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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Day4-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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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楸背着背篓，打算将田里剩下的油菜杆背回家。
爷爷奶奶岁数大了，身体没有以前硬朗。每次让他们少种点庄稼，他们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庄稼一点没少种。没办法，闲不住。
程凯除了开车，整日游手好闲，让他帮爷爷奶奶干活，比登天还难。程楸只能抓紧时间，帮爷爷奶奶多干点，尽可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去田里的路上，要经过程凯家里。他往院子里扫了眼，小狗热情地摇着尾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摸摸小狗，而是一脸严肃地警告小狗，不要去他家。
程凯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出来，听到程楸的声音，不由得揶揄道：“你可以嘛，才几天就跟梁小姐耍朋友了。”
“没有。”
程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那你还背她，她又不是没有长腿。我以前还没有看出来嘞，你对女朋友蛮好嘛。”
“说了不是，她脚痛。”
“你装嘛。我不信你嘞。”以前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碰到过同村的女生身体不舒服，那也没见程楸大发善心，背着同村的女生上学。
程楸的话，程凯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放心，我不得找梁小姐。”程凯吃着面走到程楸面前，“你能不能跟梁总说一下，我想去他厂里上班。”
“你就在屋头开车，莫乱跑。”
“开车挣得到几个钱嘛，进厂赚得多些。”
“我不得说，你老老实实呆在家。”
程凯急了，筷子使劲敲击着碗璧，清脆的声音遮挡不住程凯的聒噪：“你们一个二个都在外面，把我关在山上，照顾爷爷奶奶，钱都不给我拿一分！”
“钱早就给你还账了，你欠爷爷奶奶。”
程凯语塞，郁闷地塞了一大口面条，冲小狗的屁股踹了一脚，转身离开程楸的视线。
程楸来到田里，将油菜杆摞起来，捆到背篓上。他看了眼周围，没有村里人在附近。于是打开手机，拨通程文富的电话。
“程凯想去梁叔的工厂打工。”程楸开门见山，说了程凯的想法，随后说起中午在街上的见闻，“他应该又在打麻将，听说还找茶馆老板借钱。”
程文富在电话那端，长长地叹了声气：“我就晓得，他不得改！当初就应该把他打残废，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
程文富没有读过书，性情暴戾，不懂得教育方法，跟程文君完全相反。程文君在世时，还会劝说程文富，让他注意教育子女的方法，程文富固执己见，不觉得自己有错。
程楸尽到提醒的义务便不再多说。程文富在电话那端怒骂着程凯，他沉默地听了几句，正想挂断电话，便听程文富说道：“小楸，大伯后悔了。你爸当初的赔偿金……”
“莫说了，好多年咯。”
父亲出事那年，他还在读高二。母亲因病去世刚满三个月，父子俩每周一次的固定通话里，哀婉还没有消散，不善言谈的父子，聊天的内容就那几句，父亲让他专心学习，不要想别的。他让父亲注意休息，为了给母亲治病欠下的账，等他上了大学，会帮父亲一起还。
随后便匆匆结束通话，
最后一次通话是周日下午。没过两天，他就接到程文富电话，说父亲在工厂遭遇意外去世。等他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车，到达厂里，程文富告诉他，已经谈完赔偿细节。厂里的老板，除了给予赔偿金，还会资助他读书，直到大学毕业。
那时的程楸，没有任何悲伤，整个人陷入了麻木的状态。尚未成年的他，刚刚办理完母亲的后事，还未走出悲伤，父亲又意外离世。即便是比同龄人早熟的程楸，也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很多流程都是程文富和两个同村的亲戚陪同办理的。
梁为勇作为工厂的老板，偕同妻子裴依，多次跟程楸见面，给予他很多帮助和支持。
办完父亲后事的当天，程凯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的消息，传到一家人的耳朵里。程文富和妻子当着亲戚朋友和同村人的面，请求程楸把父亲的赔偿金借给他，帮忙还债。
当时，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发表着看法：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赔偿金到了才说，程凯肯定故意嘞。”
“借点钱也没关系，程文富两口子肯定会想办法还的。”
“又不是几万块钱，他挣一辈子都不一定够。”
“程楸妈妈生病这么多年，程文富没少帮他们，听说还借钱给他们嘞。”
“按法律来说，赔偿金有一半是程楸爷爷奶奶的，两个老人肯定愿意帮孙孙。”
“程楸除了账，没得啥子压力，厂老板反正要资助他读书。”
……
各种言论从四面八方朝程楸涌来。前几天，因为给父亲办葬礼，程楸已经熬了三天夜，精神和身体都面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仔细思考。
