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录取通知书的骚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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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上午十点送到学校的。
陈默从教务处一路狂奔回教室，手里挥舞着两个烫金边的信封，活像只撒欢的哈士奇。他冲进后门时刹不住车，直接撞翻了垃圾桶，垃圾袋“哗啦”一声裂开，废纸团和零食包装袋滚了一地。
“江姐！喻学神！通知书到了！”
全班“轰”地炸开了锅。后排几个男生直接跳上课桌，有人把课本卷成喇叭状起哄：“请客！请客！请客！”
江汐正趴在桌上补觉，被吵得皱眉，随手抄起物理课本往声源处一砸——正中陈默脑门。
“吵死了。”她懒洋洋地抬头，头发还翘着一撮。
喻年言倒是坐得端正，手里转着的笔却停了下来。她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陈默手里的信封上，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陈默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把通知书递过去：“江姐，你的！”
江汐接过信封，随手撕开封口。里面是深蓝色的录取通知书，烫金的“武汉大学”四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扫了一眼就合上，塞进书包最外层。
“就这？”陈默瞪大眼睛，“你不激动吗？！”
“激动什么？”江汐挑眉，“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
“装！继续装！”陈默转头看向喻年言，“喻学神，你的！”
喻年言接过信封，动作比江汐谨慎得多。她用裁纸刀沿着封口轻轻划开，取出通知书后，指尖在纸面上摩挲了一下，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怎么样？是不是特好看？”陈默凑过去，“听说武大的通知书是立体樱花设计！”
喻年言轻轻“嗯”了一声，把通知书重新装回去，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那个她专门放重要文件的位置。
江汐撑着下巴看她：“高兴？”
喻年言推了推眼镜，声音很轻：“嗯。”
——这是她最外露的情绪表达了。
班里同学已经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江姐，喻学神，你俩这是要双宿双飞啊！”体育委员王磊挤眉弄眼。
“滚。”江汐踹了他一脚，但没用力。
“就是！人家这叫‘学霸夫妻双双把校还’！”林小满笑嘻嘻地补刀，手里的手机已经对准两人，“来，合照一张！”
江汐抬手挡住镜头：“拍个屁。”
喻年言倒是没躲，只是低头整理书包带，耳尖微微泛红。
“哎哟，喻学神害羞了！”有人起哄。
“闭嘴。”江汐抓起桌上的橡皮砸过去，“再废话揍你。”
“江姐护妻啊！”
“……”
教室里笑闹声一片，有人开始往黑板上写“恭喜江汐喻年言金榜题名”，还有人偷偷摸摸往两人桌上放小礼物——基本都是零食和恶搞卡片。
陈默不知从哪摸出一包辣条，郑重其事地递给江汐：“江姐，临别礼物！”
江汐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这？”
“礼轻情意重！”陈默嬉皮笑脸，“再说了，你和喻学神以后可是要一起看樱花的人，不得提前适应一下浪漫氛围？”
江汐直接抄起辣条包装砸他脸上：“适应你个头。”
喻年言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低头假装整理笔记，但嘴角的弧度藏不住。
闹腾到一半，班主任李老头背着手晃进教室，全班瞬间安静如鸡。
“通知书拿到了？”他扫了一眼江汐和喻年言。
两人点头。
李老头哼了一声：“别高兴太早，大学才是真战场。”
“老师，您这是泼冷水啊！”陈默哀嚎。
“泼什么冷水？”李老头瞪他，“我是提醒他们，别以为保送了就能松懈！”
他走到江汐桌前，敲了敲桌面：“尤其是你，江汐。大学没人盯着你学习，别到时候挂科丢附中的脸。”
江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李老头又看向喻年言：“你也是，别光顾着学习，适当……嗯，放松一下。”
全班瞬间“哦——”了起来，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
喻年言的耳朵红得能滴血，低头假装翻书，但书拿反了都没发现。
李老头假装没看见，背着手往讲台走，嘴里还嘟囔：“现在的年轻人啊……”
午休铃响后，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同学都趴着睡觉，只有几个学霸还在刷题。
江汐戳了戳喻年言的手臂：“喂。”
江汐伸手，在课桌下悄悄勾住喻年言的小指：“其实我是去武大看樱花的。”
喻年言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没躲开。
“……我也是。”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指尖上，暖洋洋的。
（画风一转～）
“江姐！这题到底怎么解啊？！”
王磊抓着头发，把物理卷子拍在江汐桌上，力道大得震翻了旁边的水杯。江汐眼疾手快地一把抄起自己的笔记本，水还是溅湿了卷子边缘。
“你他妈——”她抬头瞪过去，却在看到王磊通红的眼睛时顿住了。
王磊的黑眼圈快垂到嘴角，校服领口皱巴巴的，显然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他手指戳着卷子上的一道电磁学大题，声音沙哑：“我算了三遍，每次答案都不一样！”
