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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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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二虽然人坏，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或许同类人更能明白彼此心里的小九九。
在李桂生葬礼上还真情实感夸赞李桂生人好的村民不过短短半个月就换了副面孔，不知道是谁带头去跟村长提了意见，说是李桂生去世后我们家的地没人种浪费了，他们要求把我们家的地重新分配出去给他们。
张雪梅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在村口破口大骂，她说李桂生是死了，但是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
“你一个女人又不会种田，那两个小的也不是我们的村的，桂生不在了那你们家不就是没人了嘛！”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李小和出来反驳张雪梅，其他人也都站在他身后随口附和。
“什么叫小的又不是我们村的人？他们两个难道不姓李？”张雪梅看向站在两拨人中间的村长，向他寻求帮助，“村长，你评评理！”
平时一副公正无私模样的村长此时也支支吾吾起来，张雪梅一看就明白他们这是统一战线了。
“你们要是敢打我们家地的注意，我就和你们拼命！”张雪梅一手牵着李坚，一手牵着我，冲着对面一伙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就是，和你们拼命！”我和李坚声援张雪梅。
“你不要搞耍无赖那一套，动不动就拼命的，我们是要解决问题。”村长朝我们摆手。
“谁搞耍无赖那一套？解决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本来就没有问题，你们自己非要挑起问题，然后再装模做样地说要解决，你们哪里是想解决问题？你们是想解决我！”张雪梅声音洪亮，不甘示弱。
李小和往前走两步想呛声，但被村长拦住了。
村长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对着张雪梅说：“大家也是担心地没人种荒废了，要不这样，只要你能保证你们家的地不荒废，我们就不分你的地，行不行？”
“行！”虽然无理，但这是自己力争来的结果，张雪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从村口回到家，关起门来张雪梅才卸去强硬的伪装，坐在门槛上叹气。我和李坚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能乖乖地坐在旁边，等着她的吩咐。
张雪梅一夜未睡，在门槛上坐了一宿终于想出个办法，那就是把地租出去给别人打理，自己就每年收点租金。
这个办法不错，可是新的问题是地能租给谁。
李家村的肯定不行，但其它村的人大多有自己的地，也不需要特意跑到李家村来租地。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张雪梅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着我和李坚把附近的村访了个遍，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要租地的。
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让我们问到了。隔壁唐家村有个男人是搞大面积种植的，愿意租我们的地。
解决一件烦心事，张雪梅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那天中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八月初，李桂生生前种下的水稻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张雪梅和唐家村那个男人约定好，男人负责收割售卖，卖的钱六四分，他拿六，我们拿四。
和李桂生以前拿着镰刀自己动手割水稻不一样，男人是开着收割机过来收的。收割机的动静大，其它田里埋首干活的村民听到声音都伸着脖子看过来。
听男人说租了我们家的地，那些村民不乐意了，过来拦着男人不让收割，张雪梅来也不管用。
“外人凭什么种我们村的地？”李小和这次依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租给人家的，为什么不可以？村长那天可说好的，只要不荒废就行！”
“那得自己种才行，租给别人不行！”
“谁说的！我自己的地我愿意给种就给谁种！”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张雪梅和李小和恨不得要用唾沫淹死对方，一堆人在李小和身后拱火起哄，李小和沉不住脾气先动手，朝着张雪梅的肩膀推了一把。
张雪梅不甘示弱地还击，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其他村民赶紧看热闹一样把两人围了起来。
我和李坚想要挤进人群去帮忙，可是每次刚挤进半个身子就被不知道谁的屁股给撞了出来。
我莽着头往里冲，突然就听到人群中心的张雪梅尖叫了一声，围着张雪梅和李小和的人一看架势不对，立马齐刷刷地往后散开，我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往后退的敦实的大屁股撞得在田里滚了一圈，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泥。
