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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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机油的刺鼻气息涌入鼻腔，言漠在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中缓缓睁开眼。头顶是交错的金属管道，冷白的顶灯刺得他瞳孔微缩，身下的实验台还残留着熟悉的寒意——但四周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
他挣扎着坐起身，手腕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银色的锁扣刻着帝国军工的徽记。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祁沉倚在舱门边，黑色作战服换作了笔挺的军装，胸前的八芒星勋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芒。
“欢迎来到‘永夜号’。”祁沉慢条斯理地解着军装上的纽扣，目光扫过言漠因挣扎而凌乱的领口，“你的实验室，现在是这艘军舰最核心的禁区。”
言漠这才看清四周，熟悉的精密仪器整齐排列在舰舱内，培养舱里的神经突触组织在荧光液中舒展——就连他最珍视的粒子对撞机，此刻也被固定在防震基座上。舱壁的显示屏上，实时跳动着星际坐标，舷窗外是深邃的浩瀚星空。
“你疯了。”言漠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舰船上运行高维度实验，一旦产生共振......”
“不是还有你吗？我可是百分百的相信言教授的。”祁沉俯身逼近，雪松的冷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将人笼罩。他的指尖划过言漠脖颈处的电击项圈，金属的凉意让后者微微战栗。
“言漠，原名苏砚清，十七岁因在联邦贫民窟用捡来的零件组装出反重力引擎，被带入白塔后，仅用了十年时间，便促使人类机甲引擎推力提升了37%，能耗降低了21%，至今不论帝国还是联邦，甚至是星际海盗的机甲，都在沿用那套动力系统。
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开始从事人类基因方面的研究，十二年后，白塔覆灭，你被联邦带走。我不知道联邦给你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但帝国同样可以做到，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你原本属于白塔，那个地方不存在联邦和帝国的纠纷。所以即便是现在投入帝国，也不会有负罪感，不是吗？”
“你知道多少。”言漠，不，应该是苏砚清侧头微避，眼中满是冷意。
“没有人一上来就会把所有底牌亮出来，教授。”
祁沉忽然笑了，他直起身解开最后一颗纽扣，将军装外套随意甩在一旁操作台，露出内里紧贴肌理的战术背心，从左胸位置拿出半张泛黄的旧照片——白塔研究院落成典礼的剪报，年轻的苏砚清戴着金丝眼镜站在颁奖台上。
“七年前白塔覆灭时，逃生舱记录显示有两名研究员失踪。”祁沉掐住苏砚清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一个带着‘永夜裁决’的核心数据叛逃，另一个......”他的拇指摩挲过对方唇角，“在我面前。”
舰身突然剧烈震颤，警报红光将两人的影子割裂成碎片。祁沉趁机压下整个身体，作战靴踢开苏砚清挣扎的双腿，那是个降服压制的姿势，祁沉笑的好看，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你瞧，联邦的那群狗咬的可真紧。”
刚好此时祁沉接到了通讯：“统帅请求紧急指令，东南象限发现了八艘联邦战舰，‘永夜号’已启动全面防御，请求指令，请求指令。”
祁沉只说了一个字，就挂掉了通讯。
苏砚清偏头咬住对方虎口，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祁沉非但没松手，反而将人禁锢得更紧，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雪白的耳尖：“咬得好。我为昨天的失礼向你道歉，如果你不出气的话，我不介意你多咬几口。考虑考虑我们呗，教授。我保证不会像联邦和白塔那样完全囚禁你的。”
舱外传来密集的炮火声，舷窗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在苏砚清松开之后，祁沉只是帮苏砚清理了理衣领，然后慢条斯理地擦去虎口血迹，转身启动操作台全息投影：“看看这个，教授。”星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向军舰进攻，“如果没有完整的量子矩阵，不管是帝国还是联邦的战舰，都撑不过三次跃迁。”
“你应该很早就察觉了，有更高等的文明再向人类渗透，没有人会直接亮出所有底牌，但是如果可以取得你的信任的话，我求之不得。”
苏砚清没有开口。
“或许应该做个自我介绍。”祁沉指尖划过全息投影，星图边缘突然浮现出幽蓝的波纹，像是某种未知力量在撕扯空间。“我是帝国第七特勤局首席执行官，帝国唯一继承人——祁沉。”
舰身再次剧烈摇晃，培养舱的警报声此起彼伏。苏砚清瞥见祁沉身后的舷窗，三艘联邦战舰正在撕开虫洞入口，舰首的粒子炮蓄能蓝光刺目。
祁沉眼神微眯，苏砚清所戴的电击项圈的感应灯亮起猩红警告：“看到那些战舰了吗？它们的核心引擎，用的是你在进入白塔前在贫民窟设计的反重力系统改良版，是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苏砚清瞳孔骤缩，记忆里的火光与眼前的炮火重叠。祁沉趁机扣住他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联邦一边通缉白塔余孽，一边窃取你的成果。”八芒星勋章抵住他心口，“而我能给你完整的量子矩阵实验室，还有......”
