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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红色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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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归于平静。录音里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轻微的碰撞声。）
陆升月：现在，你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是吗？（声音平稳而轻柔）
杨辰：（皱着眉头，片刻后放松下来）是的...
陆升月：（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放得更轻）很好，那么你能看到，走廊尽头有什么吗？
杨辰：（停顿了大概半分钟，皱眉，靠在沙发靠背上轻微摇头）烟雾...
陆升月：（轻微皱眉，脑海里闪过那场自己本不该在场的大火，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还有呢？你可以试着，穿过烟雾看看后面有什么吗？
杨辰：（呼吸的速度快了些，手指蜷缩）我可以...
陆升月：（耐心地等待他的进展，心里祈祷不要在第一步就触发他的防御机制）
杨辰：（呼吸节奏骤然平缓下来）好了...
陆升月：（缓慢地坐直了身体）很好，你做得很棒。那么现在，告诉我，烟雾后面是什么？
杨辰：（轻声）门...
陆升月：（眉头皱起）门...（想到什么）是红色的门吗？
杨辰：（轻轻摇头）是...器材室的门...
陆升月：（皱眉）（他一时间想不出来这扇门和杨辰的过去有什么关系，轻声继续引导）很好，现在，你的手放到了门上...
杨辰：（过了大概十秒）嗯。
陆升月：很好...这扇门没有上锁，你会很轻松地推开...
杨辰：（突然出声打断他）锁着...推不开。
陆升月：（两层防御机制？这门后面到底有什么？）（暗自准备好了出现强烈抵抗行为的预期，身体前倾，准备随时用引导词把他唤醒）为什么推不开呢？除了上锁，是因为它很沉吗？
杨辰：（轻微摇头，手指蜷曲）是因为不能打开...
陆升月：（心里一紧）（轻声）你可以做到的，你会打开这扇门，门后没有危险...
（经过大概十五分钟的引导，期间杨辰几乎身体颤抖着马上要醒来，却又在陆升月说出引导词的前一秒似有所感地停下了。陆升月逐渐意识到，杨辰对门后的东西非常恐惧，却又倔强地不愿意走远，像是...在守护着门后的东西。）
（杨辰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陆升月的声音保持着温和平静，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升月：（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好，现在，你感觉到这扇门在你面前缓缓打开...
杨辰：（轻微地抖了下身体，似乎是想逃避，但克制住了一般。大概半分钟后开口）门开了...
陆升月：你做得很好，现在，走进门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杨辰：（等了大概二十秒）器材室...
陆升月：（皱了皱眉头，手指轻点着自己的膝盖）你能看出来是哪里的器材室吗？
杨辰：（呼吸有些急促）能...凉城一中...
陆升月：（瞳孔一缩）（凉城一中的器材室，为什么是那里？）（轻声）是普通的器材室吗？
杨辰：（轻声）是...（咽了咽口水）有跳高用的垫子...
陆升月：（敏锐地注意到器材室这么多东西，但他只提到了垫子，乘胜追击）垫子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杨辰：（呼吸骤然急促）不动的人...还有蹲着的人...在哭...
陆升月：（眉头紧锁，试图让杨辰平静下来）（声音愈发轻柔）你能看清的，没有东西伤害你...你能做到的...
杨辰：（大概过了两分钟，平静下来）我能做到...
陆升月：（听到他终于给出自己肯定的答案，松了口气）很好，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杨辰：（皱眉，手心里渗出汗来）蹲着的人，是...穿着红色校服的...陆升月。
陆升月：（有些惊讶，迅速抓过一旁的笔，低头在拍纸本上记下：红色？）（凉城一中的校服分明是蓝白相间的，这一点在他们都毕业后都没改，从来没有过红色的校服）不动的人，是躺在垫子上面吗？
杨辰：（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是。
陆升月：（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猜测，意识到接下来的决定会很冒险。但他不能看着近在咫尺的真相而不冒险一试。）不动的人...胸口还有起伏吗？（他尽量避免提到“死”字，怕出现突发情况）
杨辰：（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没有了...死...是我...
陆升月：（心里一惊，连忙用坚定但又不失去温柔的语气引导）你很安全，（顿了顿，他明知道这不应该出现在催眠程序里，还是轻声道）我在你身边。
杨辰：（有些失控，有自行醒来的征兆）（快速摇头）不能看到...不该开门...保护...
陆升月：（意识到他要醒来，手轻轻覆盖上他握紧成拳的双手，柔声）你很安全...相信我...
杨辰：（突然眼角流下泪来，呼吸声急促，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不断喃喃）保护...需要保护...
陆升月：（这是首次在杨辰的描述中出现的实物之外的词汇，他迅速意识到这可能是问题关键，在纸上写下“保护”。）（轻声）谁需要保护？
杨辰：（泪水几乎化为粘稠的实质，逼得他窒息。但他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可怕，跟刚才脆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升月。
陆升月：（转笔的手一顿。杨辰语气中的笃定让他有片刻失神，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开口）你能知道你所处的时间吗？
杨辰：（迅速回答）高一，夜自习。
（空气有片刻凝滞。）
（随后，响起了不知谁人压抑的吸气声，听上去像是在压抑泪水，又像是在压抑胸中喷涌而出的情感。）
陆升月：（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好...你面前出现了一道楼梯，你将一步步走上去，向着尽头的光亮...
