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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雨夜的烙印 ...

  •   冰冷。刺骨的冰冷从皮肤每一个毛孔钻进来,带着黏腻的湿意。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程砚是被冻醒的。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一点点挣扎着浮上来,迟钝、沉重。眼皮像灌了铅,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视线模糊不清,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光。

      昨晚……

      程砚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他猛地转头!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残留着体温压过的痕迹,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走了?

      “呃……”身体刚一动,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身体脱力地又摔了回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沉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卧室门口。

      程砚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身体绷紧得像一块石头!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虚掩着的卧室门!

      门被推开了。

      裴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黑色的衬衫熨帖没有一丝皱褶,西裤笔挺,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精英模样,仿佛昨晚那个在雨夜中失控、将他强行占有的野兽只是一个幻觉。只有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像寒潭,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手里端着一个东西——正是那个深蓝色的保温桶。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落在床上狼狈不堪的程砚身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昨晚的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

      程砚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巨大的羞耻和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可他浑身酸痛,动作慢了一步。

      裴屿已经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目光扫过程砚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然后,他弯腰,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个位置,就在程砚昨晚偷藏起来的、那个装着裴屿救命药的小药瓶旁边!

      程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盯着床头柜,生怕裴屿的目光扫过那个角落!

      “喝了。”裴屿直起身,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下达一个简单的指令。

      程砚的目光落在那个崭新的保温桶上,又惊又惧。又是汤?又是这种诡异的“关怀”?

      “不……我不喝!”程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恐惧和强烈的抗拒,“你拿走!出去!”他裹紧了身上的薄被,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裴屿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程砚,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口深井,让人看不透底下的情绪。他的目光从程砚惊恐的脸上缓缓下移,扫过他紧抓着被子的、指节发白的手,最后落在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上。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迈步离开了卧室。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一步步走向外面的客厅。

      程砚紧绷的身体在他脚步声远去后才稍微松懈了一点,但恐惧感丝毫未减。他死死地盯着卧室门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没有离开的脚步声。裴屿……没走?他在客厅?!

      这个认知让程砚的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他还在!就在外面!他想干什么?等着自己出去?还是……

      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像一个定时炸弹,散发着诡异的热气。程砚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又叫了起来,饥饿感像一只爪子,在空虚的胃里抓挠。他挣扎着坐起来,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那个保温桶。

      盖子似乎没有盖严,一丝丝带着药材清香的温热气息飘了出来。

      鸡汤……又是鸡汤……

      程砚的喉咙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饥寒交迫的身体,对这种温热的、带着食物香气的诱惑,几乎没有抵抗力。理智在疯狂地尖叫:别碰!那是魔鬼的诱饵!喝了它你就彻底完了!

      可是……身体的本能却在叫嚣着饥饿和寒冷。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指尖触碰到保温桶冰凉的金属外壳。然后,像着了魔一样,他打开了盖子。

      浓郁的、带着温补药材味道的鸡汤热气扑面而来。汤色金黄清亮,上面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和几片炖得软烂的鸡肉。香气浓郁得让人无法抗拒。

      程砚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饥饿和身体的本能吞噬了。他拿起保温桶旁边放着的勺子,甚至顾不上烫,舀起一勺汤,急切地送进了嘴里。

      温热的汤汁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流入冰冷空虚的胃袋,带来一种瞬间的、令人战栗的熨帖感。像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饥饿的胃疯狂地叫嚣着,催促着他。

      程砚再也顾不上什么恐惧和羞耻,什么魔鬼的诱饵。他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兽,捧着保温桶,一口接一口,贪婪地喝着热汤,吃着里面软烂的鸡肉。温热的食物下肚,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暂时麻痹了心灵的痛苦和恐惧。

      他吃得很快,很急,甚至被烫得直吸气也不停下。保温桶很快见底了。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身体因为热汤的滋养而暖和起来,酸痛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吃饱了,短暂的满足感过后,巨大的空虚和更深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抱着空空如也的保温桶,蜷缩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裴屿还在外面。他该怎么办?逃跑?他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困难,能跑到哪里去?留下?和这个人共处一室?

      就在他胡思乱想、被恐惧反复煎熬的时候,脚步声再次从客厅传来。

      程砚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他惊恐地看着门口,下意识地把空保温桶紧紧抱在怀里,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孩。

      裴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卧室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小型的家用医药箱。他没看程砚,径直走了进来,把医药箱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好压在了……那个装着药瓶的抽屉钥匙上!

      程砚的心猛地一缩!

