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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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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人耳目，不让迟景鸿起疑心，他们这次来霖西是分头行动的。迟雨打着出差的旗号先飞到了隔壁的绵川市等待，而迟煦出来的借口则是和程子焱一起自驾游，一路开车北上，到绵川接上迟雨，然后再悄悄驱车前往柳舒云所在的咖啡馆。
为了不在霖西市留下酒店入住记录，他们和柳舒云见过面之后，陈放就开车载着三个人回到了绵川，把迟雨送进机场的VIP通道后，再带着迟煦和程子焱继续他们的“自驾游”。
豪华MPV行驶在公路上，迟煦呆呆地望着车窗外变换的风景，心里面五味杂陈。今天以前，母亲在他的脑海里还是个缥缈的幻想，如今他不仅见到了她的模样，还知道了一段如此唏嘘的往事。原来他的出生既不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作为一场赌局的筹码被刻意制造出来。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迟家的二少爷，不是外面没名没分的“野种”，只是因为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他的存在从来都与爱无关。
迟煦昨晚几乎整夜未睡，脑子里一直在想象见到柳舒云的场景，担心柳舒云会不会不想见到他们，不想和他们说话。如今他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了地，他听到了比想象中更加复杂的故事，也彻底弄清了自己的身世。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让神经慢慢放松，困倦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迟煦陷在舒适的座椅里不知不觉便进入梦乡。
黄昏时分，车子开进高速公路的服务区，距离他们准备下榻的云枫市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饥肠辘辘的三个人需要在此补充点能量。
MPV在车位上稳稳停好，迟煦依然沉沉地睡着，程子焱帮他盖好毯子，轻手轻脚地下了车，不忍吵醒他。
服务区的规模不算小，餐饮和服务设施一应俱全。两个人进门后，陈放看着门口牌子上罗列的店名对程子焱问道：“程医生，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只要是热的东西就行，我不挑食。”程子焱说完指了指旁边：“我先去个洗手间，等会儿过去找你。”
程子焱说完转身朝洗手间走去，陈放本能地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程子焱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
陈放转回头，朝着餐饮店铺走去，正当他四下环顾琢磨着该买些什么热食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男人身高比他矮半个头，再加上帽檐压得很低，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那股寒意转瞬即逝，再看过去时，那个男人就只是一副普通旅客的模样。可多年的保镖生涯给陈放训练出了一种直觉，他在这种直觉的驱使中下意识地多看了那人几眼，在见到男人走进洗手间时，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程子焱上完厕所后，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弯下身用冷水洗着脸。因为迟煦很怕冷，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导致程子焱觉得又热又闷，脑袋昏昏沉沉的，急需洗把脸清爽一下。
流水的哗哗声掩去了脚步声，程子焱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悄悄靠近他。就在他直起身的一瞬间，一道寒光突然在镜子里闪过！程子焱并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但身体却本能地感知到危险的降临，下意识地朝向一旁躲闪。正是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原本要刺穿他颈动脉的匕首深深地扎入了他肩头的肌肉。
剧痛顷刻间袭来，程子焱在飙升的肾上腺素中惊恐地转身看向袭击他的那个人。来人身高跟他差不多，但体型却比他粗壮许多，布满横肉的脸上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凶狠的目光里写满了杀意。程子焱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想不出对方要杀自己的理由，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思考，因为刀疤男已经迅速拔出刺中他肩膀的匕首，高举着带着血的利刃再次向他袭来。
程子焱本能地抬手格挡，同时不断地向后退，然而刀疤男步步紧逼，刀刀凶狠，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程子焱拼了命地抵抗，混乱中他身上到处都布满了刀伤，鲜血瞬间染红了外套。幸好由于他格挡及时，扎在躯干上的几刀都没能命中要害。
而刀疤男却不给他任何一丝喘歇的机会，再次瞄准他的颈动脉刺了过来。程子焱不得已只能双手握住男人的刀刃，以血肉对抗刀锋来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求生的本能麻痹了神经，程子焱能感觉到刀刃已经深入到他的手骨，却并没感觉到强烈的疼痛。
可刀疤男比他强壮太多，即便程子焱拼尽全力，还是阻止不了刀尖一寸寸朝着自己逼近。就在他绝望无助之际，一个人突然冲上来从背后一把狠狠勒住了刀疤男的脖子，将人拖到了远离他的地方。
程子焱在看清楚赶来的人是陈放时，差一点就热泪盈眶。他知道陈放的实力，相信他一定能够保护自己。
然而下一秒，程子焱的心就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刀疤男很显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普通人被紧紧勒着脖子已经只剩下自救，而刀疤男却能够冷静地找到陈放防御的薄弱点，抓着刀子朝自己身后猛刺过去。幸好陈放早有准备，一只手勒着男人的脖子，身体向一侧躲闪，同时腾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男人握着刀的手。
正当陈放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对付男人的攻击时，刀疤男突然出其不意地用另一只手从工装裤的口袋抽出第二把匕首，稳准狠地朝着陈放的身体反手斜刺过去。
“小心！！！”程子焱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想要阻止刀疤男行凶。
可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陈放的左侧两根肋骨之间。
