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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明年也一起看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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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文艺汇演的后台堆满道具箱，林念的汉服腰带缠住了麦克风线。赵安蹲着帮他解结，指尖无意擦过腰侧，惊觉林念比三个月前又瘦了一圈。绸缎滑落的瞬间，后台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将呼吸声放大成雷鸣。
"别动。"赵安的手掌贴上林念的后腰，那里有块未愈的淤青，"你爸又…"话尾消融在潮湿的空气里。林念的睫毛扫过他鼻梁，带着止咳糖浆的苦味："学你的理科去。"
舞台传来《梁祝》的小提琴前奏，追光灯穿透幕布缝隙。赵安在斑驳的光影里看清林念眼下的淡青，那是连续三夜修改演讲稿的痕迹。他突然扯断缠死的线结，碎布条像断翅的蝶飘落在地。
食堂二楼新开的煲仔饭冒着焦香。林念用筷子戳破温泉蛋，蛋黄缓慢漫过腊肠，像幅未干的油画。赵安把腌萝卜推过去："文科班的稿子不用这么拼。"
"不像你，"林念搅动着砂锅底的锅巴，"物理竞赛保送稳了。"米粒粘在唇角，赵安的手比意识更快行动，却在半空转去抽纸巾。这个急刹车让两人同时呛咳，隔壁桌女生发出窃笑。
暴雨突至时，赵安正帮林念收晾在天台的校服。湿透的布料沉甸甸压在臂弯，林念的白衬衫透出淡蓝背心轮廓。赵安别开脸，却瞥见他锁骨处的红痕——上周搬书时被铁架划伤的。
"疼吗？"指尖悬在伤疤上方。
林念突然抓住他的手按上去："现在才问？"掌心的温度灼穿谎言，赵安仓皇后退，踩翻了晾衣架。金属倾倒的声响中，他看清林念眼底晃动的星河。
跨年夜的操场漂浮着三百盏孔明灯，暖黄的光斑像坠落的星群。林念缩在主席台阴影里，看赵安被起哄着跳机械舞。他卫衣下摆随wave动作掀起，露出腰间结痂的擦伤——上周替林念挡下滑板时留下的。
"安哥牛逼！"人群爆发的欢呼惊起夜鸟。赵安抹着汗挤过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银箭般刺入林念的瞳孔。他自然地抓起林念的可乐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时带动的颈动脉搏动，与远处音响的低频共振。
"不去放灯？"赵安晃了晃手里的橙色天灯，粗记号笔写着"物竞必胜"。林念别开脸，指尖无意识抠弄哮喘喷雾的裂缝："文科生不信这些。"
十点四十七分，第一盏失控的孔明灯撞上梧桐枝桠。火舌舔舐宣纸的焦味中，赵安突然拽着林念跑向器材室。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垫子上切出银色棋盘格。
"这里能看到猎户座。"赵安躺成大字型，手指虚划着不存在的星图。林念的膝盖不小心蹭到他腰侧，医用胶布的粗糙触感让呼吸一滞。
二十三时十五分，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沙坑。两人屏息蜷在跳箱后面，赵安的薄荷香与林念的中药味在黑暗中交缠。当脚步声渐远，赵安突然轻笑："像不像那年躲护士查房？"
记忆如显影液中的相纸逐渐清晰。2005年深夜的儿童病房，两个男孩躲在床底分享偷藏的柠檬糖。赵安的输液管缠住林念的脚踝，冰凉的药液滴在彼此相扣的指间。
"你说极光是宇宙的吻痕。"林念的指尖点上赵安锁骨，那里有输液港留下的月牙疤。赵安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如密集的鼓点穿透加绒卫衣。
倒计时焰火在天空炸裂的刹那，看台爆发出"十、九"的吼声。赵安鼻尖抵上林念的，温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我现在能兑换那个吻吗？"
"八、七——"
林念的睫毛扫过他脸颊，十二年错位的星光在此刻坍缩。孔明灯群掠过气窗，暖黄光晕里，他们的初吻带着止咳糖浆的苦与柠檬糖的酸。赵安的手滑进林念后颈，指腹摩挲着敏感的发际线，引得怀中人细微战栗。
"三、二、一！"
欢呼声浪吞没了器材室的喘息。赵安用舌尖舔去林念唇角的银丝，哑声说："比我想象的甜。"林念报复性咬他下唇，血腥味与远处硝烟味的烟花奇妙地调和。
他们踩着《友谊地久天长》的合唱溜回人群时，班长正清点着烟花残骸。赵安变魔术般从兜里摸出颗压碎的柠檬糖："赔你的。"糖纸上的笑脸被汗浸得模糊，背面却新增了一行小字：【我的极光在这里】。
凌晨的宿舍走廊回荡着水管的嗡鸣。林念在黑暗里数着对床的呼吸频次，舌尖无意识舔过上颚的微小伤口。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特别关注提示跳出一条新消息：
【赵安】：明天早餐想吃你藏的香菇酱
月光漫过窗台，照亮林念泛红的耳尖。他摸出枕头下的玻璃罐，借着微光看见瓶身映出的倒影——自己的唇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像某道终于找到解的方程。
晨雾还未散尽时，林念已经站在食堂窗口前。他手里攥着那瓶香菇酱，玻璃罐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瓷砖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
赵安踩着开门铃冲进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校服领口歪斜，锁骨处还留着昨晚的牙印。他挤到林念身边，肩膀撞上肩膀，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酱呢？"赵安压低声音，指尖在林念手心轻轻一勾。
林念把玻璃罐推过去，赵安拧开盖子时，浓郁的香菇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舀了一大勺直接拌进白粥里。
"你疯了？这么咸。"林念皱眉。
赵安却吃得津津有味，喉结滚动时牵动锁骨上的红痕："你带的，毒药我也吃。"
教室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林念撑着下巴看窗外枯枝上的麻雀，赵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突然，一个纸团精准地砸中他的后颈。