母亲那边的亲戚，已经在葬礼结束的当天返回家中。父亲这边的亲戚，拼命劝他帮帮程凯。一时之间，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程楸将大伯一家请进屋里，又将爷爷奶奶和家族的两个长辈请进屋。程楸打手语，告诉爷爷奶奶发生的事情，他们其实早就从众人的反应中，猜到了事情并不简单，加上有家族里的人，私下告诉爷爷奶奶，具体发生的事情。因此，程楸刚打完手语，问他们的意见，他们想都不想，同意将属于他们的那份遗产交给程凯还账。
程楸沉默半晌，说：“我那一半要先用来还账，剩下的，都给你们。以后爷爷奶奶养老的问题，就靠你们。”
“账都是欠的亲戚朋友的，以后可以还。程凯欠的账，不在规定时间还的话，他就危险了。”程文富想了想，跟程楸商量，“你们欠的账，以后我来还，先把钱拿来还程凯的账，行不行？”
“不行。”
程楸用最严肃的语气跟程文富说：“我爸爸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还说想尽快还完账。”
程文富求他：“你能不能再考虑下？”
“不可能。”
这是年少的程楸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尽管现在看来，那时的他简直就是一败涂地，他根本没有义务把属于自己的钱拿来给程凯还账。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绑架，就该被一脚踹到地里。
谁都不能责怪年少无助的他，包括他自己。
父亲的赔偿金足够他读完高中和大学，因此，他早就明确拒绝梁为勇和裴依的资助。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
还完账，将剩下的赔偿金给程文富后，他身上只有一千多块钱。
那件事情过后，程楸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那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迷茫了几天，他的银行卡突然收到一笔钱，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梁为勇和裴依给的。于是，他试探性给梁为勇打电话，对方告诉他，即使他拒绝他们的资助，他们依然会按时打钱过来，直到他大学毕业。
那是程楸第一次见到光。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他，第一次有一束光照亮他。
他的前路不再迷茫，他决定朝着这束光前进。
上了大学，程楸有能力赚钱，彻底拒绝了梁为勇和裴依的资助。他还是会尽他所能，照顾爷爷奶奶，给他们打钱，面对程文富一家，尽可能的不再有私下来往。
程凯变成什么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程楸背着油菜杆回家，院子里空无一人。房门虚掩着，手机里躺着两条来自梁时鸢的短信：
【我在苗苗家玩。】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程楸的指腹摩挲着“宝宝”两个字，唇角微微上扬，眸底溢满笑容，渐渐的，笑容里面夹杂着一丝苦涩。他点开对话框，发送文字：【知道，晚上记得回来吃晚饭。】
梁时鸢收到信息时，正在拍摄苗苗的手工钩织品。苗苗是钩织重度发烧友，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钩织品，她想着拍些照片，拿回家给裴依看。
“我晚上不能在你家吃饭了。”
“为什么啊？”苗苗一脸失落。
梁时鸢晃晃手机屏幕，笑容明媚：“程楸叫我回家吃饭。”
“小尾姐，你还喜欢小楸哥。”苗苗用的是肯定句。
如果苗苗前几天这么说，她肯定会强烈反驳并找出一大堆理由证明自己的论断。不过现在，她实在没办法反驳苗苗的话。她因为杨可帆的只言片语，临时决定回国，不管不顾来到山里，想方设法证明程楸没有背叛他们的感情。
她想不出一个比喜欢更好的理由。
“没错，我还喜欢他。”
苗苗眼睛亮了一瞬：“太好了！小楸哥绝对还喜欢你！你们赶快复合吧！”
梁时鸢打开孟靳的聊天框，中午发送的消息，现在还没有回复，她思索片刻决定再发一条消息，并升级了威胁的条件。
“等我弄清楚一些事情。”
苗苗忍不住担心道：“你后天就要走了。”
“不会很晚的。”
梁时鸢跟苗苗聊天时，脑海中突然回荡着分手前的那段时光。
临近毕业，周围有很多学生情侣分手。有因为工作异地分手，也有一对是因为女生要读研，男生则要工作，还有一对女生不想远嫁男生不想离开家乡而分手。
宿舍夜话时，叶青问梁时鸢，她和程楸要开启异国恋了，会不会也要分手。
梁时鸢笑说：“绝对不会。”
那段时间，梁时鸢和程楸十分珍惜最后能在一起的时光，除了跟舍友和班级聚会，其余时间，两人基本都呆在一起。为此，程楸拒绝了两个家教的兼职。
他们爱得热烈，梁时鸢从不怀疑程楸的真心。
见过全心全意的爱以后，稍微有点不对劲，便能很快察觉。
有天晚上，两人相约去学校操场散步。程楸白天有事，一直在宿舍忙碌，梁时鸢发过去的消息，几乎秒回，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见面的一瞬间，梁时鸢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程楸跟她说话时，总控制不住地走神，偶尔看着她，会发很久的呆。每当她唤他时，他会在第一时间回过神，眼神里的爱意不减，甚至更加浓烈。
梁时鸢心想，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程楸肯定舍不得她。
后来，她发现并非如此。
程楸开始频繁跟杨可帆见面，两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表情时而严肃时而迷茫，杨可帆眼里还有满满的担忧。
每次梁时鸢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们便很快恢复平静。
梁时鸢曾经坚信的东西，正在迅速塌陷。
她要程楸百分百的爱，哪怕少了零点零一都不行。
她宁可不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