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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酱还是糖?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洋洋洒洒照在脸上,卫翌平静地睁开眼,眼底有忍不住的厌烦
      身体被某个柔软的一团紧紧缠住。
      昨天谢雨疏实在是闹腾,兴奋地说既然他们是朋友了,就应该在一张床上睡!
      卫翌不同意,他就用委屈的眼神哀求。
      最后拗不过他,卫翌虚虚躺在床边。
      小人儿抱着他的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无非就是他很高兴能和自己做朋友之类的话 ,卫翌早就听腻了。
      他把卫翌念叨得很烦,恨不得把他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巴给堵上。
      结果谢雨疏声音越来越低……
      卫翌感到肩膀一重,谢雨疏脑门儿抵着他,身体紧紧贴着他,睡着了。
      卫翌只能认命地给他盖上被子。
      夜晚里,谢雨疏没骨头一样紧紧抱着他 ,害得卫翌怕天荒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和一只长着触手,奇丑无比的大章鱼打斗,那章鱼怪的触手被他砍掉,又疯狂的长出来,慢慢勒紧他的脖子。
      在窒息感中,卫翌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喘着粗气。
      谢雨疏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两只胳膊环抱着他的脖子。
      他爹的,沉死了!
      卫翌把他推下去,合上眼,一会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直到现在天蒙蒙亮。
      他偏头看了身旁一眼,谢雨疏雪白的脸蛋挨在他肩膀上,面色红润,正微张着嘴,发出轻轻的呼声。
      看起来他倒是睡得挺好。
      眼下青黑,卫翌满头黑线。
      “咯吱——”门被轻轻推开。
      卫翌向门口看去,能靠近又能不被他察觉的,这个王府,只有那一个人了。
      身穿一身白衣进门的陆槐安看见床上的场景微微一愣——
      “主子”
      见卫翌面色僵硬地看着他,陆槐安开口笑道:
      “他这么粘人?”
      卫翌抬起上身,就要下床走到主子旁边,身边谢雨疏抓在他胸口布料的小手滑下。
      “卫翌哥哥……?” 谢雨疏轻轻呓语
      陆槐安见状对卫翌说:
      “不必行礼了”
      说完看向卫翌,笑道:
      “我来找你说些事。”
      金灿灿的日光里,陆槐安面色平和,开口对卫翌说了什么,埋在被子里的谢雨疏像只小憨猪,一直打着轻呼,乖乖地睡着。
      倒是卫翌表情凝固,看了看陆槐安自然的表情,几次张了张嘴没出声,等陆槐安把话说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主子,这孩子他……”
      陆槐安微笑着打断他:
      “卫翌,你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他唇边勾起的弧度,卫翌表情一滞,他顿了几秒,低头道:
      “属下不敢…”
      陆槐安不点破卫翌隐隐的不情不愿,只说:“那便好。”
      他转身,孝帽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轻声道:“第二声钟声响起,把他带来。”
      快走到门口,身后才低低响起卫翌的声音:
      “属下遵命”
      陆槐安嘴上挂着适宜的微笑,打开大门,阳光照进他沉沉的眼睛。
      倒是挺会拉拢人心……
      少年身穿孝服,迈着端庄沉稳的步伐,走出大门。
      屋内,卫翌表情凝重,凝视着谢雨疏熟睡中的稚嫩脸庞,重重叹了口气,哎——
      过了半个时辰——
      毫不知情的谢雨疏睡到自然醒,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下意识寻找卫翌。
      见卫翌正背对他坐在床边,谢雨疏清醒过来,不知道构思了什么,捂住嘴秘密地笑了笑,悄悄绕到卫翌身后,正欲猛地扑到他背上,把毫无防备卫翌吓一跳。
      卫翌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回头看他
      没注意他眼底莫名的情绪,谢雨疏张牙舞爪的架势僵了一瞬,只知道自己要捉弄他被抓包了。
      眼珠一转,谢雨疏生出一计。
      他双手抱头,沉默地坐进鼓起的被子堆里,两只眼睛看向皱起眉毛的卫翌,清了清嗓子:“咳咳!”
      掐着稚嫩的嗓子,故作神秘道:
      “我是一根长在地里的小萝卜呀,刚刚是我在伸懒腰——”
      卫翌沉默地看着中邪一样的谢雨疏,谢雨疏尴尬地和他对四目相对……
      “噗哈哈哈——”
      卫翌突然捶着床板笑出声,说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男孩,见他莫名其妙的扮相,也被莫名其妙的逗笑了。
      拎着谢雨疏的后衣领,像在地里拔萝卜一样,把他揪起来,谢雨疏脖子消失了,圆润的下巴卡在衣襟,伸出手来气急败坏地抓卫翌的手臂,嘴里喊着:
      “你是坏人,拔掉了我的根,不在土里一会儿我就缩水啦——!”