张雪梅尖叫是因为她摔了一跤，她所站的田垄下边是一口方形井，井四边都是砌的水泥面，张雪梅就跌在了靠里面的那块水泥面上。
虽然只有半米高，但水泥地面坚硬，张雪梅年纪摆在那里，骨质疏松经受不住这么摔。
李小和和围观的人看张雪梅脸都白了，害怕别和李桂生一样出事，赶紧七嘴八舌地撇清自己的关系。
“不是我推的她啊！”
“我站在最外边，跟我也没关系。”
“她说不定是自己跳下去的。”
“……”
“别说这些了！”李坚跳下田垄跑到张雪梅身边，“能不能先帮忙送我外婆去医院啊？”
我浑身是泥地也跳下去，帮着李坚把张雪梅扶起来，“就是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人群里道：“你们不会讹上我们吧？我们可没有两万五赔给你们！”
李坚听完这话愣住了，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最后还是唐姓男人帮忙把张雪梅送去的镇上卫生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检查一番后说张雪梅是右小腿骨折了，需要打石膏卧床静养。
闹了这么一出，为了不惹上麻烦，唐姓男人宁愿赔钱违约也不愿意再租我们家的地。
张雪梅理解对方的顾虑，虽然无奈但也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村里那些人害怕担责任，在张雪梅腿摔伤后都绕着我们家走，在村子看到我和李坚更是跟看到瘟神一样转头就走，也不跳出来闹着要分地了。
地没人租，自己又受伤干不了活，家里每天吃饭都有支出，张雪梅心里郁结，天天躺在床上叹气。
叹气叹着叹着，张雪梅就会絮絮叨叨地说自己不中用了，活着只会添麻烦，她应该早点去死、去陪李桂生。
提到李桂生她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我和李坚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所以我们都沉默着让她哭。
其实她哭出来会好得多，如果我们去安慰她，她反而会更加激动，会嗓音尖锐地质问我们是不是也觉得她没用。
张雪梅卧病在床，家里煮饭喂鸡这些事就全部落到了我和李坚手里。平时我们经常在张雪梅身边帮忙，所以这些事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张雪梅骨折需要营养，李坚隔三差五会去镇上买半根排骨回来炖汤。半根排骨没多少，他切成三块，张雪梅两块，我一块，他自己就只喝些汤。
李坚不吃排骨我看着自己碗里的那块排骨也吃不下去，于是我皱着眉头告诉他：“我不爱吃排骨，以后排骨都给外婆吧。”
某些时候我在李坚面前犟得厉害，不管他再怎么说，我也不肯吃排骨。
他拿我没办法，只好晚饭再多煎两个鸡蛋。这两个鸡蛋本来都是给我的，但是在我的坚持下变成了我俩一人一个。
天天喝汤、吃白菜鸡蛋到底不管饱，我那时应该是在长身体，所以哪怕每次晚饭我把自己的肚子吃得鼓起来，到了夜里也会很快消化掉。
空荡荡的胃在安静的夜晚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来抗议，为了不吵醒李坚，我只能捂着肚子将自己蜷缩起来。
到后面，我的胃抗议地越来越频繁，甚至我才刚躺上床它就开始叫了。
在我的胃又一次鸣叫时，李坚翻过身问我：“你饿啦？”
“有点。”我摸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李坚把外裤套上起身。
我知道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所以叫住他说自己也不是很饿，但他只是回头说了句马上回来就出门了。
我等了几分钟看他还没有回来，不放心地套上衣服也跟着出去。
李坚在院子里生了堆火，他的脚边还放着几个红薯。
“你怎么出来了？”李坚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往火堆上添柴，“我在地窖里找到了去年冬天没吃完的红薯，等一下就有烤红薯吃了。”
“好。”我走下台阶，在李坚身边蹲下。
“你过去点，这里很热，等下出汗了。”
“不要。”我把头搭在李坚肩膀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李坚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右肩放松让我靠得舒服些。
明火燃尽，灶台里只剩下炭火后，李坚用火钳把红薯埋到炭火下，等着红薯被煨熟。
他空出的手摸摸我的肚子，问道：“是不是很饿？”
“一点点。”
“怪我。”李坚手往上移摸了把我的脸。
“这怎么能怪你，这应该怪我的肚子。”我脸颊贴着他的手撒娇。
“对，”李坚笑了一声，“等下用烤红薯好好地惩罚它。”
等到炭火熄灭，李坚用火钳将红薯扒拉出来。他一共煨了大中小号三个红薯，大号的只有外面熟了一点，中号的熟得刚刚好，小号的比较惨，直接变成了黑碳。
“没经验，火候没掌握好。”李坚把中号红薯掰成两半都递给我，“吃这个吧，这个应该还可以。”
“你也吃。”我把一半又递回给他。
“我不吃，我不饿。”
“吃嘛，我又吃不完。”
“好吧。”李坚接过红薯咬了一大口，被烫得嘴里直哈气。
我们蹲在院子里吃完红薯，嘴边和手都是黑的，李坚打了桶水，我们洗干净后才进屋睡觉。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亮高高地挂到了天空正中，看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