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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138章 归京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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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山古道,鹰愁涧。
凛冽的朔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着陡峭的崖壁,发出凄厉的呜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狭窄的栈道如同一条腐朽的腰带,缠绕在刀劈斧削般的悬崖峭壁之间,下方是深不见底、雾气翻腾的幽深涧谷。栈道年久失修,腐朽的木板在寒风中吱呀作响,边缘覆盖着滑腻的青苔和未化的残雪。马蹄踏过,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深涧,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西征大军已化整为零,主力由赵虎率领押送缴获的典籍、物资和部分俘虏先行回京。秦昭则只带了八百名最精锐的北斗军“七杀营”死士、林墨率领的鹰眼卫小队以及谢瑶等少数随行官员,轻装简从,踏上归途。连续数月的征战、西域的风沙、以及最后地宫决战时邪玉破碎带来的冲击,让这支队伍显得疲惫不堪。士兵们裹着厚厚的毡毯,沉默地控着缰绳,眼神中带着归家的渴望与卸甲后的松弛。战马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蹄声在空旷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沉闷。
秦昭策马行在队伍中段。她未着龙袍,只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旧的雪狐裘披风,长发简单束起,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胸口的血玉符咒,在离开西域后便恢复了平静,只余下温润的余韵,如同沉睡的暖玉。然而,此刻,在这险峻的栈道上,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冰针般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入她的感知!血玉符咒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猛地勒住马缰!目光如电,瞬间扫向栈道前方!
前方百丈之外,栈道陡然收窄,形成一个仅容两马并行的隘口。隘口两侧的崖壁如同巨兽合拢的獠牙,投下巨大的阴影。隘口前,数十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蜷缩在避风的岩石后,瑟瑟发抖,看到大队人马过来,纷纷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麻木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停!”秦昭厉声喝道!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
队伍瞬间停止!训练有素的“七杀营”死士立刻勒马,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四周!林墨眼神一凛,鹰眼卫小队无声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陛下?”策马在前的赵虎立刻拨转马头,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挡在秦昭身前,豹眼中精光闪烁,“有何不妥?”
秦昭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隘口前那群“流民”。胸口的寒意越来越清晰!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阴毒、贪婪、带着血腥气的恶意!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派几个人,过去看看。”秦昭的声音低沉,“带上干粮和水。”
“是!”赵虎应道,立刻挥手示意。两名“七杀营”什长(龙套)翻身下马,解下马鞍旁的干粮袋和水囊,大步朝那群“流民”走去。
“军爷!军爷行行好!”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者(龙套)颤巍巍地站起身,伸出枯瘦的手,声音嘶哑,“给口吃的吧……几天没吃东西了……”
两名什长警惕地靠近,保持着距离,将干粮和水囊放在地上:“拿着,退后!”
“谢军爷!谢军爷!”老者和其他“流民”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连滚爬爬地扑向地上的食物和水!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干粮袋的瞬间——
异变陡生!
“杀——!”
一声凄厉如同夜枭般的尖啸,猛地从“老者”口中爆发!那佝偻的身躯瞬间挺直!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探入怀中!寒光一闪!两柄淬着幽蓝寒芒的短匕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两名什长的咽喉!速度快得只留下两道残影!
噗嗤!噗嗤!
两名什长根本来不及反应!咽喉瞬间被洞穿!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他们瞪圆了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软软倒地!
与此同时!
嗖!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寒风!密集如雨的弩箭,如同蝗群般从隘口两侧的崖壁阴影中、从那些“流民”身后猛地激射而出!箭矢并非寻常羽箭,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淬毒!箭雨覆盖范围极广,不仅射向秦昭所在的位置,更笼罩了整个队伍的前半段!
“护驾——!”赵虎目眦欲裂,发出震天怒吼!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从马背上跃起!沉重的陌刀瞬间出鞘,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
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爆响!火星四溅!大部分射向秦昭的毒箭被赵虎的刀光绞碎!然而,箭矢太过密集!仍有数支漏网之鱼,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秦昭!
秦昭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她猛地一按马鞍,身体如同灵猫般向后急仰!一支毒箭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另一支毒箭则狠狠钉在她身侧一名亲卫(龙套)的胸口!那亲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黑,口吐白沫,栽落马下!
“啊——!”
“有埋伏!”
“毒箭!小心!”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炸响!队伍前半段瞬间陷入混乱!数名北斗军士兵和鹰眼卫猝不及防,被毒箭射中,惨叫着倒地!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
“结阵!盾牌!”林墨厉声嘶吼!鹰眼卫反应极快,迅速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北斗军士兵也纷纷下马,以战马和盾牌为掩护,结成防御阵型!
然而,袭击并未停止!
隘口前,那些伪装成流民的刺客,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恶鬼!他们猛地撕开破烂的外衣,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劲装!脸上麻木的表情瞬间化为狰狞的杀意!他们抽出藏在破布下的弯刀、短剑、吹箭,如同饿狼般扑向混乱的队伍!动作迅捷狠辣,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
“妖后乱政!人人得而诛之——!”一个刺客头目(龙套)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挥舞着淬毒的弯刀,直扑秦昭!
“找死!”赵虎怒发冲冠!陌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横扫而出!
噗嗤!
