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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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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皓川提前半小时来到雁回餐厅，他订的是靠角落的窗边位置，既安静又能看到风景。
窗外树影婆娑，观雁大道车流如织，两侧行人穿梭，言皓川看足了一个半小时。
十二点半，顾知行姗姗来迟。
顾知行一落座便道：“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
“没关系。”言皓川理解，顾知行没放鸽子他就谢天谢地了，他把餐单递给顾知行：“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不饿。”顾知行特意吃了午饭再过来，没想再多吃一顿。
那日顾知行一身正装，今日是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从头到脚一身黑，看起来有点严肃；言皓川则穿了暗条纹衬衫搭配单褶休闲裤，走的是随性风格。
这是顾知行第一次见到言皓川，这个人即将成为他的丈夫，纵使他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顾知行随意看了言皓川几眼，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眼神对视，心中对他已有定论：长得很好。
又一个衣冠禽兽。
言皓川只当顾知行拘谨，他翻看餐单：“这里中餐西餐都有，你喜欢吃什么？”
顾知行的语气并无起伏，淡声道：“不饿。”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言皓川，转头望向玻璃窗外。
被未来丈夫连续拒绝两次，言皓川不免尴尬，他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他用手机扫描餐桌上的二维码，迅速点了几样菜，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言皓川端正坐姿，直视顾知行，后者仍看向窗外。
言皓川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言皓川，今年29岁，Q大硕士研究生毕业，目前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曾经有过一段恋情，和前女友已分手六年。”
言皓川态度真切，顾知行反应平淡：“姓顾，无业。没有优点，很多缺点，建议慎重考虑。”
“我不介意。”言皓川最近不断做心理建设，无论顾知行怎么冷漠、怎么拒绝他，他都会和顾知行和谐相处、建立良好关系。
“随意。”顾知行向来只说一次“不”。对他而言，说一次和说一百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无法改变你们的想法，唯有被动接受。
“我想找个时间，我们先到民政局领结婚证，再举行婚礼，不知你意下如何？”言皓川计划年底前把领证和办婚礼两件大事办好，然后慢慢跟顾知行培养感情。
“随意，你决定。”顾知行说，什么领证什么婚礼，根本不在他人生计划范围里，从他回到顾家那一日起，便彻底失去自主选择权。
言皓川摸不清楚，顾知行到底是生气、还是选择躺平，为何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活脱脱的工具人。
“还有另一件事。”尽管顾知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言皓川仍往下说：“婚后我想跟你同居，我现在跟家人住在明御雅墅二期，你看，是你搬过来还是我搬去你那里？”
“不同居。”顾知行说，言皓川真是想得美，做契约夫夫不就好了，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用意。
“结婚后不住在一起，你不觉得不妥吗？”言皓川说，顾知行真的很难沟通，既不要、又要，问题是他的态度十分冷静、语气平和，让言皓川想生气也气不着，“所有事情都可以商量。”
“我不想和你结婚，也可以商量？”顾知行终于回过头看了言皓川一眼，眼神分明是质问。
顾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顾家不让他说什么他就不能说什么，凭什么要事事遂他们的心意？
他倒想看看，这位大少爷会不会知难而退。
果然是被迫的，言皓川心道，不过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就是喜欢顾知行、就是想用结婚证圈住顾知行，最重要的是人得先到手。
言皓川立场坚定：“抱歉，大局已定，你就是我要选的结婚对象。”
顾知行早已料到结果，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保住自己的一丝尊严：“同居可以，分房住。”若他继续与言皓川纠缠不清，保不齐又要被捅到顾家那儿去。
“好。”言皓川没想霸王硬上弓，爽快答应，“你住哪儿？”
“韵朗星誉，六栋二梯1608。”顾知行说，他在这个囚笼里住了两年，极度憎恶却无法逃脱。
言皓川默默记住，这离公司太远了！从韵朗星誉驾车到皓泽最快要四十分钟，遇到上下班时间塞车，起码一个小时。这意味着他的通勤时间，要从现在的来回四十分钟，变成单程至少四十分钟。
苍天啊！时间就是金钱！
顾知行正等着言皓川打退堂鼓，看他吃瘪的样子，心中不免偷着乐。
活该！
韵朗星誉虽然小区名字好听，小区内的环境勉强称得上不错，其他方面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差。
首先，这地方方圆两公里内，只有一个小型购物广场，里面那个生活超市的肉菜价格比普通超市略贵。三块钱一斤的青菜，它能卖到五块甚至六块，而且不一定新鲜。
其次，无论从哪个门进出，都要步行近一公里才能到达公交车站，雷打不动的一班车，每隔半小时发车一次。
