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踏遍万千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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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不待战事结束，将一切包括他手中的兵符一并给了武陵卫，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便带着霓鸢离开了边关。
邹越是将门出身，若不是自来洒脱惯了心性使然也早已本该有更高的一番成就。
他不愿埋没对方，尤其是至此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过问朝堂沙场。
在与邹越跟念安一番长谈过后，邹越依旧留在了边关，代替自己的位置协助武陵卫御敌征战。
念安自小就有武学慧根，这些年跟在穆云身边也早就学有所成，他为人虽然话少，但行事作风却极其稳重靠谱，是值得信赖委以重任的。
穆云不愿让这等人才被埋没，便将他一并交给了邹越做副将，也算是拜托邹越照顾好他。
念安对穆云忠心不二原本不肯留下，穆云便以主子的身份对他下了命令，他对念安说了很多这才让念安心无旁骛的去追寻自己的夙愿与价值。
边关的穆云将军仰头看着漫天在记忆里变化的星空，再看着一旁枝头花蕊嫩芽。从他到这里时的郁郁葱葱再到枯黄坠落，从树梢坠挂着雪霜冰花再到此时新绿抽条，它们早已在这里度过无数光阴，于春光洒下之时，一生重头方可开始…
霓鸢胳膊上的伤好了后，他与小小带着装着死去红梅骨灰的匣子一同离开了边关。
马车一路前行，是与来时完全不同的路。
霓鸢看向车外，疑惑的问穆云时，也只是被人抱着浅笑着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直到离目的地越近，周围的一切越发让人感到熟悉。
等她确定眼前的是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相重叠时，瞪大了凤眸惊讶的看向穆云。
穆云笑着冲她点点头。
小小几乎是轻车熟路的带人驾着马车左拐右进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外面边关的战火与这里的人间烟火形成鲜明对比。
马车缓慢行驶在通往云天寨的路上，一路早就收拾稳妥的马车不似寻常摇晃。
穆云替人撑起车帘，闻着嫩草的芳香，听着河岸边的蛙叫蝉鸣。
路两旁的树影刚好替他们虚掩遮挡住了这一路的炙热，细碎的阳光不时穿透交叠的树叶泄出点点光斑。
这一路风景极好，忍不住让人忘却担忧，对明日也充满了向往。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小小在车外叫他们下车时霓鸢一愣，身旁的穆云却不见意外的笑着先行下了车，转身抬手去牵她。
霓鸢跟着穆云一同下了车，后看向云天寨的入口时呼吸一滞，心里钝痛不止。
历经千帆，她早就并非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女子，可自红梅走后她总会时不时感到难过。
此时虽眼前雾气满盈，她却知道并非是伤心所致。
云天寨的好多族人笑着在那里迎接他们，前面甚至还有殷夫人，丁伯等一张张熟识的面孔。
最重要的是，刚一下车她就一眼瞧见了人群中那人。
穆云在她身边解释:"咱们出发前我与子期兄书信几封，商定好在此一聚。他特意派人回京将人都带了来，"他迎着霓鸢含泪的眸子落下轻轻一吻:"霓鸢，我们成亲吧。"
前不久，与穆璟那边类似，穆渊跟徐子期所在的地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迎来了云国的铁骑。
他们却并非身受皇命，准确的说并非受的是当今陛下的皇命。
穆渊见到那队铁骑的兵马时已然够惊讶，谁能想在看清了他们的将领时更是心中大骇，吓得魂不附体一般:"沈仲怀？！！"
沈仲怀，孝清太后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
早在多年前就与前太子死在了封地。
死在了封地…？那面前这又是何人？！！
穆渊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何况沈氏一族原是几年前覆灭的世家大族，当年孝清太后入宫后更是风光无两。
沈仲怀又自来与前太子交好，说句幕僚挚友也不为过，此人文武兼备是沈家的骄傲，自是前途无量，朝堂中人无人不识。
穆渊虽身为武将，但到底能坐到今日将军的位置，又有能力顶上整个将军府自然并非如他在后宅中时昏聩。
