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 44 章 ...
-
“其二,相处这么多年,我竟不知程子文那个病秧子还炼了什么‘邪功’,竟让江湖令请来的高手都拿不下,还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也正因如此,他才能隔三岔五给你添点新伤吧?”
季夏灼不屑道,“也就这次……”
褚嫣勾起唇角冷哼,撸猫一般放肆地在她家将军脑袋上呼噜,声音带了挑衅,“小兰若,打不过不丢人,有什么委屈告诉娘子,娘子疼你。”
不知怎的,她们之间,宛如引起雪崩的最后一丝雪沫终于尘埃落地,那些积重难返、没过胸口的厚障壁霎时轰然倒塌,伤痕累累的面孔剥落出干净的灵魂。
褚嫣正寻思着下一句流氓话,突然,怀里的人懒懒地靠在她身上,好似在瞬间,那浑身的铜皮铁骨都软成了一滩水。
“娘子,当真吗?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信了。”
褚嫣望着季夏灼一向无所顾忌无欲无求的眼睛,在此刻迸发出脆弱的渴求,她心下软得溃不成军,抚着人的头发嗯了一声。
接着,褚嫣震惊之余手忙脚乱,“季、季夏灼你别……没事啦没事了昂,抬头,我给你拿帕子擦擦……”
季夏灼抬头,突然像猛兽捕猎般扑到她身上,死死攥住了褚嫣的手腕却留了间隙不教她难受,另一手上下轻抚她纤细的脖颈,接着便落下深深一吻。
褚嫣心说她都还没点火这倒霉玩意儿怎么又自己着了?!
偏这倒霉孩子如今体弱,她也不敢下重手推开,索性由着她去吧。
次日,褚嫣捶腰起了床,却发现身边已经不见了人。
她连鞋袜都顾不得穿,急忙跑出门。
一个不留神差点绊倒在门槛,但她只是踉跄了一下,随即倒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季夏灼穿了朝服,脸色虽仍显苍白,但有精神了不少。
“娘子何故走得这么急?一时都舍不得我吗?”季夏灼笑得温柔。
褚嫣红了耳颊,但仍埋怨,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我看看某个伤患是不是半夜被我踢飞了爬不回来!”
“放心,你睡相很好,”季夏灼捏捏她的耳尖,靠近说道,“即便不好也无妨,连滚带爬也是要回来的。”
“哪怕被你踢到千里之外、筋脉尽断、奄奄一息、灰飞烟灭……唔!”
褚嫣抬腿踹她小腹让她嘴欠,心说当我练了大力金刚腿么!
季夏灼被打也不在意,假装捂肚子的功夫又趁机亲了褚嫣一口。
“娘子昨晚辛苦还是多睡会儿吧。”
褚嫣羞恼地摔开她的手心说你还有脸说,“不必不必,为妻年富力强,倒是某位大病初愈的还是不要瞎走动得好。”
“无妨,那你先歇着,我自己入宫面圣。”
褚嫣见她来真的忙拦住了人,“你还真去上朝啊?不必,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帮你告过假了。”
季夏灼倚着门框,揶揄地看着她,仿佛看小孩子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褚嫣有点恼火她这种轻蔑的神情,“江湖令的事算是天机不可为外人道,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但我绝对不问,你若是还有什么其他打算大可以明说,省得我自作多情误了将军的谋划!”
季夏灼笑着摇头,“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我是笑,有些人恐怕是要忍不住了。”
褚嫣不解。
季夏灼:“谢芳的事听说了吗?”
褚嫣点点头。
季夏灼跟着点头,“你怎么帮我告假的?”
褚嫣:“仿着你的字写了奏折,推脱说偶染风寒身体不适。”
季夏灼又笑了,“这就是了。”
褚嫣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得瞪大双眼,心中压下了喘不过气的寒意,“你只是偶然生病竟也被有心人观望窥伺着吗!”
原来她还是乐观了,何止程子文的私仇,越是上位者越是恨不得抓住这头猛虎的软肋!哪怕她曾经立下累累战功,也不过是一把鸟尽难藏更难折毁的弓!
褚嫣望向她的眼神含了水光。
季夏灼却并未察觉,她叫来手下去把谢芳灵堂的牌匾砸了。
若易地而处,褚嫣会选择韬光养晦逐步消解了皇帝功高震主的猜忌,再适度放权功遂身退,但她毕竟不是季夏灼。
季夏灼吩咐:“记得把动静闹大。”
季夏灼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分寸,她不应当横加干涉。
季夏灼补充:“对了,想必谢苑把她弟弟缝好了下的葬,这样,开棺再给谢芳剁开。”
有分寸个鬼!
褚嫣拦住人,“慢着,真有必要这样吗?”她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兰若,很多事并不仅限于解决的一时,你得做长久的打算,今天你把事情闹大惹了所有人,爽了,那明天呢?以后日子不过了?”
“官场穿小鞋都是小事,行事这般狠绝,在老百姓嘴里都要损阴德的,况且原本咱们还有理的事,人言可畏,还是留有余地为好,省得日后收不了场!”
季夏灼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直到褚嫣以为她不打算听进去了,季夏灼才跟人说,“不必开棺,去吧。”
她听进去了!
季夏灼:“你跟我一起上朝。”
两人用过早饭,出门后褚嫣才明白季夏灼为何做事必做绝。
白昼渐短,天色尚不明朗,褚嫣感觉晦暗不明的街角巷落似有鬼魅般的人影,但那些一晃而过的瞬间又好似她的错觉。
“兰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季夏灼轻蔑地瞥了眼府邸附近的鬼影,勾勾指便派出一些暗卫,“做掉。”
褚嫣只觉寒毛乍起,“还真有人敢躲在这附近?!他们是谁的人?”