第三，除了那个购物广场，附近只有一个口袋公园可供娱乐，连天上的鸟儿飞过也不愿多停留五分钟——因为相隔不到三百米有个垃圾中转站。
第四，这个小区人烟稀少，退休养老的、孩子要上学的、要早起出门打工的都不住这里，住在这里最多的只有一类人——别人家的情人。因此，韵朗星誉又被戏称为“三四五聚集区”。
顾知行在韵朗星誉生活了两年，对附近的环境了如指掌。当他得知自己要搬来此处后，即便顾家不同意，也坚持考驾照，方便日常出行——哪怕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宁城新阳区。
顾知行很希望言皓川说一句“我不搬了”，这样他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些，一想到即将多出一群要应付的人，还得跟言皓川这种家伙住在同一屋檐下，他浑身不自在。
“两位先生，这边为你们上菜。”服务员推着推车来到餐桌旁，陆续把菜品端上桌，“一共六个菜，都齐了。”
羊肚菌竹笙炖花胶、清蒸深海石斑鱼、玫瑰豉油鸡、海味杂菜煲、清炒小白菜、杨枝甘露，外加两碗米饭。
尽管顾知行说不饿，出于礼貌，言皓川依然点了双人份的菜。
“还有其他事吗？”顾知行问，结婚是跑不了了，不过躲得一时是一时，趁现在还单身，他得抓紧时间享受独处时光，“我还有事。”
冷静、冷静，言皓川努力控制情绪。他一直自我暗示，顾知行不配合是意料之中的，看着挺文静恬淡，说话处处与他作对。
也对，谁让他偏要迎难而上、自讨苦吃。
见言皓川没有回应，顾知行又道：“有事麻烦微信联系，我先走了。”
言皓川不知所措。
顾知行不忘补了句：“用餐愉快。”菜品很香，可惜他没胃口。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次面谈以失败告终，言皓川失去吃饭的心情，他匆匆吃完一份杨枝甘露，将剩下的饭菜全部打包带走。
程静媛见儿子垂头丧气地回家，手里拎着两个墨绿描金边纸袋，正中印有“雁回餐厅”的浮雕烫金logo，问他：“不是约了顾知行谈婚事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言皓川摇头：“没谈完，他没吃饭就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程静媛接过言皓川手中的饭菜，交给保姆，拉着言皓川到客厅：“跟妈妈说说。”
言皓川说了刚才的尴尬场面，程静媛忍不住皱眉，嘴上却宽慰：“算了，总得给他一点时间适应。我们理亏在先，不好咄咄逼人。”
他们一开始也不太赞成言皓川这样做，但后来又想，结婚毕竟是大事，选自己喜欢的总比选自己不喜欢的要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言皓川道，“妈，要是他愿意到我们家吃饭，您千万别为难他。”
“我自然不会为难。”程静媛不打算做恶婆婆，和顾知行过日子的是言皓川，她不想过多干涉年轻人的生活，“只是，他愿意来吗？”
“结婚前，总该先互相见个面，不想到家里来，就到饭店吃。”言皓川不想拖拉，准备今晚继续跟顾知行说清楚。
“行，你把握好分寸。人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你得自己受着。”事已至此，程静媛正慢慢接受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想和顾知行先领结婚证。你说，选个什么日子好？”
“当年我跟你爸是三月领证八月结婚，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提前告诉我。”程静媛说，现在不少人领证前都要仔细研究哪个日子更好，以言皓川的性子，估计得纠结几天才能决定。
“好。”
韵朗星誉。
顾知行回去后睡了会儿，下午两点半，起来作画。
他回忆起中午在雁回餐厅的场景。
雁回雁回，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一想到这句诗的含义，顾知行便觉得不对味，更觉言皓川不怀好意。
殊不知言皓川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选择这儿纯属因为环境好出品好服务好，没有顾知行这么多想法。
雁回餐厅以原木色、绿色和灰色搭配为主，里面摆满了大量绿植，配以少量鲜花，让人如入大自然。
顾知行迅速用炭笔勾勒出餐厅的大致布局，确定构图。
他用画笔铺色，增加细节，把画稿变成想象中的样子——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吃着摆盘精致的菜式，不时看向窗外盛夏光景。
顾知行一旦投入创作状态，除了喝水上厕所，绝不轻易打断自己的节奏。
五点半，手机闹铃响起，提醒顾知行该做饭了。
他按掉闹钟，同时发现言皓川三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微信。
言皓川：知行，领证的日期我初步选了几个，你看哪一个合适？7月8日、16日、28日，8月6日、16日、22日，或者九月？
言皓川：领证前，我想和你一起去医院做个婚前体检，可以吗？
言皓川：领完证后，我打算搬到韵朗星誉，再筹备婚礼，大概要一两个月。
顾知行一看到某两个数字就神经敏感，再看到言皓川提出要体检？
“有病！”顾知行直接骂出声。
顾知行回复：言皓川，请你不要再叫我某两个字或某三个字。还有，上述日期我都不喜欢。
言皓川看着顾知行短短一句话，思考了十分钟。
名字不让喊、日期不满意、不提意见，敢情又是我在演独角戏？
言皓川：日期你定？
顾知行：8月11日。
言皓川感觉这两个“1”有点碍眼，可既然他要以顾知行的意见为准，便只能答应。
言皓川：好。
顾知行：体检就不必了，我身体很健康。
言皓川：我认为还是检查的好，对彼此负责，费用我出。
顾知行：随意。
言皓川：我确定好时间和医院再告诉你。
顾知行：哦。
言皓川：最近你能抽出一点时间吗？我们先去订婚戒和婚服。
顾知行：半天？
言皓川：都可以，看你方便。
顾知行：那就半天。
言皓川：也是等我确定时间再告诉你。
顾知行：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