很快他便恢复镇定，义正言辞道:"我等虽不知你因何出现在此地，看在已故的沈老夫妇与太后面上，若你早知悔改，自请入京让陛下发落，我保证暂且饶你一命。"他冷厉的看了眼沈仲怀身后列阵以待的黑甲军:"不管你因何谋逆，劝你速速就擒。"
沈仲怀淡漠的看着他，剑指穆渊:"前太子为真龙天子，今日我等必将匡扶正义，拨乱反正！"
穆渊虽早有准备但依旧面色一凝，他脑筋一转突然后知后觉一般看向身后，徐子期正老神在在的在一旁擦拭利刃。
似有所觉怀疑的视线盯向徐子期:"莫不是你也…！徐大将军一生忠烈，怎会有你这样的后人！若他泉下有知定不会饶你！"
徐子期前几日收到京中踏雪跟府上人的紧急来报，这才得知霓鸢被皇帝等人联合设计，已然被封"长宁公主"派兵押送前往耶噶尔和亲。
至于跟随在侧的将领就是面前这位言辞凿凿的将军的亲儿子穆璟！
徐子期眼含杀意的盯着穆渊，穆渊久经沙场自然也很轻易在他的气势里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杀意？
与其说恐慌，穆渊此时更多的是匪夷所思，他不知徐子期的恨意从何而来。
其余将士除了穆渊的人外站在那都有些茫然，徐子期是陛下派来的，也已与穆将军共同御敌多时，突然间两方好似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尤其是面前这一支气势让他们这些常年在战场摸爬滚打的人也不容小觑深觉骇人的黑甲军。
气氛一度混乱，烈日炎炎下所有人提着十万分的警觉紧盯着他们。
边关营的将领更是死死注意着周围，他死都想不到有一天面对自己人时甚至还要用比对上对面的豺狼都要警觉。
一触即发的气氛直到徐子期再度开口而凝结，众人惊诧的看向他手中勾起悬于空中的那枚令牌时顿觉浑身上下的所有汗毛陡然直立。
那映照在阳光下，被光穿透的莹润并非是徐大将军的龙符，竟是实打实的"百兽符"！
百兽符可统领云国全军，纵是穆云等将领亦要垂首听命。
谁人能想到消弭已久的百兽符竟是在龙符在握的徐大将军府上。
……
外面的战火纷飞都与云天寨的宁静祥和无关。
霓鸢熟悉的不熟悉的，原本在她印象中应该还在京中的大家，全部齐聚在了云天寨。
穆云与徐子期都健康无事的站在面前。
小小，小栗子，踏雪，丁伯等等也都环绕左右。
手持佛珠的殷夫人与张嬷嬷一派和蔼可亲的看着她。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问问身边人，这是不是场梦境。
这里曾是她的祖父，前副都御史霓怀瑾在她幼年时为疗养身体特意安排人居住了多年的地方。
霓鸢被记忆中的族人们引着去了一处院落。正是繁花紧簇的好时节，园子里的小水池中鱼儿像感应到主人家归来了般来回游荡。
推开楠木格门，霓鸢走进里间书房，抚摸着里面的梨花木案，屋子早早被人收拾过，案几上一尘不染。
屋内陈设与她离开那年别无二致。
黄昏时木槿花树下的石桌树荫蔽天，空气中悠然的飘荡着细微清香，一阵风吹过飘下一场花雨。
徐子期作为兄长背过霓鸢，又亲手将霓鸢带到穆云身边，珍之重之又慎之的将其交到穆云手上，接着如霓鸢要求的转身又抬腿走到上座，与堂上笑的慈爱的殷夫人并坐。
小栗子，小小帮着管家一同招待宾客。
踏雪站在霓鸢身侧，神情动容。
众人皆是笑脸盈盈，如同隆冬走过的暖日春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屋内帷幔轻拢，烛红帐暖生香，光线昏黄而暧昧，一对璧人唇齿交缠，旖旎缱绻。
……
穆云，霓鸢，徐子期三人如过去憧憬的那般在穆云与霓鸢大婚一月后离开了云天寨。
在余下的大半年里他们当真一路走走停停踏遍了千万里路。
期间穆云，徐子期从未放弃，二人一并四处便寻了名医，其中不乏有受沈丹宁与霍景琛?之命前来医治的神医鬼夫子。
转年春天，殷夫人在张嬷嬷的陪伴下正在院中欣赏盛开满树的槐花时，丁伯缓缓走到近前与她禀报穆云与徐子期回来了，神情却不见喜悦反而多了些沉重。
众人迎出来再看到回来云天寨的人时，只瞧见穆云与徐子期的身影，纷纷别开了头，眼底里哀凄的泪水滑落而出。
霓鸢终究没能挺过这一年的隆冬。
毒发后即便穆云，徐子期对她百般照顾，她依旧只挺过了这一年的新年，十五刚过就死在了他们租来暂时落脚的院子。
那日她躺在莲枝团花的绒毯上，床头挂着徐子期那几日闲来无事在屋中给她做的花灯。
霓鸢离开时也很安静。
鬼夫子曾说毒发之人后期会尤其痛苦，在她身上却未看出分毫。
直到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那张曾名动一时的脸上带着浅笑，似乎她这一生的确获得了些许满足。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踏遍万千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