强烈的疼痛让陈放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对死亡的恐惧立刻占据了大脑，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然而事态却不允许他恐惧，冰冷的利刃还来不及被他的体温焐热，就已经抽离他的身体，准备好制造新的创伤。鲜红的血液随着拔刀的动作喷涌而出，溅在了洗手间白色的墙面上。陈放不得已松开了勒着刀疤男脖子的手，想要去抓他持刀的左手，可疼痛却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步。刀疤男轻巧躲开陈放的攻击，猛然转身朝着他的颈部就刺了过去。陈放立刻抬手格挡，匕首深深嵌入手臂肌肉，然后向一侧狠狠划去，豁开了一条长长的皮肉。
与此同时，程子焱已经冲了上来，趁着刀疤男在全神贯注对付陈放之际，看准时机用自己伤到见骨的手一把死死攥住了男人的手腕，试图和陈放一起合力制伏歹徒。可他们两个已全都身负重伤，而刀疤男却是毫发无损且双刀在手，他们二对一丝毫没有占到上风。
就在此时，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看到洗手间满墙满地的血时当场被吓到双腿发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他傻愣愣地盯着三个扭打成一团的人，身体一动都动不了，直到程子焱对着他面目狰狞地大吼了一声：“报警啊！！！快！！！”
年轻人这才猛然晃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跑出洗手间，嘴里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保安！！快打110！！！”
刀疤男听到年轻人的喊叫声，忽然变得急迫起来。他先是连续疯狂肘击陈放腹部的刀伤，痛得陈放控制不住整个人瘫软下去，然后又飞起一脚踹在程子焱的胸口，把程子焱重重踹翻在地。刀疤男听着洗手间外混乱的喊叫声，知道此地不宜再久留，可眼看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他又不想功亏一篑。于是趁着警察赶到之前，他最后一次举起匕首照准程子焱的心口刺了过去。
程子焱躺在地上逃无可逃，只能用一双早已千疮百孔的手臂保护自己。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陈放在关键时刻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刀疤男的腰，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带离程子焱身边。
刀疤男为了摆脱陈放的桎梏，气急败坏地在他的手上身上疯狂扎了许多刀。程子焱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救陈放，可陈放却用鲜血淋漓的手臂死死抱着刀疤男，同时对程子焱喊着：“别管我！你快跑！！！”
程子焱怎可能会丢下陈放不管，他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想找到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最后发现了洗手台下面藏着的一块“小心地滑”的警示牌。他立刻抄起警示牌冲过去对着刀疤男疯了一样地猛砍，刀疤男被他打得鼻血横飞，胡乱挥舞着刀子抵挡着他的进攻。
而此时陈放已经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松开抱着刀疤男的双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洗手间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摆脱了束缚的刀疤男不敢再逗留分毫，他在程子焱不要命的反击中狼狈地转身冲出了洗手间。一名手执警棍的保安这时刚好赶到，在看到刀疤男双手持刀、浑身是血的时候愣了下，犹豫着不敢上前。他只是个月薪几千块的小人物，并没有为工作牺牲的准备，在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自保的本能远超过了制服所带来的责任感，让他最终只是眼睁睁看着刀疤男逃出服务区的大门，跳上车扬长而去。
洗手间内，陈放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面色苍白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程子焱一把扔掉警示牌，浑身是血地爬到他身边。
陈放虚弱看着他，还在焦急地催促着：“你快走……别管我……快走……”
程子焱安慰他道：“保安已经到了，你放心，没有危险了。”
陈放这才稍稍安心地放松下来。
程子焱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向接线员描述了陈放的情况，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按照接线员的指示为陈放做着按压止血，同时一边和陈放说着话，尽量让他保持清醒。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无用的眼泪成为他的阻碍，更不想被陈放看见他眼中的恐惧。陈放伤得很重，程子焱从那惊人的出血量就能判断出他被伤到了重要脏器。程子焱害怕极了，怕救护车无法及时赶到，怕一切都已来不及。可他还是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尽可能平静地对陈放说着：“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没事的。”
程子焱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看起来也让人胆战心惊，浅色外套被刀子割得破破烂烂，到处都布满了鲜血，尤其是最开始肩膀上那一刀，已经让血浸透了半边衣袖，而双手更是惨不忍睹，横亘在整个手掌的伤口皮肉外翻，看得人触目惊心。
陈放无比心疼地看着他，虚弱地抬起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庞，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
程子焱明白他的心思，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赶忙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我在这儿，我会一直陪着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如果这就是终点，他希望陈放最后感觉到的不是孤独。
滚烫的泪划过面庞，陈放轻声唤着：“子焱……”
无数个欲言又止的瞬间，这个名字曾在他心里千百次翻滚，带着烫伤灵魂的疼痛。此刻在生命的边缘，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爱恋融化进这两个字里。
程子焱终于也忍不住落下眼泪，他轻轻对陈放点了下头：“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让陈放的心里忽然变得好轻松，仿佛这一段漫长又苦涩的暗恋总算是有了一个结局。他从未奢望过程子焱会爱他，唯一的心愿只是自己在程子焱的生命里不是一个被轻易遗忘的过客。如今他的心愿达成了，便不再有遗憾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真的对不起……”他气若游丝地说着。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抽搐，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陈放无比留恋地最后深深看了程子焱一眼，然后无力地阖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