他突然咬破苏砚清耳垂，血腥味在齿间漫开，“亲手摧毁背叛者的机会。”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星图中央的红点炸开成刺目的白光。
见苏砚清依旧沉默，祁沉冷声道：“高等文明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快，联邦和帝国的战争，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掏出半截烧焦的芯片，“这是从斯坦迪纳维娅星废墟找到的，里面的加密数据，需要白塔特有的神经密钥才能解读。”
炮火声震碎了舷窗防护层，真空警报骤然响起。祁沉快速地说道：“防护罩最多坚持一个小时时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和我一起撕开这场阴谋的真相，或者看着‘永夜号’带着你的秘密，永远葬在黑洞里。”
“你简直是个疯子！”苏砚清的目光死死盯着祁沉掌心的半截芯片，那焦黑的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高温灼烧的气息，与记忆深处那场焚毁白塔的烈焰重叠。真空警报的尖啸声中，他的语气像淬了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帝国？”
祁沉轻笑：“因为只有我知道，白塔覆灭当晚，研究院顶层的防护罩为什么会突然失效——”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有人在量子矩阵核心输入了反向指令，而那个人的操作权限，和你的ID完全吻合。”
舰体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悲鸣，培养舱的荧光液开始沸腾，神经突触组织在高温中扭曲成诡异的形态。
苏砚清感觉后颈的电击项圈传来令人麻痹的震颤，祁沉的气息却比电流更灼热：“联邦的通缉令上，你的罪名是窃取核心数据叛逃。”他松开手，任由苏砚清跌回实验台，“如果你的身份暴露，那些曾经崇拜你的白塔遗民，会亲手把你送进熔炉。”
全息投影突然被血色覆盖，最近的联邦战舰已突破外层防御。祁沉转身按下紧急制动键，舱内所有仪器瞬间陷入黑暗，唯有他胸前的八芒星勋章泛着幽光。黑暗中，苏砚清听见金属扣环轻响，祁沉将某个冰冷的物体塞进他指缝：“拿着。”
应急灯骤然亮起，苏砚清低头，手中握着的竟是八芒星勋章的微型刀刃。祁沉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我不会再对你动手，杀了我，你可以带着芯片跳逃生舱。但你逃不掉的，教授。”他逼近时，作战靴碾了碾地上的剪报，“因为无论你跑到哪，高等文明的触手都会找到你——就像当年毁掉白塔那样。”
炮火穿透舰体的轰鸣中，苏砚清的指尖终于微微发颤：“我会找到真正输入指令的人。”不管是联邦的内鬼，还是高等文明的傀儡。
祁沉看着他指间那枚还没放下的微型刀刃，笑了：“我会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
“联邦不是帝国的对手，你没有必要演这么一遭。”苏砚清顿了顿，“我不会继续永夜计划，它与我的初衷不符，你说得对，我确实对联邦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我可以为帝国做事，但是我有条件。”
苏砚清说话时总看着别处，目光像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没什么波澜，却也融不进一点暖意：“我需要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我会定期向你报告我的实验进度，也会保证我的实验对人类有利。”
闻言，祁沉原本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这个是不是太宽泛了。”
苏砚清直言：“我不信任你。”
“看来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取得你的信任啊。”祁沉挑眉：“但是，不可以哦，言教授，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苏砚清轻轻呼了口气，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淡淡的伤疤，然后，他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腕骨。
祁沉扬了扬眉毛，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
苏砚清没有分给祁沉一个眼神，他咬紧牙关，将匕首缓缓刺入自己的腕骨之间。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随着匕首的深入，苏砚清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终于，他感觉到匕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苏砚清用力一挑，一块闪烁着微光的芯片从他的腕骨中间被挖了出来。
苏砚清将芯片握在手中，随后递给了祁沉。
苏砚清甩了甩腕间的血珠，指缝里还残留着金属与皮肉摩擦的灼痛感，他抬眼看向祁沉时，睫毛上沾着的血珠恰好坠落，砸在实验台的金属表面，溅开细小的红痕。
苏砚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卸下重负的冷冽，“我不喜欢麻烦，这是我的智星，里面包含了白塔毁灭后，我的所以记忆，以及我经手的所有实验数据。”
祁沉的目光扫过他淌血的腕骨，那里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血肉外翻，触目惊心。他忽然低笑一声，向智星发出指令，拿到了凝血剂，扔过去：“何必弄得这么血腥呢？先止血。”
苏砚清清楚，他的智星保不住的，倒不如换点更有利条件。他接住凝血剂时指尖一颤，没有立刻使用。只是说道：“第二个条件，我要伊斯特兰星的行星控制权。”
祁沉眼睛微眯，像是没料到苏砚清会突然抛出这样轻的条件：“伊斯特兰星？”
“不可以吗？”苏砚清的指尖仍抵着那枚刀刃，掌心被硌出一道浅痕：“他只是一颗观赏性星球，不是吗？”他抬眼时，眼底映着舱外炸开的炮火。
“当然可以，苏教授想要，哪用得着提条件，我送给你。”
舰体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头顶的管道迸裂，冷却液顺着舱顶滴落，砸在祁沉的战术背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盯着苏砚清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控制台：“教授，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祁沉转过身，八芒星勋章在应急灯下泛着诡谲的光，他指了指舷窗外正在调整炮口的银灰色舰体：“用他们偷来的技术，送他们去见上帝，怎么样？”
苏砚清的指尖在通讯器上顿了顿，记忆里贫民窟的火光再次窜上来。他忽然想起是十多年前那个雨夜，自己蹲在废弃工厂里画设计图时，曾在草稿纸角落写过一行字：“愿此力护众生，而非成屠刀。”
“可以。”他最终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希望那颗星星可以尽快到我的手里。”
祁沉挑眉：”当然，在你落地的一瞬间，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苏砚清伸手触碰全息投影，指尖穿过那片虚拟的金光，突然转身走向主控台。他的手指落在冰冷的操作键上，指尖在控制台敲击时带着细微颤抖，却精准无误地输入逆向代码——那些被联邦窃取、改良的代码，此刻正通过他的指令，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逆向运行。
舷窗外，三艘联邦战舰的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蓝光在炮口疯狂闪烁却迟迟无法发射。紧接着，舰体开始不规则地扭曲，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揉成纸团，最终在一连串的爆炸中化作宇宙尘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