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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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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柏舟下楼时，餐桌上放着一份用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旁边贴着便利贴去。他扯下来一看，上面是谢槿初笔锋刚劲的字迹：
［冰箱里有鲜榨橙汁，微波炉热30秒再吃。PS：你打呼噜的声音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
“这家伙…”路柏舟嘴角不自觉上扬，便利贴在指尖转了个圈，最后被小心地夹进了小盒子里。
三明治加热后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咬下去才发现是他最喜欢的鸡蛋培根组合，蛋黄恰到好处的溏心状态——谢槿初居然还记得他挑剔的口味，就像记得他小时候总把蛋黄挑出来单独吃一样。
林姨从厨房探出头：“你同学手艺真不错，今早教我做的这个溏心蛋技巧…”
“他什么时候走的？”路柏舟假装对盘子里突然多出来的小番茄不感兴趣。
“六点多吧，说要去图书馆准备志愿者工作。”林姨擦了擦手，“那孩子走前还问我你最近胃病有没有再犯。”
路柏舟喝橙汁的手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三年前的那个半夜胃疼到蜷缩在床上的夜晚，是谢槿初翻墙给他送的热粥。
市图书馆冷气开的很足。路柏舟在自然科学区转了三圈才“偶然”发现谢槿初——他正整理高层书架，T恤下摆随着动作扬起，露出腰间那个熟悉的胎记，形状像个小月牙。
“偷看多久了？”谢槿初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路柏舟差点撞到书架：“谁偷看了？我刚好来借《我与地坛》。”
“真巧。”谢槿初转身，手里正拿着那本灰红色封面的书——路柏舟小学时最爱的读物，虽然那时候读这本书还不太懂，但依旧很喜欢。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窗，将书页照得近乎透明。
“我带来的。”谢槿初将书递给他，“扉页有东西。”
书页翻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滑落——十三岁的他们站在樱花树下，路柏舟别扭地抱着胳膊，谢槿初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奥数竞赛夺冠那天。
“你居然留着这个…”路柏舟的指尖轻轻擦过照片边缘，那里有被仔细粘合的痕迹。
谢槿初搭上他的肩膀，就像当年赢得奥数冠军后那样：“撕照片的人是你，粘回去的人是我，扯平了？”
路柏舟用手肘轻撞他胸口：“谁要跟你扯平。”却把照片小心地塞进了钱包夹层。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路柏舟跟着谢槿初从保温袋里拿出便当，菜色全是他喜欢的。
谢槿初拧开冰镇汽水递给他：“昨晚你睡着后。”他顿了顿，眼睛弯成月牙，“顺便说，你抢被子的毛病还是没改，一个人睡还抢被子？”
“放屁！”路柏舟抢过汽水灌了一大口，气泡刺激得他眯起眼睛，却注意到便当盒里金黄色的烧鸡排——母亲独创的那份带着蜂蜜香气的配方。
谢槿初夹了块鸡排给他：“按阿姨的食谱做的，尝尝看？”
路柏舟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像是回到了每个比赛胜利后，母亲给他们做庆祝便当的日子。
“…怎么做到的？”
“问了林姨。”谢槿初又加了一块玉子烧，“她说你三年没吃过这道菜了。”
路柏舟突然抢过筷子，夹起最大的一块鸡排塞进谢槿初嘴里：“食不言寝不语。”
谢槿初被塞得鼓着腮帮子，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蝉鸣声中，两个少年肩并肩分享着便当，影子在地上融成一片。
下午四点，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路柏舟帮谢槿初归还工具时，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
“要下暴雨了。”谢槿初看了眼窗外，“我带了伞。”
路柏舟刚要拒绝，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在玻璃上。他们冲到图书馆门口时，雨幕已经密得看不清五米外的景物。
谢槿初撑开伞，突然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就像小学那次！”
路柏舟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恍惚回到那个暴雨天，谢槿初也是这样蹲在放学路上，非要背脚踝扭伤的他回家。
“谁要你背！”他笑着推了谢槿初一把，却主动钻进伞下，两人肩膀紧贴着肩膀。
他们在雨中奔跑，谢槿初的伞始终向路柏舟那边，自己的右肩很快湿透。路柏舟发现后，一把抢过伞柄：“白痴，淋湿了会感冒！”
“你关心我啊？”谢槿初眨眨眼，水珠从睫毛滑落。
路柏舟用力揉乱他湿漉漉的头发：“少自作多情！”
公交站牌下，两人看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突然同事大小起来。雨声、雷声都成了背景音，只剩下久违的、纯粹的快乐。
湿漉漉的公交车上人很少。他们坐在最后一排，衣服还在滴水，在脚下积成小水洼。
路柏舟盯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找我？”
谢槿初拧着T恤下摆的水，头也不抬：“因为你答应过要跟我考同一所重点高中的。”
