的发丝,用力收紧,分不清是想推开还是拉得更近。
隋越眼神中的挣扎逐渐被带着情欲的迷蒙所取代,欲望从不给人深思的机会。
他脑中一片空白,长久以来的压抑和隐忍在这一刻被点燃,全数化作情欲。
至于那点可笑的恨意,早被快感吞没,抛之脑后,人人都在欲望的齿轮里,灵魂血肉模糊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