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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的弟弟生我气了 ...

  •   秦衷时静静地平躺在宽大的床上,床很舒服,可他却了无睡意。

      黑暗中,他睁着眼,出神的盯着天花板。

      灯已熄灭许久,房间里唯有落地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渗入,在房间内晕开一片迷离的光晕。夜色沉沉的睡了,安静的如同窖藏多年的葡萄酒。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床的另一侧。

      秦意朗背对着他,蜷缩在床沿,两人之间遥远得只剩下一个模糊而疏离的背影。

      秦衷时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母亲早逝,他曾天真地以为,秦意朗所缺失的仅仅是那份温柔的母爱。

      于是他笨拙地、倾尽全力,甚至试图将自己也填塞进去,给予弟弟双份的补偿。

      可结果呢?秦意朗并未因他的“爱”而变得温顺,反而日益疏离,甚至…对他滋生出明显的厌恶。

      今日他种种的举措更让他彻底茫然。

      明明讨厌他,为什么要来找他,又为什么让他留下?

      他读过许多书,可秦意朗这本越来越晦涩难懂的书,他连目录都没有明白。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

      或许,他生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无论是这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弟弟,还是……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把他自己都惊得一怔。

      初恋?
      ……怎么还会想起他?

      真是不可思议。毕竟,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个高中时代与他并肩而行的少年,后来因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

      若非记忆里存在这么一个人,秦衷时几乎要认定自己只对女性怀有情感。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姓盛?

      盛渡。对,应该是这个名字。在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里早就显得陈旧的名字。

      杂乱的思绪如同藤蔓缠绕,又将他拽回了白天的场景。
      ——路易言清晰而直接的话语在心底某个角落发酵、膨胀,直到此刻才沉重地浮上意识表层:

      “要不要和我试试?”

      是啊,他年龄确实不小了,过年就28了,是该找个合适的人稳定下来了。

      这个念头像石子投入静湖,激起圈圈涟漪。

      可合适的标准是什么?是男是女?年龄多大?家世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乱麻,顺也顺不开,剪也剪不断。

      他疲惫地闭上眼,强行将这些扰人的思绪摒弃在外。

      人一旦置身于夜晚的寂静,那些被白日里的喧嚣所覆盖的心事,便会悄然浮出水面。

      秦氏家族赖以立足的葡萄酒生意,根基驻在地中海那一带。

      那里葡萄园里出来的酒曾让秦氏在国内外都声名显赫。

      然而近期,肆虐的虫灾使葡萄收成大减,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的自然灾害,但是反反复复每年都来,也是让人头疼。
      所以他力主引入先进科技,彻底改造种植基地,以应对危机。

      可“百年传统”是秦氏引以为傲的招牌,他的革新提议一提出,便遭到了族中守旧势力的强烈反对。

      桩桩件件,家族的、个人的,如同无形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个荒谬又带着点期盼的念头悄然滋生——他竟然想和身边这个与他水火不相容的弟弟谈谈心。

      “意朗,”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睡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遥远的车流嗡鸣,以及一片凝固般的沉默。

      秦衷时啊秦衷时,你真是寂寞死了。

      其实他没想和秦意朗抱怨,就是想问问他弟弟最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好而已,如果在千百万件不顺心的事里,他的弟弟仍然好着,那他这些累也就没什么。

      “……没睡。”

      黑暗中传来的简短回应,像一颗火星溅入了荒原,点燃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喜悦。

      “你最近……还好吗?”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询,“吃得怎么样?睡得安稳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打雷了,前几晚偏偏又……”

      仿佛秦意朗那句回应是打开了他体内某个阀门,关切如同决堤之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然而,床的另一侧,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更深的沉默。秦意朗依旧背对着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你还记得我怕打雷?”

      终于,秦意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夺命的钩子,猛地拽住了秦衷时所有的话语。

      “怎么会不记得?” 秦衷时立刻接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仿佛要抓住这难得的交流契机,“你小时候还因为吓得厉害发过高烧,烧得迷迷糊糊……”

      他的话再次被沉默吞噬。秦意朗没有回应,空气仿佛凝成了沉重的铅块。

      就在秦衷时以为对话又将无疾而终时,秦意朗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有天,你忘了我,怎么办?”

      秦衷时猝然怔住,被这句没来由的话迎面击中。
      他消化了几秒,才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开口:“什么?怎么可能忘?你是我弟……”

      “怎么没可能!” 秦意朗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压抑的愠怒。

      秦衷时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总是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毫无根基的假设。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沉重氛围,同时也坐起身来。

      他下意识地朝秦意朗那边探过身子,在昏暗中努力分辨弟弟的表情,声音放得极软,带着一种近乎哄劝的耐心:

      “好了,意朗,别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快睡吧,好不好?明天……”

      话音未落!

      一股巨大的、带着决绝狠戾的力量骤然爆发!

      秦意朗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猛地翻身反扑!动作快得还未让秦衷时看清!

      “砰!” 一声闷响,秦衷时毫无防备地被狠狠掼回床上,后脑撞上柔软的枕头,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

      他惊骇地瞪大了双眼,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

      视野被一片炽烈的红发完全占据,紧接着,是唇角传来的腥甜。

      那不是吻。

      那更像是一场凶残的掠夺,一次带着惩罚的啃噬。

      秦意朗的嘴唇粗暴地压了下来,牙齿毫无章法地碾磨、撕咬着秦衷时的唇瓣,带着一种要将彼此都拉进地狱的疯狂和绝望!

      “唔——!” 秦衷时喉咙里爆发出惊怒交加的闷哼。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本能的反抗,他双手抵住秦意朗滚烫坚实的胸膛,用尽全力推拒,然而,身上的秦意朗如同一堵墙,将他密不透风的困在床头。

      秦衷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倒流,直灌头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室沉默。

      等秦衷时反应过来,秦意朗已经离开了。

      他懊恼的坐在床上,衣领大敞,露出大片白净的皮肤。

      他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质问自己为什么因为一时冲动就要打他这么多年舍不得碰的弟弟。

      他是一个差劲的哥哥。

      他是一个差劲的哥哥!

      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再想刚才那个吻了,因为好像只要稍稍深入思考,他的脑子就会疼的炸开。

      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里翻涌着,这一切好像都已经脱离了他可控范围之内了,甚至连他自己也像刹车失灵了一样丢失了方向。

      懊恼、羞愤、无助、迷茫。这些感情交织着,织成一张大网。他知道的,他早晚会被这张大网闷的窒息而死。

      所以他要找到一条出路,就算头破血流也要找到。
      ……

      咸湿的眼泪浸润了枕头,他哭了。
      曾经温润俊朗的脸上,如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外人从来不会看到他这幅样子。

      可怜,无助,却又诱人。

      可作为他的弟弟,只身靠在门口抽烟的秦意朗,却在监控里见过无数次。

      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盯着眼前走廊里的挂画出了神。

      他心里盘算着很多东西,也在怨着许多东西。他的哥哥对他很好,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在光洒下的地方总是会出现影子,在被雨水滋润的地方总是会有着另一个地区的干旱。

      他不明白,不,他根本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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