江汐把湿漉漉的卷子拎起来抖了抖，扫了一眼题目：“你连定律都用反了，能算对才有鬼。”
她抓过草稿纸，三两笔画出示意图：“看好了，磁场方向是进去的，不是出来的——你比划的时候拇指朝下，不是朝上。”
王磊跟着比划，突然瞪大眼睛：“……操！”
“现在会了？”
“会了会了！”他抓起卷子就要跑，被江汐一把拽住后领。
“回来。”她敲了敲桌子，“把水擦了。”
王磊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抹桌子，嘴里还念叨着“公式”。江汐看着他校服袖口沾上的墨水渍，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抓着喻年言问东问西。
她转头看向教室另一端。
“这个‘之’字是代词，指代前文的‘其’……”
喻年言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她面前围着五个女生，林小满正疯狂记笔记，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凹痕。
“等等等等！”文艺委员张萱突然举手，“那这句‘何以伐为’的‘以’是什么用法？”
喻年言闭了闭眼。这是她第三次解释这个句式了。
“介词，表凭借。”她尽量保持耐心，“可以理解成‘凭什么’。”
“那和‘以刀劈狼首’的‘以’一样吗？”
“……”
喻年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红笔，指节微微发白。江汐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原来永远冷静的喻学神也会有濒临崩溃的时候。
她拎着可乐晃过去，把冰凉的罐子贴到喻年言后颈上。
“歇会儿。”江汐冲那几个女生摆摆手，“再问下去你们喻学神要脑缺氧了。”
喻年言接过可乐，指尖碰到江汐的手，很轻地捏了一下，像无声的感谢。
晚自习开始前，陈默抱着一摞数学卷子冲进教室，直接扑到江汐桌前：“江姐！救命！”
江汐正在给王磊讲题，头也不抬：“说。”
“立体几何辅助线到底怎么画啊？！”陈默把卷子摊开，上面满是橡皮擦的碎屑，“我试了十二种方法，没一个对的！”
江汐瞥了一眼题目，抓起尺子画了条线：“连接A1C1，然后建系。”
“啊？为什么是A1C1？”
“因为它是体对角线。”
“那为什么要建系？”
“……”
江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把笔一摔：“你他妈上课是不是全睡过去了？！”
陈默缩了缩脖子：“我、我听了！但老师讲得太快……”
“这是基础题型！”江汐戳着卷子，“上周刚讲过类似的！”
她的声音有点大，半个教室都安静下来。陈默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揪着卷子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江汐突然哽住了。
她看到陈默的手在抖——这个整天嬉皮笑脸的体育委员，此刻眼眶发红，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算了。”江汐抓过草稿纸，重新画图，“我再讲一遍，你认真听。”
这一次，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深夜十点半，教学楼已经空了。江汐去天台吹风，却听到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林小满蹲在水箱后面，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她的语文笔记散落一地，上面全是红色批注。
江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喂。”
林小满猛地抬头，脸上全是泪痕：“江、江姐？！”
“哭什么？”
“我……我古文默写又错了三个……”林小满用手背胡乱擦脸，“喻学神给我整理了二十篇重点，我还是记混了……”
江汐蹲下来，捡起一张笔记。上面是喻年言工整的字迹，每句古文都标注了出处和易错字。
“你背了多久？”
“三天……”林小满哽咽，“我每天只睡四小时……”
江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为了尝试买的烟，抽出一根递过去：“要吗？”
林小满惊呆了：“啊？可、可我不会……”
“那就别学了。”江汐把烟塞回盒子，“有些事强求不来。”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林小满呆呆地看着她，眼泪又涌了出来：“但我必须考上大学……我爸妈……”
江汐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罐咖啡扔给她：“喝了，回去睡觉。”
“可作业——”
“明天我帮你跟李老头请假。”江汐站起来，“再熬下去你猝死了，喻年言得自责一辈子。”
林小满破涕为笑：“江姐，你其实人挺好的……”
“闭嘴。”
高考前一周，教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平静。
没有人再尖叫着问问题，也没有人崩溃大哭。大家都沉默地刷题、订正、再刷题。
江汐看着王磊做对了三道电磁学大题，陈默终于画对了辅助线，林小满的古文默写全对——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喻年言为什么愿意花时间帮他们。
“给。”喻年言递过来一张纸条。
江汐展开，上面写着：【你教人的样子很帅】
她咧嘴一笑，在下面补了句：【你教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喻年言看到后，耳尖红了，却轻轻握住了江汐的手。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录取通知书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