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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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迟气性不大，跟骆也说完那番话就有点后悔，在他心中，贺泽和骆也终究是不一样的，贺泽是在一起三年，已经破镜难圆的旧情人，而骆也是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家人，就算曾经有过隔阂，但过去这么多年，难得见面两人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彼此嘴上不说，行为上也还有点别扭防备，心中却应该都是默认当年的事情过去了。
因为贺泽和骆也闹成这样，怎么想都不值当。
自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三周，骆也朋友圈和视频号都没再更新，朋友圈不必多说，但视频号是他吃饭的玩意儿，一直不更新倒是让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陆应迟盯着显示器，指尖控制鼠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移动，恍神间，一只手突然伸到面前，炸开一朵小花，吓得他脑袋往后仰了仰。
“陆老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公司实行扁平化管理，不强求对上司的称呼，陆应迟年方二十八，岁数虽然不小，但在一众leader里垫底，甚至比两个下属还小点，手下十几号人叫来叫去，最终定了‘陆老师’。
旁边的空凳子被拉开，手下一姑娘抱着电脑坐了下来，把电脑屏幕放他眼前：“陆老师帮我跟产品battle下呗，这个需求分成两期搞，现在倒排太狠，一起搞弄不完啊。”
“好，”陆应迟说，“prd发我下，我先看看。”
“行。”
小姑娘利索把链接发过去，完事弯腰凑近陆应迟，看了半天认真说：“陆老师，你黑眼圈好重。”
“而且刚刚竟然在发呆，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小姑娘是刚毕业的应届生，性格大大咧咧，对陆应迟不存在下属对领导的畏惧，直白问道，“不会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吧！”
“这么爱八卦，”陆应迟笑了笑，点开prd，一目十行浏览过，心中有了判断，“内容确实太多了，我去跟产品聊下。”
“好嘞，那等你好消息，”小姑娘笑嘻嘻合上电脑，“陆老师你真分手了吗？”
陆应迟一边跟产品发消息一边轻描淡写说：“啊，分了。”
“天，”小姑娘睁大眼睛，安慰了句‘陆老师别伤心，你这种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之后就遁走了。
陆应迟分手的消息很快在团队内传开，在旁人眼中他足够稳重，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确实像之前那小姑娘说的，陆应迟条件很好，不仅能挣钱，长得也好，所以不到一个小时，他的+1范明就给他推了个姑娘，半揶揄半认真地说是亲戚家的孩子，有机会可以认识认识。
陆应迟自然是应下。
跟产品沟通完，已经到午饭时间，中午他习惯去健身房运动一小时，电脑锁屏，拿起手机，微信十几条未读消息。
全是丁诗涵发来的。
【哥哥，在不】
【你知道也子怎么了吗】
【他最近都不回我消息，也不让我找他，连视频都不更新了】
【我不敢找他，哥哥你能帮我去看看他吗？】
接着就是一大串猫猫头哭泣表情包还有一个位置信息。
【这是他家，你去看看他好吗，我好担心他】
陆应迟指尖在屏幕上移动，又看两眼，回复：【好】
骆也住的地方很偏，陆应迟七拐八拐才找到地方，一个破旧的小区，楼和楼之间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通行，就这还有些小摊位横在中间，卖着一眼地沟油的黑不拉几小菜。
来之前他在微信上跟骆也打过招呼，对面没回，陆应迟就自作主张过来了，照着丁诗涵给的楼栋信息，又在小区里七拐八拐了十来分钟才到骆也出租屋门口。
陆应迟抬手敲门。
“小也，你在吗？”
屋里窸窸窣窣传来些动静，陆应迟等了会儿，骆也终于开门。
“哥，”骆也垂着眼睛，声音带点沙哑，“你来了。”
他把门推开了点：“进来坐。”
“有鞋套吗？”
“没。”
陆应迟弯腰，正想脱鞋，骆也说：“不用脱鞋，屋里也不干净，直接进来就行。”
陆应迟没听他的，把鞋脱掉，往门口的木头鞋架上瞟了眼，没多余的拖鞋，于是穿着袜子进了屋。
房子不大，二十多平，一居室，房间家具一眼望到底，单人衣柜单人床，一张半旧不新的沙发，扔着几件外套，前面放了个贴着红木皮的铁皮茶几，上头搁着个玻璃烟灰缸和一堆塑料打火机。
房间摆设破破烂烂，但总体看上去并不脏乱，地板拖得光洁，墙面也很白净。
