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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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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最开始程宜可对祝和的感觉只是属于一种普通的在意和憧憬的话，真正发展到喜欢应该算是上学期的事。
他们学校每个年级十个班，一到五班在二楼，六到十班在一楼，程宜可通常只在一楼的教室到洗手间这段空间出没，甚少往别的地方去。
但是那天午休的时候，不知怎么一楼的洗手间维修了很久，程宜可等来等去，眼见再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他想干脆去二楼算了，突然想起教学楼后面还有一栋独立的公共厕所。
中午时分还在教室附近的人并不多，空旷的校园里没有了平时的喧嚣，因此当他走近那间厕所时，里面传来的声音就尤为清晰。
先是一个男声用很嚣张的语气说：“怎么了，怎么现在萎了，之前不是很拽吗？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知道吗？”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附和声，然后又变成一个很细微的求饶声，但并没有使那群人停下来，反而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哄笑和扇耳光声。
里面在干什么毋庸置疑，程宜可掏出手机正准备喊老师和保安过来，就看到祝和从男生宿舍的方向走来。
其实祝和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厕所门口站着的程宜可，这只是他从宿舍到教室的必经之路，但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程宜可本想说“我在这守着你快去喊保安吧”，可话还没出口，就见祝和扭头直接冲进了男厕所，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程宜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扒在门口往里看，只看到几个高年级的人围在一起，中间地上似乎趴着一个人，但被祝和的背影挡住了，看得不太真切。
那几个霸凌者见有人进来，还是个高大的男生，瞬间就沉默了。为首的那个人往旁边啐了一口，骂了一句“少多管闲事”，抄起手边的铁棍就往祝和面前晃了晃。
程宜可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祝和却一点也没退缩，甚至又往前踏了一步。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还挑老师都不在的时候，怂啊？”他嗤笑道，“又不是谁都怕你们这一套，有时间在这当搅屎棍不如多读点书吧，垃圾。”
那人听祝和这么说，当场就要炸了，可铁棍刚扬起来就被祝和牢牢抓住，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拔不出，身后的小弟们明显也被这大高个吓着了，没有一点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草，你们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弄他。”他大吼，可还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预备铃就响了。
被预备铃惊到的除了霸凌者们以外，还有在门口看呆了的程宜可，他反应过来，连忙对着空气喊了一声“老师你快来就这边”，那几人一听，连忙骂骂咧咧地跑了。
那小头目走之前还瞪了祝和一眼，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祝和却完全不为所动，确认过被揍的人没什么大碍之后也跟着走了。
程宜可跟在他后面，很紧张地问他：“你不怕被报复啊，就那么冲进去？”
“有什么好怕？他们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怕他们才越嚣张。”祝和无所谓地摆摆手，“而且这种败类，不吓一吓他们，他们是一刻都不会老实的。不过我也不是说你先发现就要像我一样行动，我比较适合这样做而已，正常还是先叫老师比较好啦。”
说话间，教室到了，祝和冲程宜可笑了一下，就走回自己的位置了。
那天一下午，程宜可给自己做了个假设。
他假定在初中自己被霸凌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像祝和一样的人出现，现在的程宜可会是怎样，会不会比目前更自信、更大胆一点呢？
炎热的六月中午，教室门被锁上不让他进去的时候，祝和会把门打开，并斥责锁门的人太幼稚；
被偷偷撕烂抽屉里的课本、在桌面上刻字的时候，祝和会揪出犯人，让他们给程宜可道歉；
被当面阴阳怪气辱骂的时候，祝和会站在他前面，帮他挡住那些恶心的话。
祝和成为了程宜可幻想世界里的英雄，是打败霸凌者的勇者，他觉得自己很难不喜欢这样一个勇者，可能人越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他渴望祝和能存在于自己更多的时间里。
但每当他鼓起勇气想做些什么时，曾经那些带着恶意的羞辱就又会漂在他脑海中。
“恶心的同性恋！”
“你别靠近我们，变态。”
“你不会有什么脏病吧，听说同性恋很多病。”
同龄人的恶言恶语通常都是最锋利的剑，程宜可不太愿意去想象如果祝和知道他是同性恋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是淡然一笑还是视他为洪水猛兽，他已经为此受过很多伤，不想再流一滴血了。
他也不想和其他人走太近，之前那些霸凌他的人中不乏有原本和他关系尚可的同学，但最后也就那样了。
反正朋友有林衾就够了，他在初三的一整年几乎都没去学校，辗转于各个补习机构，埋头苦读了很久才和林衾考到一个高中。
程宜可原本是这么想的，也决定保持这种状态到高中毕业，可是后来祝和主动朝他示好，他们的关系飞快拉近，事情的发展逐渐超乎程宜可预想的轨道。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暴露自己的小心事，更不敢肖想祝和对他会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想着，也许再跟祝和熟悉一点，让祝和对他的记忆再深刻一点，这样的话哪怕再过很多年，有人跟祝和提起程宜可时，他还可以笑着说：“噢，我前桌嘛，人还不错。”
可是现在在天色将晚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他的幻想英雄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程宜可一瞬间就慌了神。
就这么暴露了吗？因为这个礼物？原本他犹豫了很久到底送这个合不合适，可思来想去，高三之后他们就更忙了，毕业后更是很难有再见面的可能，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能好好给祝和准备礼物的机会了，于是他才熬了很多个夜，只为了能准时把礼物送到祝和手上。
他还想着自己打一个为了学习的名头，可能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却没想到祝和这么敏锐，一下就拆穿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了这么久才否认未免也太假，事实上在他慌张犹豫的这几秒里，给他剩下的答案便只有一个了。可如果就这么回答“是“的话，祝和会骂他恶心，然后甩下书转身就走吗？
如果被祝和讨厌了的话，程宜可觉得自己应该会比初中的时候更受伤。
他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很急很乱地向祝和解释：“是这样没错，但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想法，你不要想太多，我脑子和身体都没病，你只要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以后不跟我说话也没关系。”
他低下头，不敢看祝和的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可五秒过去，十秒过去，想象中的斥责和逃离都没有发生，沉默寒冷的空气让程宜可有种被冻僵的感觉，他刚想偷偷抬一点眼光看看祝和的表情，就突然感觉有只手伸到面前，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笨蛋吗程宜可，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要当不存在？”
祝和的语速很快，听起来像在害羞，又像是对程宜可恨铁不成钢。程宜可脑子里回响了很多遍祝和说这句话的声音，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因为，因为，祝和怎么会喜欢他呢？还是“这么喜欢”，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如梦似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很机械的声音在问祝和：“你搞错了吧？还是在骗我呢？”
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脑瓜崩，而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吻的主人自己耳朵也很红，但还是捧着程宜可的脸，一字一句地清晰告白。
“没搞错也没骗你，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不知过了多久，程宜可闭上眼，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