展开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画着两只挤在一起取暖的企鹅，旁边写着：【像不像我们昨晚？】
林念耳根一热，把纸团塞进笔袋。抬头时正对上赵安促狭的笑，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金色光斑。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点名："赵安，上来解这道题。"
赵安慢悠悠起身，经过林念座位时，手指在他发梢极轻地掠了一下。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他解题的步骤干净利落，最后却在答案旁边画了个企鹅。
全班哄笑。
老师推了推眼镜："严肃点！"
赵安耸耸肩，转身时对林念眨了眨眼。
午休的天台空无一人。林念靠着护栏啃面包，赵安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往他嘴里塞了颗柠檬糖。
"甜吗？"赵安问，指尖还残留着糖纸的凉意。
林念含着糖，含糊地"嗯"了一声。赵安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我尝尝。"
这个吻比昨晚轻柔许多，柠檬的酸甜在唇齿间扩散。林念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赵安的衣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分开时，赵安的呼吸有些不稳，拇指蹭过林念泛红的眼角："果然很甜。"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声。林念在历史区找资料，赵安非要挤在旁边，膝盖抵着他的大腿，体温透过校服裤传递过来。
"你作业写完了？"林念压低声音。
"没。"赵安翻着漫画，头也不抬，"就是想挨着你。"
夕阳透过落地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林念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余光瞥见赵安偷偷在漫画空白处画着什么——是他的侧脸，发梢翘起的弧度分毫不差。
夜风裹挟着初冬的寒意。赵安把围巾分给林念一半，羊毛织物上还残留着洗衣液的清香。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
"明天还带香菇酱吗？"赵安问，手指悄悄勾住林念的小指。
林念没躲开："看你表现。"
赵安笑起来，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林念："我会表现得很好。"
路灯的光晕模糊了轮廓，却让眼神更加灼热。林念别开脸，却没抽回手："……白痴。"
远处传来宿舍熄灯的铃声，他们的影子终于彻底重合在斑驳的树影里。
初雪在午休时分悄然落下。林念正趴在课桌补眠，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他抬头时，一片雪花恰好粘在玻璃上，六边形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赵安的座位空着，桌面上留着张便签：【顶楼见】。字迹潦草得像被追赶的蚂蚁，最后一笔还拖出长长的尾巴。
天台的铁门果然虚掩着。林念推开门时，赵安正站在栏杆旁呵气，白雾在他面前凝成转瞬即逝的云。他转身的瞬间，发梢的雪粒簌簌抖落，像撒了一把碎钻。
"迟到了三分二十七秒。"赵安晃了晃腕表，表面结着层薄霜。
林念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烟："数学老师拖堂。"
"罚你接住这个。"赵安突然抛来个雪球，却在林念下意识闭眼时突然变道——雪球砸在护栏上炸开，冰凉的碎屑溅上他的睫毛。
赵安大笑起来，嘴角呵出的白雾模糊了面容。林念蹲下拢雪时，发现积雪下藏着个巴掌大的雪人：胡萝卜鼻子，树枝手臂，眼睛是两颗圆溜溜的薄荷糖。
"像你。"赵安蹲在他旁边，手指冻得通红，"板着脸凶巴巴的。"
林念戳了戳雪人的脑袋："丑死了。"
却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教室的暖气让雪人迅速消瘦。赵安把化水的纸杯放在窗台，突然抓起林念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物理课代表检查心跳作业。"
掌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像被困的鸟。林念想抽手，却被赵安更用力地按住："频率多少？"
"……一百二。"
"错。"赵安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是林念的平方。"
前排女生掉落的圆珠笔滚到脚边。林念弯腰去捡，后颈暴露在赵安的视线里——那里有颗小痣，藏在发际线边缘，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赵安的指尖悬在空中，最终只拂去了他肩上的雪水。
放学后的便利店挤满买关东煮的学生。赵安把最后一串鱼豆腐让给林念，自己咬了口冰凉的饭团。
"张嘴。"林念突然把鱼豆腐递到他嘴边。
赵安咬住的瞬间，林念却故意不松手，竹签在两人唇间拉出微妙的张力。暖柜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部默片里未完成的吻。
"甜吗？"林念问。
赵安舔掉嘴角的酱汁："你尝尝？"
店员突然敲响收银台："同学，要关门了。"
夜雪重新飘落时，他们共撑一把伞回家。赵安的右肩很快积了层白，却固执地把伞倾向林念那边。
"你鞋带散了。"林念提醒。
赵安把伞柄塞给他，蹲下身时后颈的脊椎骨节清晰可见。林念盯着他发旋上的雪粒，突然伸手揉了揉——就像揉碎一朵蒲公英。
"林念。"赵安系好鞋带却没起身，声音闷在围巾里，"明年也一起看雪吧。"
雪落在伞面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念的指尖还停在赵安发间，那里有雪化成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
"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融化在雪夜里，却让赵安跳起来抢回伞，伞面晃动的雪花落了两人满头。路灯下，他们的影子逐渐被新雪覆盖，只有踩出的脚印蜿蜒成隐秘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