骆也把沙发上的外套收起来塞进衣柜：“随便坐，沙发上床上都行。”他从小冰箱拿出一瓶酸奶，是在陆应迟冰箱里看到的那款，“也没什么招待你，喝点这个？”
“谢谢，”陆应迟接过酸奶，坐到沙发上，“小也，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骆也微怔，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走到床边坐下，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陆应迟摇头，“前段时间工作不太顺心，喝完酒脑袋又不清醒，说的话过分了。”
“是我擅自拿你的手机让你前男友过来，”骆也声音更哑了，“是我自作聪明，害你们彻底决裂。”
陆应迟笑了：“不必因为这个自责，就算你不喊他过来，我和他也不可能复合的，时间早晚罢了。”
“真的吗？”
“真的，”陆应迟说，“我不怪你，当时是有点生气，所以说了重话，你不要生我的气。”
骆也抬起眼皮盯着陆应迟看了会儿，从床边起身，移动到沙发上，跟陆应迟并排坐着。
相比陆应迟家的沙发，这个犄角旮旯里的城中村自带的沙发就显得过于小了，即使两人一人一边，中间也只隔出一个手机的距离，谁动动胳膊，就能碰到彼此。
骆也张嘴，重重吸进口气，干脆又往陆应迟那边移了移，两人肩膀贴在一起，骆也歪头，脑袋靠在陆应迟肩上。
银色发丝剐蹭过陆应迟脸颊，有点痒，但他没挠，伸手绕过骆也脖子，安慰性拍了拍他肩膀。
“我怎么会生哥的气，”骆也小声说，“哥不生我气就好。”
两人算是止戈停战，陆应迟笑笑，心想这么久没见，这小孩儿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他嘴皮子动动，想调侃两句，大拇指突然碰到骆也侧颈。
跟烧了壶开水似的，烫得吓人，撒点油可以直接煎蛋。
陆应迟一激灵，就着这个姿势把手心贴到骆也额头，骆也便更深地蜷缩进陆应迟颈窝，问：“怎么了？”
“你发烧了，”陆应迟皱眉，另一只手放自己额头比了比温度，“家里有体温计吗？”
“有，床头柜抽屉里。”
陆应迟探身拉开抽屉，在里头翻找出体温计，接着举起来看了两眼，把水银甩到刻度线下，从衣领处把体温计塞到骆也胳膊里，说：“夹住。”
骆也听话夹住，闭上眼睛，吐气都是热的：“哥，你手好凉。”
“是你身上太烫了，”陆应迟看了眼时间，“你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胃疼。”
“疼多久了？”
“三四天吧。”
“三四天了都不知道去医院？我今天不来怎么办，你打算一直这么抗着？”
“病不死的，”骆也低低笑出声来，“死了也无所谓，哥还能帮我收尸。”
“闭嘴。”
陆应迟不想多说一个字，等了五分钟，把体温计拿出来。
三十九接近四十度。
“家里有退烧药吗？”
“没。”
陆应迟把体温计放回去，扶着骆也站起身。
“我带你去医院。”
现在将近九点，这个点儿老家的街道灯光已经黯淡，在深城却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刻，小区商贩摊位前挂着花花绿绿的小彩灯，中间还掺夹个大喇叭，一声又一声跟叫魂似的吆喝叫唤着。
骆也一条胳膊被陆应迟扛在肩上，他顺势歪靠在他身上，别过眼，余光看到陆应迟被映照得五颜六色的侧脸。
微微往上挑的眼角，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骆也词汇量贫瘠，从小到大只会用几个叠词形容陆应迟的样貌，但幸好陆应迟长相没多大变化，他可以一直用这样单薄的形容词描述他的长相。
“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三那年，你大二。”
陆应迟眉毛跳了跳：“我还记得我初三那年你三年级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骆也笑着说，“我是想说，我初三那会儿，也有一天像这样忽然半夜发高烧，镇上医院离家远，家里又没车，你就一路背着我跑到了医院。我那会儿虽然初三，但个头窜得快，跟你都差不多高了。”
陆应迟也笑了，步子稍快了些：“变着法夸自己呢？”
“不是，我那时候靠在你肩膀上，迷迷糊糊想的是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背着我跑一路都不休息的，不累吗。”骆也说，“后面退烧脑袋清醒了，才知道哪里可能是不累，”他顿了会儿，继续，“是你对我好。”
陆应迟说：“真烧糊涂了，搞这么肉麻。”
“……”骆也垂眼，反手抓住陆应迟扶着他的那只手，哑声说，“哥，你男朋友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当年的事情也是我做错了，我都知错了，你怎么怪我都行……”
“但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低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