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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楚王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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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县之畔，济水缓缓流淌，眼下正是雨少时节，水流格外清澈缓慢，倒映一泓夕阳，波光潋滟。水畔亭台下，张良与师居相对而立，似在商谈要事。
长生与申屠易不过十步远，也只能从师居稍高的声音中听到“万金”两字。
申屠易面色不怎么好，低声与廉凡耳语道：“昨日我看师无己身上的竹简，你猜公子排在哪里？”
廉凡随口一猜：“最后一位？”
申屠易长叹一口气，点点头：“公子名字后，写着‘永不见’。”
那边无己得了一棵稗草，拿到长生面前献宝，被以木剑一端抵着推开。长生自觉已不是玩耍稗草的年纪，对无己邀约的游戏半点兴趣也无，眼睛只盯着河畔的两人，隐隐约约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直到一场相谈毕，也无人知道师居和张良究竟说了什么。从河畔走回来时，师居神情自若，步履轻松，朝无己招一招手，将其唤到身边，对张良与申屠易道：“告辞。”
与沧海君的一脸松快神色相比，张良表情要复杂得多，先是下意识看了长生一眼，目中带着几分思索，停驻片刻便即移开，与师居道了别。
当夜住在狄县城的驿馆中。灯盏燃着膏烛，灯花不住跳动，张良坐在案前，握笔沉思许久，忽然开口对一旁陪伴的廉凡说：“去唤长生来。”
长生入门来，张良仔细瞧了几眼——此时长生比起赵镡携她入秦时要高了些，又较居住在阳翟时要精神许多。年纪渐大，已能隐约看出面上轮廓，清澈双眸极似赵镡，其中似隐着雪亮的剑光。许是历经了大父伤逝、流离诸地，长生虽尚年幼，已有几分剑士神态，甚至掩盖了她身为佳冶窈窕的赵女这一特征。
张良目中思索之意愈浓，招她来身前坐下，犹豫着开口，缓缓道：“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长生没见他如此郑重过，好奇相问：“阿翁且说。”
张良搁置笔墨，目光专注凝于她面上：“明日，齐国田儋设宴款待荆人。欲邀你席间剑舞，你愿不愿意？”
长生闻言呆了一阵，没有说话。
在她心目中，大父所传的剑术是技艺，可以用、可以练、可以比、可以说，独独不可在席间舞。剑可刺人击人，却绝不可以夸耀之心用来故意示人。赵镡生前曾经告诫她“剑非礼器，乃是伤人之器，剑出有道，不可不察。”，长生虽还未了无大父口中说的“道”是何意，但也知晓若是应和金石之音，助人宴席之兴，定是与“道”背道而驰的。
“我……”
虽然心里极是不情愿，长生依旧没有直言相拒，眼睛看向别处，声音比方才轻了许多：“阿翁不是令我不可轻易将剑术示于人前么？”
张良道：“只舞片刻，可不用赵公所授，我让申屠易传你别的剑术。”
长生放开了攥在他袖上的手，缓缓垂下头：“我听阿翁的。”
……
故齐王族设宴，款待的又是楚国王孙，虽然在秦人眼皮底下，田儋依旧极尽所能。
田儋的居所于过德水而不浊的济水之畔所设，草木掩映，奇珍异兽穿梭其中。此时已辟出一方高台，临于济水，其下水流潺潺，其上钟鼓丝竹。
齐国一向自矜于礼乐，无论虎狼之秦、亦或是荆湘之楚，从前在齐人目中都是礼乐不存的荒蛮所在。为表郑重，田儋在设宴上着意添了些心思——齐已灭国，未免太过铺张招来祸患，不可用天子诸侯之礼，只得根据上大夫筵席的标准置“八豆八簋六铏九俎”，外加稚、兔、鹑、鴽四味，罗致珍馐，列鼎而食。
蒸的麦饭浇上入口即化的肉醢，佐以添上碧绿滑菜的脯羹和鸡羹。鼎铏中盛放热气腾腾的炰羊羔、炮豚、炙肝，羊牛鱼脍切得细薄如丝帛、码在簋中，佐食鲜脍的是葱与酸酱。豆里盛着各色酱、捣得细细的肉糜、清爽的茆菹与菁菹、匕瓒玉箸陈列期间,点缀以桃李木瓜。
许是照顾宾客口味，席间除却精细的齐国宴食，也多备炰鼋炙鱼一类，以便楚国王孙取食。
席间竹席清凉，香雾透鼎，丝竹轻曼，钟鼓应和，田儋手握高足玉杯，敬与楚客：“项氏在荆代代为将，威震沅湘，儋久仰威名，早思一会，今日得偿所愿，敬王孙一杯。”
楚客来人不多，仆从食客之外，衣饰华美者两人。一人而立之年的模样，长袍大袖，身形高大，凤目薄唇，鬑鬑有须，眉目之间自有一段威仪。纵是不动声色坐在那处，也叫人忍不住顾看两眼。正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子项梁。
在他身侧坐着一位少年公子，眉目颇肖似项梁，较其色更深的一双玄眸气势夺人。虽还年少，已叫人隐隐感觉有轩昂之态，神态沉稳，举止有度，贵气难言。
田儋眼风时时掠过他。项梁看在眼中，眉峰一扬，微微笑道：“籍儿，将你案上炰羊献给你叔父。”
少年闻言执起铜匕，割下铏中烤的肉香四溢的羔羊肉，顷刻之间，羔羊已骨去肉留，切口平整。少年将它放置俎上，使席间侍从奉至田儋案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