路柏舟的指尖在膝盖上收紧。他记得那个约定，在他们赢掉小学最后一场奥数竞赛后，两人躺在操场上对着星空许下的承诺。
“…我妈葬礼那天，”他听见自己说，“我看见我爸和林姨在储物间接吻。”
谢槿初的动作停下了。
“我当时…不知道能跟谁说。”路柏舟盯着积水里两人的倒影，“尤其是你。你家那么幸福，我说不出口。”
谢槿初突然拦住他的肩膀，就像无数次在奥数竞赛后做的那样：“现在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爸妈两年前离婚了。”谢槿初的声音很轻，“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
路柏舟转头，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水光。这几年来第一次，他主动给了谢槿初一个拥抱，就像小时候每次对方因为父母吵架难过时那样。
“傻子。”他拍了拍谢槿初的后背，“下次早点说。”
雨刷在车窗上划出规律的弧度，两个少年靠着肩，影子在雨水模糊的玻璃上交融。路柏舟闭上眼睛，听见谢槿初轻声问：“去我家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嗯。”
公交车穿过与母亲，载着这对重逢的朋友，驶向盛夏光年中最温暖的那个方向。
谢槿初刚把家门推开，一股饭菜香就裹着暖烘烘的热气涌出来。谢槿初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门口湿漉漉的两人，眼睛先亮了亮，下一秒就快步走过来，伸出手就摸路柏舟的胳膊：“柏舟？真的是你啊！这孩子，怎么淋成这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惊喜的颤音，指尖触碰到路柏舟湿冷的衣服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快进来快进来去，阿姨给你们找干毛巾！”说着不由分说把两人往屋里拽，目光落在路柏舟身上就没移开过，又是心疼又是欢喜，“都长这么高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
谢槿初在一旁无奈地笑：“夏女士，让我们先换个衣服行吗？”谢槿初打小以来就喜欢叫夏青棠叫夏女士，所以夏青棠毫不建议谢槿初这样叫她。
“对对对，快去换衣服。”夏青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出两套干净的家居服，塞给路柏舟时还特意挑了件颜色亮些的，“柏舟你穿这个，阿姨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蓝色了。槿初你带柏舟去客房换衣服，我去给你们煮姜汤。”
路柏舟攥着柔软的衣服，鼻尖突然有点酸。他小时候常来谢槿初家玩，夏青棠总是变着法给他做小零食，还记得他不爱吃葱姜蒜，每次炒菜都单独给他盛一份。
后来家里出了事，他时刻疏远谢槿初，也再没来过他家，没想到时隔三年，谢槿初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新家，夏青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喜欢的颜色都没忘。
等两人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切好的水果和刚煮好的姜汤。
夏青棠拉着路柏舟坐在沙发上，捧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好孩子，这些年受苦了吧？阿姨听槿初说你妈妈……”她声音哽咽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路柏舟的手背，“以后有什么难处就跟阿姨说，别自己扛着。你小时候最爱吃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今晚就给你做！”
路柏舟看着夏青棠眼里毫不掩饰的疼惜，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突然有了出口。
他点点头，喝着温热的姜汤，眼眶微微发红。
谢槿初坐在旁边，悄悄往他碗里塞了快苹果，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
吃饭时，夏青棠不停地给路柏舟夹菜，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仿佛这几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
晚饭后，夏青棠让路柏舟和谢槿初谁在一块，让他两培养培养感情。
房间里，路柏舟咬着夏青棠刚切好的西瓜去，甜意顺着喉咙漫进心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听了，月光透过纱窗撒在地板上，谢槿初坐在他身边，肩膀偶尔碰到一起。
路柏舟正发着呆，他突然听见谢槿初压低声音说：“我妈以前总说，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贴心。”
路柏舟抬眼看他，少年的侧脸在月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胃疼的夜晚，谢槿初翻墙送来的热粥还冒着热气，想起刚才夏青棠握着他的手肘眼里的疼惜，突然觉得那些独自扛过的时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喂，”路柏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今晚别再跟我抢被子，再抢的话我就把你踹下床。”
谢槿初笑出声，伸手揉乱他的发顶：“明明是你自己睡觉不老实。”
路柏舟无法反驳，干脆直接装没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