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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北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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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身边的那人手上拿着一面淡黄团扇，扇面绣着蜻蜓荷叶，身穿一袭青衣，一头如墨长发被一枚金色步摇挽着，上有白珠、青蕊、银叶，一树繁华，扇面挥开，便见一张鹅蛋小脸，肤色白皙，一丝瑕疵也无，眉眼斜挑入鬓，平添一抹媚意，但仪态表情却很端庄，耳上是一对青蓝云坠。
这人生的好看，打扮也细致，可将军却心生一股烦躁之意。
那女子听将军这样问，眉挑了起来，眼中温和不再，一点点冷下去，但并未发脾气，几乎是咬着牙问：“你不认得我？”
这话说的稀奇，这人是谁就合该将军认识了，但将军忽然明白了一些道：“你便是二楼第六间房里的人？”
客栈二楼一共六间房，上楼第二间却一直空着，其他五人到的都早，是以将军甚至都要忘了这么件事，这人看来不像村里的，大概就是韩澹所说的，每年都来这里的第六人吧。
那女子却丝毫没有消气，又问道：“你真不认得我？”听她语气，并不是在挑事，是将军就该认识的。
将军不语，初禾走过来，等着看笑话道：“我说将军，这位可是天宫里专管花草的掌花仙子。”
这样一说，将军倒是有了印象，此前与燃灯结仇时，便有这一位作引，后来这位也时常递贴要登门致歉，都被将军拒绝了，他从头至尾也未觉得这人有甚可喜，燃灯出事那会，这女子也只是说了模棱两可的一句：“应不是惜韵所为吧……”
将军忽略她，也算情有可原。
思及此，将军声音也冷了下来道：“是你。”
掌花仙子却并不满意将军的回答：“你认得亭梧，认得初禾，却独独不认得我？”
这有些无理取闹了，将军问：“我为何要认得你？”
掌花轻咬贝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消散了，她站起身，望着门前花田道：“你曾说过，要开一家客栈，门前种满花朵。”
将军霍然站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讶然：“你怎么知道的，你便是当时我身边那人？”
掌花似乎楞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道：“不然我如何会知道？”
将军太过惊讶，是以没注意到他背后，初禾听到掌花所言冷笑了一下，而掌花也并未介意初禾的表现，她轻快的看了一眼店主道：“知道这事情的只有你我二人，那自然便是我。”
起初的震惊过后，将军也回过神来，他已没有最初的欣喜若狂，反倒剩了不少疑惑与怀疑，将军皱眉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掌花道：“将军很想知道吗？若是想知道的话，那就跟我去一些地方吧，然后你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了。”
将军望着眼前美丽温婉的掌花，即便心中知晓她应就是自己所找寻的那个人，却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个声音在抗拒，在告诉他不是她，否则为何千百年来她就在身边他却频频视而不见。
他喜欢的人啊，不必拥有这世间最好看的容颜，不必懂得这世间所有道理，不必尽行世间所有正确之事，但他所喜欢的那个，一定让他百看不厌，让他百般迁就，让他百转千回。
他应回头见到那人，额手相庆：原来是你。而非现在这般，回头望去，心中寂静。
但将军有太多想知道的，太多想要了解的，而纵使他心内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掌花却是梦中那人。
将军便点头，脸色也温和了些：“那便走吧。”
掌花道：“不急，既是有情之人，我有东西要送你。”掌花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发带，那发带通体绿色，上用金线绣着一片草丛，只是杂乱无章、毫无讲究，看来不过寻常之物，将军接过发带，却未动手使用，他赧颜道：“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送你。”
掌花摇头：“我不要别的，只求你身上一件东西。”
将军问：“何物？”
掌花抬首：“便是你头上这根簪子。”
这簪子曾在阿南头上，后来送给了将军，现在他的梦中人也来讨要，这簪子不是什么稀奇之物，甚至都比不上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那些，不过是根平平无奇的木头簪子，却为何如此惹人注意？
将军未动手，他手仍保持着接过发带的姿势，未收起，自然便是未答应。
