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膏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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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声谷勉强撑了片刻，骨髓之间骤然冰意如凿，他眼前一黑，几欲晕倒，阿离见状不对，慌忙上前扶住了他，急道：“你怎么样啦？”
莫声谷的臂膀被个稚龄少女牢牢把住，虽在煎熬之中亦尴尬异常，颤声道：“我……我不要紧，你，你……”一句话哆嗦了几次依旧说不完全。
阿离搀住他，只觉隔着衣衫也感到阵阵寒气，又惊又怕，听他还在推脱，登时脾气犯起，顿足道：“都要冻死啦，还什么不要紧？什么名门正派，偏这般黏黏糊糊不爽利，待姑娘把你打昏了看你还要紧不要紧！”
她出言不逊，听得莫声谷一瞪眼睛，有心发作，可舌头都开始打僵，哪能说得出一个字来只觉地面发软，眼前周遭景物开始扭曲，他心知不好，然而双膝一软，就此晕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莫声谷睁开眼睛，只觉面前一切如笼了层薄烟，朦胧无比，只有鼻翼间药气身为浓重，只听有把苍老的口音道：“总算醒啦！”声音充满惊喜之情，随即又一个少女声音响起：“真的？啊，醒了醒了！”这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却微带哽咽，莫声谷还在懵懂，面前一张俏脸探来，模糊中只见星眸流辉，鬓如鸦裁，依稀有些眼熟。他愣了一会，总算从混乱的神志中捡出一个称呼，“－姑－娘？”
那少女雪似的面庞黑了一黑，柳眉倒立狠狠道：“我不叫姑娘！”她轻嗔薄怒中泪花闪烁，正是阿离。
莫声谷欲开口，顿觉喉咙有如刀割，周身上下仿如被冰刃一寸寸刮过，胸口更是憋闷。他又一怔，方记起自己被玄冥神掌打伤晕倒，目光斜过落上旁边一个老者。那老者满头白发，瞧打扮该是郎中，正絮絮叨叨的道：“总算醒啦，总算醒啦。”抬眼见莫声谷向他瞅来，抓了抓几绺稀疏的胡子道：“你都昏迷两天两夜，把这位小娘子急得了不得，你再不醒怕是她也要撑不住啦。”阿离面上一红，啐道：“臭老头！再瞎说看我不拔光你胡子！”老者忙道：“不敢，不敢。”
莫声谷见她两只眼睛果然红得象桃子，知她因自己伤势十分辛苦，甚是感激，有心道谢，怎奈心口剧痛难挨，一时却吐不出半个字。
阿离见他嘴唇翕动却无声音，又着起急来，问那老者顿足道：“他怎么变哑巴啦？啊，不对不对，刚才明明还能说话来着！”
那老郎中俯身收拾医箱，叹气道：“这位相公脉象紊乱，乃是寒毒入体之兆，何况这脉象之中偏又含些燥气，怕是之前就受了伤。唉，要是一般人早就没救了，不过他体质健硕，又是习武之人，若是好好调理，或许不至于，咳咳……眼下他难受得紧，发不出声来。”
阿离睁大眼睛，怒道：“不至于什么？乌鸦嘴！呸呸呸！”她口上嚷得干脆，其实这两日眼见莫声谷卧倒在床神志全无，心底已隐有所感，只是压下念头不肯去想，此时被这老人一语道破，当真又气又急，又怕又慌。
那老郎中摇摇头,心道：这汉子伤势这般重，十之八九救不得，若是能留得性命才是大造化。不过你讳疾忌医，老头若照直说了，别说胡子，连头发也保不住了。
阿离怔了一会，到底忍不住流下泪来，赌气似的擦擦眼向莫声谷道：“那我之前送去的药丸呢，还在不在？你若说不出话打个手势也成。”
莫声谷一直倾听两人交谈，他自身伤势又如何不知？再听那老郎中语气，怕是自己多半病入膏肓药石罔效。骤然闻得此等噩耗，饶是他闯荡江湖经年，刀头嗜血的日子过得多了，性子又十分爽阔，一颗心也不由沉到了极深之处，想到这些年什么风浪都经过，不想竟要折戟在峨眉脚下，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师傅师兄的面，只觉无限黯然凄凉。
此时阿离回眸相问，盈盈灯火照亮她满是泪痕的面庞，莫声谷见了不免一叹：死就死了。死了能见到五哥倒也不错，师兄弟在地下团聚吧。更何况救了这小丫头，也算不枉。
阿离见他不答，回头冲那老者急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让他说话！”
那老者正愁眉苦脸，却听莫声谷缓缓道：“姑娘，生死有命。你莫难为这位老先生。”声音极为喑哑低沉。
阿离闻得他开口，不由大喜，急急的道：“你能说话了么？”
莫声谷勉强说得两句，当真难受异常，打起精神又道：“我的包裹都在悦熙客栈，药也，也在。”
阿离低头喃喃重复：“悦熙客栈,悦熙客栈。”霍然抬头，大声道：“我记得啦，这就去取！”转头向那老者气势汹汹的道：“本姑娘出去一趟，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守着他！若是本姑娘回来瞧不见人，哼哼，先宰了你那条狗，再一把火烧光你的药材铺子！”
那老者脸色一苦，有气无力的点头称是。
阿离又望了莫声谷一眼，这才狠了狠心，掩门而去。
莫声谷见她小小年纪却强作恶霸模样，不由好笑，想起包裹里药可着实不少,微觉放心，又记起到这些药倒大半乃灭绝师太所赠，也不知青书在峨眉山上如何，师兄可曾收到自己的书信，唉，即便真的不治，务必也要撑到回武当。
他正思绪如潮，就听那老者叹了口气，瓮声瓮气的道：“相公真是个有福气的，这小娘子对你当真是一心一意。”
莫声谷一听之下，当真如同五雷轰顶,若非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当真要蹦起来分辩自己和她不过萍水相逢，我堂堂武当莫七，浑身上下哪有半点象头勾引幼女的淫贼？奈何伤重难以开口,偏又是半点忍不得的性子，一时只憋得头晕眼花。
那老者还在连连叹气：“老头是个没福的，家里就一条狗，还是条公的。唉，打前个儿老头就被你这小娘子硬绑了来，愣是两天两宿没合眼。相公好福气，能找个疼你的婆娘，凶是凶点，可心真哪。啧啧，咱也年轻过，年轻时候可比你俊多了，要早找个这样的婆娘多好？哪象今个儿，就剩个大阿福孤零零的陪着？说起来两天啦，也不知大阿福饿着没。”
他说得兴起，只听得床上莫声谷满肚皮憋屈，嗓子眼堵了一千一万句话，却偏偏半个字也挤不出来，恨不能再次晕倒。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膏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