      卫翌重新板回去的脸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幽幽道:“我何止要拔了你这小萝卜的根,我还要把你切成段,蘸酱吃!”
      谢雨疏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挣扎的动作都停了,反驳道:
      “不要吃我,卫翌哥哥,我是雨疏呀?”
      卫翌将谢雨疏提溜到眼前,冷冷道:
      “什么雨疏?我不认识,我要吃的——就是你这个萝卜精!”
      谢雨疏见他这么配合自己,也演高兴了,索性放弃挣扎,软软地垂下双臂,故作可怜地看向卫翌,怏怏道:
      “反正我打不过你,你把我吃了吧……”
      卫翌一愣,似乎没想到谢雨疏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手臂一坠,卫翌暗自用力,应该在伤心的人人突然又弹起身子,充满斗志地正色道:
      “但萝卜!”
      谢雨疏肯定道:
      “当然是要蘸糖!才好吃!”
      萝卜蘸糖?
      卫翌皱起眉毛,一脸嫌恶道:
      “我宁愿蘸盐吃”
      谢雨疏嫩声道:
      “萝卜蘸糖!最好吃!”
      卫翌不加思考,反驳道:
      “蘸酱好吃。”
      谢雨疏也皱起小眉头,严肃地看向他,不甘示弱地吼道:
      “蘸糖!!”
      卫翌见他这么固执,声音也大了起来
      “蘸酱!”
      谢雨疏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卫翌的两颊,继续吼道:
      “糖!!!”孩童特有的尖细的声音震得卫翌耳朵生疼,卫翌单手捂住耳朵,懒得跟他吵。
      拎起谢雨疏,冷冷地看着他,质问道
      “你吃没吃过蘸酱的萝卜?”
      双脚悬空晃悠着,谢雨疏单手托腮,认真回想了一下“没有”他认真道。
      卫翌简直无语了,他翻个白眼,冷声道:
      “既然没吃过,你怎么知道蘸糖的萝卜比蘸酱的好吃?”
      谢雨疏四肢直直地垂着,像只小乌龟一样伸出脖子看着卫翌,歪着头思考了几秒,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呆呆道:
      “对哦……”
      卫翌刚放下眉梢,就听谢雨疏认真地看向他,反问道:“那你吃过蘸糖的吗?”
      卫翌噎了一瞬,当然没有,但他不愿意服软,糊弄道:
      “当然,吃过。”
      谢雨疏彻底认输了,像只被霜打了的冻萝卜,蔫蔫道:
      “好吧……”
      卫翌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居然因为欺骗脑子不好的谢雨疏生出一丝于心不忍,但转念一想,蘸糖的萝卜听起来就好吃不到哪里去,反正结果是蘸酱更好吃,自己这样也不算骗人,又安心了。
      但他缓过神来,很快又拉下脸,不可置信地想:
      不对……,他爹的,我和谢雨疏这小孩儿争什么?
      眼神冷冷地看向谢雨疏,卫翌暗自想,都是被谢雨疏这小屁孩儿传染了!
      而谢雨疏大概消化好了蘸酱的萝卜比蘸糖的好吃这个结论,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他看向卫翌,自以为豁达实则扭捏道:
      “卫翌哥哥?”
      叫的黏黏糊糊的,卫翌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自己的幼稚行径,还有些备受打击,他没好气道:
      “干嘛?”
      谢雨疏惊奇地把两只手拉得很远,
      “那个蘸酱的萝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似乎在具象化好吃的程度。
      谢雨疏这样子明显比他幼稚的多,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卫翌挑起眉,装作一副回忆的模样,形容道:
      “萝卜爽脆,酱料咸香,吃进嘴里那叫一个唇齿留香——”
      见谢雨疏那双漂亮的眼睛向往地看向他,卫翌又有了夸大其词的动力,信口胡言道:
      “俗话说的好,萝卜蘸酱,天生一对嘛……”
      “哇——,真的那么好吃吗?”谢雨疏听得要流口水了。
      “当然!”卫翌看着脑子不好的谢雨疏,理所当然。
      谢雨疏矜持地抬起下巴,撇了撇桌子上的糕点,自以为聪明且天衣无缝地暗示卫翌:
      “卫翌哥哥,我都吃腻了各种小点心啦——”
      小手抓住卫翌的衣襟,软软笑道:
      “我们系不系……,该换口味啦?”