刺客头目连人带刀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喷洒一地!然而,更多的刺客悍不畏死地涌上!他们口中疯狂叫嚣着“诛杀妖后”、“清君侧”的口号,眼神中充满了扭曲的狂热与怨毒!
“保护陛下!退!”赵虎怒吼,陌刀挥舞如风,将靠近的刺客绞成碎片!他护着秦昭,试图向栈道后方退去!
然而,栈道狭窄,后方队伍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堵住!进退维谷!
嗤嗤嗤——!
数枚拳头大小、冒着刺鼻黄烟的圆球,被刺客从崖壁上抛下!砸在队伍中间!
轰!轰!轰!
圆球猛地爆开!浓烈的、带着强烈辛辣刺激气味的黄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视线瞬间被遮蔽!士兵们被呛得涕泪横流,剧烈咳嗽!阵型更加混乱!
“是毒烟弹!掩住口鼻!”林墨嘶声提醒,自己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混乱中!数道鬼魅般的身影,借着烟雾的掩护,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穿过北斗军的防线,直扑被赵虎死死护在身后的秦昭!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只有指缝间夹着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钢针!角度刁钻,直取秦昭周身要害!
秦昭眼神冰冷!血玉符咒的寒意已化为刺骨的警兆!她虽惊不乱!血魄剑瞬间出鞘!暗红的剑锋在烟雾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密集响起!秦昭剑法如电,精准地格开射向要害的毒针!然而,烟雾弥漫,视线受阻,一名刺客的毒针险之又险地擦过她的左臂!玄色劲装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传来一丝火辣辣的刺痛!一股阴寒的气息瞬间侵入!
“陛下!”赵虎怒吼,回身一刀劈向那名刺客!刺客身形诡异一扭,竟如同泥鳅般滑开,反手一针射向赵虎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秦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名滑开赵虎刀锋的刺客身上!就在他闪避、反击的瞬间,他的步法!他的身形!他反手射出毒针时,那手腕翻转的角度和发力方式!
一个极其熟悉、却又极其遥远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前朝禁军!御前带刀侍卫!破军十三式!反手回旋刺!
这是前朝禁军秘传的搏杀技!非核心精锐不得习练!动作隐蔽狠辣,专用于近身刺杀!她曾在龙城祖陵的壁画上见过!更在京城血夜中,亲身体验过它的致命威胁!
“前朝余孽!”秦昭厉声嘶吼!胸中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血玉符咒猛地灼热起来!红光透过衣料,瞬间驱散了侵入手臂的阴寒!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穿透了烟雾和厮杀声!那名被识破的刺客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死!”赵虎抓住这瞬间的破绽!陌刀如同毒龙出洞!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入那名刺客的胸膛!
噗嗤!
刺客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锋,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
“撤!”烟雾中,传来刺客头领气急败坏的嘶吼!
残余的刺客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们毫不恋战,动作迅捷如风,借着烟雾和地形的掩护,迅速消失在崖壁的阴影和栈道后方的迷雾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弥漫的毒烟!
“追!”赵虎怒吼,提刀就要追击!
“穷寇莫追!”秦昭厉声喝止!她捂着左臂的伤口,脸色因毒气侵袭而微微发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刺客消失的方向,“此地险峻!恐有埋伏!”
赵虎不甘地停下脚步,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转身,看着满地伤亡的袍泽,看着手臂受伤的女帝,眼中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陛下!末将失职!请陛下责罚!”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起来!”秦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林墨!带人仔细检查刺客尸体!一寸一寸地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林墨肃然领命,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烟雾渐渐散去。栈道上,一片惨烈景象。七名北斗军士兵、三名鹰眼卫阵亡,十余人受伤,其中三人中了毒箭,虽经随军医官(龙套)紧急施救,但脸色乌黑,气息奄奄。战马倒毙数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硫磺味和毒烟残留的刺鼻气息。
秦昭在谢瑶的搀扶下,走到一具刺客尸体旁。赵虎用刀挑开刺客的黑色劲装。尸体胸口,一个狰狞的狼头刺青赫然在目——圣火教护法的标记!然而,秦昭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刺客的右手!那只紧握着淬毒钢针的手!指节粗大,虎口和食指内侧有着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练习刀法、尤其是反手刀留下的痕迹!
林墨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枚从另一名刺客身上搜出的、造型奇特的菱形箭镞。箭镞通体黝黑,非金非铁,入手冰凉,镞身刻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扭曲符文。
“陛下!您看这个!”林墨将箭镞呈上。
秦昭接过箭镞。冰冷的触感传来。胸口的血玉符咒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她仔细端详着那扭曲的符文,眼神越来越冷。
“圣火教的毒箭……”她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箭镞上的符文,“但打造的手法……淬□□……还有……那‘破军十三式’……”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栈道上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望向东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这陇山的朔风更加刺骨,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圣火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刀……”
“真正的黑手……”
“还藏在京城……”
“藏在……那些道貌岸然的……高门大阀之中!”
她缓缓握紧手中的菱形箭镞,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左臂伤口的刺痛,胸中翻腾的怒火,与血玉符咒传来的、对远方那人安危的隐隐担忧,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焚天的杀意。
“赵虎!”
“末将在!”
“传令!全速前进!星夜兼程!回京!”
“朕倒要看看……”
“是谁……”
“这么急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