      裴屿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支小药膏和一小包医用棉签。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

      “躺好。”他拿着药膏和棉签,看向程砚,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命令口吻。

      程砚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他……他要干什么?!

      巨大的恐惧让程砚失控地尖叫起来:“滚开!别碰我!!”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缩,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力把那个空保温桶挡在自己身前,仿佛那是唯一的盾牌。

      裴屿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程砚惊恐万状、如临大敌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眼神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类似不耐烦?或者……困惑?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里的药膏和棉签放在了医药箱旁边。

      “自己处理伤口。”他丢下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然后,他不再看程砚一眼,转身,再次离开了卧室。

      脚步声走向客厅,然后是沙发传来的细微响声。他似乎……坐下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程砚惊魂未定地看着床头柜上那支药膏和棉签。处理伤口?

      他死死咬住下唇。他恨不得立刻消失!或者冲出去和裴屿同归于尽!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角,像一只被拔光了刺、只能缩成一团的刺猬。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客厅里也毫无动静。裴屿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无声地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身体上的不适感太过强烈,也许是那支药膏散发出的、淡淡的清凉药味带着一□□惑,程砚终于动了动麻木的身体。

      他看着那支药膏,内心挣扎得厉害。可是……真的很疼,火烧火燎的,让他坐卧难安。

      最终,生存的本能和对痛苦的恐惧还是战胜了羞耻心。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支药膏和棉签。然后,他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像一只躲在茧里的蛹。

      处理好自己,程砚精疲力尽地瘫在潮湿闷热的被子里,像一条脱水的鱼。恐惧折磨着他,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的边缘。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昏昏沉沉,快要坠入黑暗的时候,客厅里,终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裴屿……要走了吗?

      程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疲惫感瞬间被驱散,只剩下极度的紧张。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走向门口。停住。

      然后,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咔嚓。

      门开了。

      一股外面潮湿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程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走了!

      然而,脚步声并没有立刻离开。门外的人似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非常短暂的几秒钟,安静得可怕。

      程砚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他紧紧攥着被角,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裴屿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隔着卧室的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落在程砚紧绷的神经上:

      “药,收好。别乱动。”

      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走向门外。防盗门被拉开,又轻轻关上。

      咔嚓。落锁的声音。

      随后,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

      程砚僵硬地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尊被冻结的石像。裴屿最后那句话,如同带着冰碴的冷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药,收好。别乱动。”

      他知道!他果然一直都知道药瓶在自己这里!甚至知道自己把药瓶藏在了床头柜抽屉里!那句“别乱动”……是赤裸裸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妄想用这个药瓶做什么!

      昨天的“清偿证明”,今天的“鸡汤”,还有这支药膏……这一切看似“反常”的举动,都只是猫在吃掉老鼠前,无聊的玩弄吗?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了让他以为自己安全了?

      巨大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全身!程砚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冰窟!每一步,都被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在玻璃缸里徒劳挣扎的虫子,所有的动作都被洞悉!

      裴屿……他到底要干什么?!

      程砚猛地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扑向床头柜!他拉开抽屉,颤抖着拿出那个深棕色的小药瓶!

      冰凉的玻璃瓶握在手心,像握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收好?别乱动?

      裴屿那冰冷平淡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程砚死死盯着瓶身上裴屿的名字,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药瓶,根本不是什么他的护身符!它是裴屿故意留在他这里的!它就是一根拴在他脖子上的无形的锁链!是裴屿掌控他、玩弄他、随时可以收紧的绞索!

      他就像一只被贴上标签、等待处理的猎物。裴屿暂时不杀他,只是因为他还没玩够!或者……因为他裴屿自己,也需要这颗“药”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程砚浑身发冷。他绝望地意识到,他以为自己偷来的“护身符”,其实是裴屿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项圈。所谓的债务清偿,所谓的五万块,甚至昨晚那场失控的□□……全都是这场掌控游戏的一部分!

      他逃不掉了。从他在仓库里签下那张借据的那一刻起,从他在便利店鬼使神差偷走这个药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坠入了裴屿精心编织的、名为“掌控”的蛛网中心。无论他怎么挣扎,只会被越缠越紧。

      程砚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药瓶。窗外,雨声依旧。屋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冰冷的寒意顺着光裸的脊背爬上脊椎,冻得程砚一个激灵。他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蜷缩着在地板上睡着了。

      身上只胡乱裹着那床薄被,抵挡不住地板的冰冷和清晨的寒气。浑身的骨头像是生锈的齿轮,每动一下都嘎吱作响。

      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冰冷的床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头柜——那个崭新的蓝色保温桶不见了,连同旁边那支他用过的药膏和棉签。仿佛昨晚的一切,包括那碗“魔鬼的施舍”,都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只有身体的疼痛和床头柜抽屉里那个冰冷的药瓶,清晰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裴屿走了。悄无声息地,像他来时一样。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被啃噬得支离破碎的他。

      程砚扶着床沿,艰难地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下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冷气。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蒙尘的窗户。冰冷的晨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单薄的身体一阵摇晃。

      楼下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地面。没有黑色轿车。没有那个高大冷硬的身影。

      他真的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冰冷。裴屿……就这么走了?把他像用过的垃圾一样丢在这里?