      谢雨疏眼神发光地看向卫翌。
      卫翌又不是傻子,但他假装没听懂道,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哦?那你想换什么口味?”
      谢雨疏就等他这句话了,立马开心道:
      “萝卜蘸酱!!!”
      谢雨疏见卫翌轻描淡写道:
      “这个嘛,好说”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眉头皱起,装模作样道:“咳咳,但我现在有点渴——”
      谢雨疏自认很机灵一小孩儿,哪能听不懂,拍拍卫翌扯着他衣服的手,奶声奶气:
      “卫翌哥哥,松开,松开我呀?我去给你倒水……”
      卫翌松了些力道。
      谢雨疏掰开卫翌揪住他衣服的手,在他的桎梏里挣脱出来,蹬蹬蹬跑到小茶桌边,拿起小茶壶,倒了杯茶水,满满当当的,瞧着要溢出来。
      卫翌可瞧不见,他正满意地斜靠在椅子上,看着谢雨疏端着茶,迈着飞快的小步子,朝自己走来。
      心里很爽快,一向平直的嘴角,情不自禁要勾起一个弧度……
      只是开心不过三秒,下一瞬,
      “诶呀!”谢雨疏惊叫一声。
      “哗啦——”
      一眨眼的功夫,那杯本该被他细细品味的热茶,一滴不漏地泼在他身上。
      “咣当咣当咣当——”
      卫翌身上掉下去个瓷白的小杯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屏风处了。
      笑意僵在嘴角,卫翌低头看谢雨疏,谢雨疏也睁大眼睛无辜地和他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无语凝噎。
      谢雨疏趴在地上,低着头假装忙碌地扣手指。
      那杯子有些烫手,谢雨疏想着快些给卫翌送过来,走的急急忙忙。
      他也没想到,不过走的快了一些,他的左脚和右脚居然互相使坏,叫他摔了一跤!
      他倒无甚大碍,可连茶杯带水都泼到卫翌身上了……
      回头生气地瞪了一眼自己穿着白色棉绒袜子的两只小脚丫。
      都怪你们,现在我把卫翌哥哥泼湿了!
      小脚丫晃了晃,仿佛在跟谢雨疏道歉。
      算了算了,原谅你们了。
      悄悄瞟了一眼卫翌阴森森的脸色,又低下头,谢雨疏伤感的想:但卫翌哥哥他,肯定不会再请我吃无敌美味的萝卜蘸酱了……
      感受到一股压抑的视线盯着他的头顶。
      “哈哈……”
      谢雨疏挠着脑壳,朝卫翌尴尬地笑了笑。
      卫翌站在地板上,脸颊还在滴水,胸前一块也都湿了,他继续用锋利的眉眼沉默地看着嬉皮笑脸的谢雨疏。
      谢雨疏撇嘴,老老实实道歉:
      “对不起,卫翌哥哥,你知道哦,我不是故意哒……”
      卫翌黑着脸,刚要做声……
      “咚咚咚——”
      这时一道钟声响起,由远及近,尽显雄浑悲壮。
      是灵堂的第一声钟响,象征着死者断离现世,去往来生。
      两人还保持着一趴一站的姿势,但之前轻松的氛围在此刻散尽了。
      卫翌面色凝重,看向谢雨疏。
      谢雨疏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被震得愣了愣。
      “这是什么声音?”他喃喃道。
      卫翌眼神一闪,有些晃神:
      “是钟声……”
      被人按着坐下,谢雨疏追随着卫翌的目光,跟他看向门口。
      只见一截白绸在门边探进头来,在钟声的渲染下,随风舞动着,像不定形的鬼魂在飘荡。
      转头按住谢雨疏圆润的小肩膀,卫翌嘱咐道:
      “在这儿待着,不许乱跑,听见没?”
      见他突然变得这样严肃,谢雨疏也知道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了,愣愣点头。
      卫翌黑色的身影,推开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两排白绸间。
      钟声已然停歇,却好像还在谢雨疏小小的脑袋里回荡。
      一阵风来,看着挂在原地,四处纷飞的一片白色,谢雨疏冷不丁想:
      萝卜蘸酱,不久后应该就能吃到了吧…
      应该吧?
      房间里空荡荡,时不时传来猎猎的风声,看着疯狂扭动的白绸,谢雨疏不知怎么的有些害怕,坐起来抱住自己。
      悄悄看了一眼,小茶杯还停在原地。
      卫翌刚刚才离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卫翌离开后,他心里便隐隐惴惴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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