掌花略有不快，却并未真的显露，她将将军握着发带的手推向将军，缓缓道：“既然不愿，便不要送了，只是这发带，也请你收下。”
掌花说的认真，将军听进去了，他牢记着这人便是自己欢喜之人，便未拒绝，只是收下归收下，却并未系上，而是郑重叠好放入胸口衣衫。
情义这种东西，当然不是用金钱衡量的，须得拿情义来换。
掌花说到做到，赠了发带便带将军出了客栈，只是出门之时，初禾冲着二人盈盈一拜：“祝二位心想事成。”
只不知这声祝愿听起来却并不那么真心。
掌花并未带将军去往哪里，不过带着将军从客栈走回村口，此时刚至正午，村里依旧看不出来，只是将军不知在别人眼里，是否也是这般昏暗光景，门口那位老奶奶依旧锲而不舍等着自己的儿子归来，奇怪的是，这里的人盼着亲人回，却从未想过外出寻找，似乎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限制着他们一步不迈。
见着将军二人，她又忙不迭的一颤一颤过来问：“你们见到我的儿子了吗？”
将军一如往常摇头，那老奶奶看着掌花，却忽然眼睛一亮，抓着她问：“我的儿子呢，你知道我的儿子在哪儿吗？”
掌花便问：“你的儿子长的什么样子？”
老奶奶道：“我的儿子模样好看，而且他很乖，从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荷泽来时，他虽是第一个去迎的，但他同阿南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啊！”
果然，天帝来过这儿，只是据将军所知，天帝在天宫已是许久未出，究竟是何时来的这无名村子呢？
对着这老奶奶不清不楚的一段话，应是谁也不明白她说的是谁的，但是掌花似乎听明白了，道：“阿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善恶并不能只看那么一件事、一个方面，这到底是善是恶，又岂是一言一语说得清的。”
不知为何，听到掌花这话，老奶奶看起来很是绝望，掌花说完这话，也并不往村外去，而是带着将军从村口开始，慢慢往村里走。
掌花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她带着将军走过种满鲜花的小径，走过驾着秋千的屋后小院，自然也走过月牙儿所说是长水的那片草地，掌花带他走了一会儿问：“将军可觉得熟悉？”
将军摇了摇头道：“不如你熟悉。”
掌花道：“那是自然，我曾住在这里啊。”
想来掌花所说便是那每年一次的到来，只是看初禾他们几乎不出客栈，而掌花却有闲情逸致访遍村落各处。
两人渐渐走至村子深处，路过客栈，而后停在了村子尽头得到石头房子前，月牙儿兄弟正和白夏在屋前玩着，那老人就在一旁树下看着书，掌花在一旁停下：“你应是看过房子里面那卷竹简了吧？”
“看过了。”将军道，“仙子对那段话有何见解？”二人所谈，自然是那段“应龙，尝与蚩尤同游，为尤之挚友，二人于极北之地遇烛龙，把酒三日……”的话。天帝善水，并非什么秘密。
“你喊我‘仙子’？”掌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几个字，她似乎很生气，嘴唇都抖了起来，在这般谈论可算非议天帝的事情时，她所在意的，竟然只是将军对她的称呼。
其实将军所言自然不错，掌花在天宫当值，便自然值得“仙子”二字，而天宫之中大多数人会受到天帝赐名，是以为表尊敬，天宫中人也一般以封号相称，而如司命流萤同将军地灵这般从在凡间就认识且关系好的，便能互相道一声俗世姓名，只是掌花并未有天帝赐名，她在天宫似是人缘不错，可将军也只知道她是掌花，说来奇怪，他俩应是最亲密的人，将军却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记着，我叫菶萋，草木繁茂、芳草萋萋的菶萋。”
将军不明白掌花为何气愤，又为何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出自己的俗世名字，但他还是认真点头道：“好，我记得了。”
菶萋脸色这才好了些，继续起方才的话题：“那你觉得那段话代表什么？”
将军道：“那段话可以什么意思也没有，却也可以说明很多东西。”
菶萋带着将军走进那石屋，老人依旧看着手中书本，同之前一样，未曾阻止，屋子里依旧一片漆黑，可菶萋却熟门熟路，连灯也未点，便带着将军走到那满是书籍的石室面前道：“那你得先知道这屋子里面住的是谁。”
将军道：“住这里的老人喊他小海。”
菶萋只带着将军在石门前站了站，却并未敲门，也并未进入，而是带着将军又来到了石屋门口道：“那你不妨再问问别人是怎样叫她的。”
将军皱了皱眉，虽是不解，却仍然走到月牙儿他们旁边，潮汐依旧很喜欢他，拉着他喊“大哥哥”，白夏更是高兴，一边拍手一边喊着“阿爸”。
将军问月牙儿：“这石屋最里面是谁的房间？”
月牙儿想了想，看着自己弟弟期待的眼神以及白夏眼里的笑意，似乎终于承认将军不是什么坏人，无奈道：“那是北海姐姐的房间。”
北海北海，竟是北海，在白泽故地，有一女子名为“北海”，店主名为“怀夜”，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