      就在这时,程砚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单元门口那个锈迹斑斑的蓝色牛奶箱上!

      箱门……似乎又被打开了一条缝!

      和上次一样!

      程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梁骨!难道是……又是钱?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楼梯,不顾身体的疼痛,跑到牛奶箱前。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惊悸的情绪,猛地拉开了那个沉重的铁盖!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在清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牛奶箱里,依旧积满灰尘和蛛网。

      然而,在厚厚的灰尘底部,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用牛皮纸筋捆扎的钞票!

      是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厚厚的,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程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个文件袋拿了出来。沉甸甸的。

      他环顾四周,依旧空无一人。清晨的小区冷清得可怕。

      他拿着文件袋,像拿着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了那个冰冷死寂的出租屋。

      防盗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程砚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封口处没有任何密封的痕迹。他可以轻易打开。

      里面是什么?

      裴屿留下的新陷阱?新的债务合同?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一种更强烈的、被命运操控的无力感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最终压倒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手指,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哗啦——

      几张纸滑了出来,飘落在地板上。

      程砚弯腰捡起。

      第一张,是一份打印的、非常清晰的病情诊断书复印件。

      【患者姓名:张素芬】 【诊断:晚期肺癌(腺癌)伴多发转移】 【……病情进展迅速,预后极差……】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检查数据。程砚的目光死死盯着“预后极差”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认得这份诊断书,是母亲刚入院时做的。裴屿……他怎么会有这个?!

      第二张纸,是一份详细的用药清单和费用清单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列着母亲住院期间使用的所有药物,包括那两种价格昂贵的进口靶向药的名字和每一笔费用!合计金额高达二十七万多!最后一行,用红色的笔清晰地标注着:【已结清】。

      已结清?!

      程砚拿着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字!母亲住院后期,他明明只交了十万块(那来历不明的钱)和自己的一点积蓄!远远不够!后面的费用……是裴屿付的?!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颤抖着看向第三张纸。

      那是一份转账记录的打印件。上面清晰的显示着: 【汇款人:裴屿】 【收款人:市第三人民医院财务处】 【金额:?172,000.00】 【日期:XXXX年X月X日】(正是他收到牛奶箱里那十万块的前一天!)

      十七万二!

      程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那天……他收到牛奶箱里那十万块时,还以为是天降横财,是救命稻草!原来……那只是裴屿支付巨额医药费的一个零头?!

      他猛地想起王主任曾意味深长地说过:“……医院这边会尽力提供支持……” 难道……所谓的“支持”,就是裴屿在背后付清了所有的费用?!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巨大的疑惑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程砚的脑子乱成了浆糊!裴屿替他还了十一万五的高利贷!给了他五万块生活费!又默默付清了母亲高达十七万的医药费?!他图什么?!难道就为了……羞辱他?控制他?或者……昨晚那场失控的占有?!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文件袋里最后一张纸飘落在他脚边。

      他捡起来。

      那不是打印件。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字迹。字迹狂放大气,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利感,正是裴屿的签名笔迹!

      【搬到我那里去。】

      没有称呼,没有解释,没有原因。只有这冰冷的、带着命令性质的五个字和一个句号。

      像一个最终裁定。

      搬到他那里去……

      程砚看着这张纸,看着这简单的五个字,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诊断书、费用单、转账记录……再想想床头柜抽屉里那个裴屿的救命药瓶,想想昨晚那场刻骨铭心、带着痛楚的占有……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恩惠”与“伤害”,所有的谜团与警告,最终都指向了这个冷酷的、不容拒绝的命令。

      裴屿付清了母亲所有的医药费,付清了他的巨额债务,给了他生活费,甚至……给他送了鸡汤,留了药膏。

      代价是什么?

      是他这个人。是他的自由。是他从此以后,彻底沦为裴屿的……所有物。

      像一件被买断的商品。

      程砚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窗外,天色彻底亮了,惨白的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苍白死寂的脸上。

      他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搬到我那里去”的纸。

      指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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