杨辰：（呼吸平稳，似乎是在照做）
陆升月：（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轻声）很好...你会在三次呼吸后醒来...醒来之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录音到此结束）
陆升月的家，书房。
陆升月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坐在转椅上在原地转了一圈，搓了搓脸。
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他确信自己找到症结。但他却从未觉得如此束手无策过。
陆升月之所以跟杨辰关系甚密，最初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在杨辰身上看不到太多人性——他后来和神格的互动也证实了这一点。这让坠下凡间的神很是适应，一度认为杨辰从不会动心，直到他满十八岁的雨夜，那一句“我在乎你”在神心中砸下，仿佛雪崩落入湖水，一瞬间激起久久不能平复的波浪。
可祂没想到，杨辰的在乎这么深，这么早。
陆升月苦笑一声，捂住心口。这颗心本不该温热跳动，此刻却在为了一人而慌乱。
人类的灵魂那么脆弱，轻轻一捏就如蜉蝣般，碎成齑粉。他却未曾想过，杨辰的灵魂沉得快要压垮他的心脏。
陆升月拉开橡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指尖触到那本皮质封面的日记本时微微一顿。随着神格逐渐剥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普通人类，连不到十年前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日记本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泛黄的纸页散发出淡淡的樟脑味，2012年的夏天就这样在眼前铺展开来。
2012年，5月31日。凉城的五月末总是带着春寒的余韵，往年这个时候衣柜里还得备着几件厚外套，今年却反常地闷热。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气息，连教室里的吊扇都搅不动这粘稠的热浪。
杨辰今年要满十六岁了。
他对所谓"十六岁花季"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青春期文学矫揉造作的产物。但陆升月偏偏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会在语文课笔记本的扉页用钢笔认真抄写《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歌词。
下课铃刺破沉闷的空气时，杨辰正将一颗薄荷糖抛进嘴里。糖球撞击牙齿发出清脆的声响，清凉的薄荷味刚在舌尖化开，教室前门就被推开。陆升月带着学生会的检查小组鱼贯而入，身后跟着的部员们像往常一样多得令人烦躁。
杨辰瞥了一眼那些部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无意识地揉搓着糖纸，塑料薄膜在他指间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例行检查。"陆升月屈指敲了敲黑板，粉笔灰在阳光下纷纷扬扬。他身后的部员们立即散开，有人检查窗台积灰，有人翻看书桌抽屉，还有人拿着记录本在教室后方指指点点。
今天的陆升月难得找回了初见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校服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松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双手插兜环视教室，目光最终锁定在杨辰身上，迈着懒散的步子走了过来。
"老规矩。"陆升月伸出掌心，指尖还沾着刚才敲黑板时蹭到的粉笔灰，"交糖不杀。"
杨辰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突然起了玩心。他故意放慢动作去掏糖，在陆升月等得不耐烦直接来抢时，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引得附近几个同学转头，陆升月只好笑着举起双手后退两步。
"叫哥哥就给你。"杨辰挑眉挑衅，故意将嘴里的薄荷糖咬得咯吱作响。清冽的薄荷香气在两人之间浮动，混着陆升月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别闹。"陆升月无奈地用余光扫视四周，几个女生正假装整理课本，实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窃窃私语。"你们班同学看我们的眼神，都快脑补出二十万字同人文了。"
"那还需要我亲自给糖吗？"杨辰笑得狡黠，指尖夹着糖在陆升月眼前晃了晃，"让她们代劳不是更好？"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地将糖塞进对方掌心，动作快得让陆升月来不及反应。
"你这张嘴..."陆升月摇摇头，熟练地剥开糖纸。阳光透过糖纸在他脸上投下彩色的光斑，他眯起眼睛将糖果抛入口中，顺手把糖纸塞进杨辰运动服的兜帽，"迟早要被人缝起来。"
杨辰感受着后颈处糖纸的轻微触感，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肩膀。那张糖纸轻飘飘地落在手心，被他攥成一团抛进垃圾桶。
"今年满十六岁，给你过个生日。"陆升月突然说，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柔软，"就当纪念你嘴欠功力更上一层楼。"
"我生日在九月。"杨辰嘴角抽动，长腿一伸用膝盖顶开椅子，翻身坐上课桌。冰凉的金属桌面透过单薄的校服裤子传来丝丝凉意，"那时候你早就在大洋彼岸喝咖啡看歌剧了。"
"我知道。"陆升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完美掩去眼中闪过的狡黠，"你就当是陪我提前过生日。"
"过个..."杨辰的脏话被陆升月突然逼近的动作打断。对方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手机壳上，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的话，"陆升月压低声音，呼吸间的薄荷味扑在杨辰耳畔，"我不介意现在就没收你的手机，然后'亲自'送你去教导处喝茶。"
"...啧。"
最终杨辰还是妥协了，虽然这个认知让他后槽牙发酸。
凉城一中的晚自习管理向来松散。每层楼东西两侧各有一位轮值老师，大多时候都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真正的纪律巡查工作都落在学生会头上，而今晚负责高一楼层检查的，恰好是陆升月。
暮色四合时，杨辰借着学生会检查的掩护翻出后墙。初夏的晚风裹挟着槐花香拂过脸颊，他沿着围墙阴影快步走向三个街区外的蛋糕店。橱窗里，他下午就预定好的六寸蛋糕正散发着诱人的奶油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