季夏灼并不惊讶,“嗯,等着虎落平川的鬣狗,问着你的味儿就来了。至于什么人,我得罪的海了去了,记不住。”
褚嫣觉得不对,“怎么就是我招来的?不是闻着你的‘药’味儿吗?还是说我不该告的是病假?”
季夏灼笑了半天,咳了两下,目光在破晓中熠熠生辉,“不,原本便无需写那劳什子的奏折。”
褚嫣乍一愣神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是错在此处!
季夏灼这等把违背朝纲当饭吃的嚣张之人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想法以己度人,估计她平常传个口信就算辞了朝会,压根儿没呈过什么折子吧。
褚嫣撅着嘴小声嘟囔,“就你狂是吧,不告假还有理了,要放在我大齐早罚得你连家眷都养不起……”
“你养我不就行了。”
季夏灼说完便又要矮身来亲她。
褚嫣躲到轿子另一边,“一会儿还面圣呢,花了口脂怎么成?我说季大将军,您这色令智昏起来还真够腻歪。”
季夏灼歪歪头,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唇边带了讥诮的笑,“不喜欢吗?”
褚嫣勉励自己区区美人计而已,于是偏过头咬牙说道,“喜欢啊,能不喜欢么。”
“那便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季夏灼栖身靠近,却又被褚嫣抬脚踩住肩膀的隔开了距离,她不解地挑眉。
褚嫣想起来翻后账,不轻不重地拍拍季夏灼的脸,“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吗?”
季夏灼第一次说喜欢她,便说明白了是因为她好看,并且紧接着就通知了她要被嫁给皇帝的事。
季夏灼点点头正欲开口就又被褚嫣捂住了嘴。
“陈惜长得那么像,身手不凡,还比我年轻,你怎么不找他去?省得跟我一个皇帝的女人扯得不清不白。”褚嫣本就是想随口说说,不知怎的,牙根儿真有点苦涩。
季夏灼不明所以:“像什么?”
褚嫣细数:“眉、眼、鼻、唇,尤其是侧脸。”
季夏灼如实答道:“显然,你和他全然不同:他眉宇较你深两分,眼型虽也是杏眼,却偏下一点点……嗯,约莫眼尾还有几个发丝的出入,其他细枝末节也毫不相干——至于侧脸,不曾细看。”
褚嫣眯起眼睛不信她是个睁眼瞎,“他一开始穿女装是不是你吩咐的?”
季夏灼摇摇头,同时趁机踩仇敌,“我没见过那位道人穿女装的模样,只在那回抱你去闵王府的时候见到一点裙边儿,一定是程子文那个流氓登徒子的怪癖!”
褚嫣哭笑不得,“说起登徒子,将军您较之程子文,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
季夏灼任由褚嫣捏她的脸,“别拿我和他相提并论——不过,那个‘陈惜’还挺像沈卿尘的是不是?”
褚嫣真想白她一眼,陈惜明明和自己那么像,她愣是浑然不觉还深以为大相径庭。
不过,兴许总觉着陈惜跟自己太像了,她还真没留意过他和沈卿尘,好像……还真有点相像。不是皮相,而是骨相的感觉。
算了,男子而已,估计都长个八九不离十吧。
***
朝堂之上,
皇帝脸色苍白,但并不是尚未痊愈的病容,只是突然见了季夏灼的恐惧。
他们不是说季夏灼快病死了么?都是骗朕!季夏灼困在战场都死不了怎么会突然病倒!皇叔建议派出的那些大内高手也不知道有没有暴露?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褚嫣发觉朝会的气氛很不对,好似皇帝乃至全体文武百官正兴高采烈、喜气洋洋、锣鼓喧天地给她俩出殡,结果她俩却很不给面子地起死回生一样令人失望。
褚嫣拽拽季夏灼的衣襟,转转圆溜溜的眼睛,想问要不她们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站?
季夏灼揽紧了她的腰。
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褚嫣老脸一红,一脸正派。
皇帝总不好视而不见,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装作刚注意到她俩,“季将军身体可还安好?朕和皇后都记挂着大梁的顶梁柱。”
季夏灼回答,“幸得陛下与皇后娘娘垂爱和褚贵妃一夜十往地亲自照顾,臣已无大碍。”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尴尬,这俩人之前险些在城门掐起来,突然形影不离还说出这般暧昧的话,任谁都不由对此中缘由想入非非。
有人偷偷指了褚嫣脖颈间泛红的一处,顿时有了恍然大悟的小声议论。
褚嫣只觉得自己脖颈被人盯得发烫,明明出门前着重抹了脂粉遮盖,窥探的眼神却将她那点掩饰刮了个干净。她有点后悔怎么没把季夏灼的狗牙拔了。
皇帝见季夏灼竟答复得规规矩矩,还未提关于罪臣谢芳的事,不由得舒了口气,反正他也不甚在意,正想着要不说让褚贵妃再回府上多照顾你一阵子。
季夏灼却上前说道,“臣知陛下恩典,但贵妃出宫已是不合礼制,臣请完璧归赵,特来送褚贵妃回宫。”
“这……倒也不急。”皇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季夏灼坚持:“褚贵妃也愿侍奉御前。”
众人懵得猝不及防,齐齐想从褚嫣脸上找到答案。
“……”
褚嫣觉得手痒难耐,急需扇在季夏灼脸上止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