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砚边鹤影》番外：秋檐拾桂 ...
-
《砚边鹤影》番外：秋檐拾桂
入秋的江南总带着桂花的甜香，清晨推开窗时，院角那棵老桂树的香气便裹着风飘进来，混着檐角滴落的露水气息，让人刚醒的混沌瞬间消散。沈砚舟揉着眼睛走到廊下，就见裴枕鹤站在桂树下，青布衫上落了些细碎的桂花，手里还提着个竹篮，正小心翼翼地将枝桠间的桂花捋进篮里——指尖沾着金黄的花瓣，在晨光里像撒了层碎金。
“刚起？”裴枕鹤听见动静回头，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这桂花开得比去年早，阿婆说今早路过时闻着香，特意来叫我摘些，说做桂花糖最合适。”他提起竹篮凑过去，里面的桂花已积了小半篮，细碎的花瓣叠在一起，甜香更浓，“你闻，比去年的更醇些。”
沈砚舟凑近竹篮深吸一口气，桂花的甜香瞬间漫进鼻腔，连带着心里都甜丝丝的。他抬头看向桂树，枝桠上满是金黄的小花，像撒了满树的星星，风一吹便簌簌落下，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金毯。“我们多摘些吧！”他眼睛亮晶晶的，“除了桂花糖，还要做桂花糕、桂花酒，去年的桂花酒早就喝完了。”
“好。”裴枕鹤笑着点头，从屋里取来两块布铺在树下，“先把落下的桂花扫起来，再摘枝头新鲜的，这样能多收些。”他拿过竹扫帚，沈砚舟则蹲在布旁，把散落的桂花轻轻拢到一起——指尖碰到花瓣时，软得像云朵，还带着晨露的湿润。
两人忙了半个时辰，终于摘了满满两篮桂花。裴枕鹤把桂花倒进陶盆里，加了清水轻轻淘洗——阿婆说过，新鲜桂花要洗去浮尘，晾干后才不会发潮。沈砚舟蹲在一旁帮忙，看着金黄的花瓣在水里轻轻浮动，忽然觉得这秋日的晨光，因着这满盆的桂花，更添了几分温柔。
“洗好的桂花要放在竹筛里晾干，得晒两个时辰。”裴枕鹤擦了擦沈砚舟沾着水珠的手背，“正好趁这段时间，我们把书房的旧书搬出来晒晒，免得受潮发霉。”
书房的书大多是裴枕鹤从京城带来的，有些还是前朝的孤本，每到梅雨季或回南天，都要拿出来通风晾晒。两人搬来梯子，裴枕鹤站在梯上取书，沈砚舟则在下面铺布，将书一本本整齐地摆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书页上，映出淡淡的墨痕，偶尔有桂花的香气飘进书房，混着旧书的油墨味，格外好闻。
“你看这本《江南风物志》，”沈砚舟拿起一本泛黄的书，翻开时里面夹着几片干花，是去年春天摘的桃花，“当时你说要留着做书签，我还担心会掉，没想到还好好的。”
裴枕鹤从梯上下来，凑过去看了看，指尖拂过干花：“等今年的桂花晾干，我们也夹些在书里，以后翻书时，就能闻到桂花的香。”他把最后一本书放在布上，“晒到午时再收进来，现在先去煮些桂花茶，解解乏。”
厨房的灶上还温着水，裴枕鹤从竹篮里取了些新鲜桂花，洗净后放进茶壶，加了冰糖和沸水，盖上盖子焖着。沈砚舟坐在灶前添柴，看着火苗跳动，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两人在桂树下煮茶的情景——那时他刚学会画桂花，还在茶盏上画了小小的桂花瓣，裴枕鹤见了，笑着说要把茶盏收起来，当传家宝。
“茶好了。”裴枕鹤把茶壶端下来，倒了两杯茶放在托盘里。茶汤呈淡淡的琥珀色，飘着细碎的桂花，凑近时能闻到甜香，喝一口暖从喉咙滑到心口，连带着刚才干活的疲惫都散了。“比去年的更甜些。”沈砚舟舔了舔唇角，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不是加了双倍的冰糖？”
“就多放了一勺。”裴枕鹤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目光落在院外——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小宝，正抱着个布偶往这边跑，“看来我们的小客人又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小宝就冲进了院门，脸蛋跑得红扑扑的：“沈哥哥，裴叔叔！我娘让我送些刚蒸的栗子糕来！”他把布偶往地上一放，双手递过油纸包，里面的栗子糕还冒着热气，“娘说，用你们去年送的桂花糖做的，可甜了！”
“谢谢小宝。”沈砚舟接过油纸包，顺手从兜里摸出颗糖递给小宝，“快尝尝我们刚煮的桂花茶，解解甜。”
小宝接过糖，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捧着茶杯小口喝着，眼睛亮晶晶的：“真好喝！比镇上茶馆的还香！沈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画桂花啊？上次你说等桂花开了就教我的。”
“等我们把桂花糖做好，就教你画。”沈砚舟笑着说，把栗子糕递给裴枕鹤一块，“你尝尝，阿婆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裴枕鹤咬了口栗子糕，栗子的粉糯混着桂花的甜香，确实比去年的更可口。他看着沈砚舟和小宝说笑的模样，心里满是暖意——这江南的秋天，因着这些细碎的烟火气，总是格外让人安心。
午时的阳光格外好，两人把晒好的桂花收进陶罐，又将书房的书搬回去。沈砚舟在每本书里都夹了几片干桂花，裴枕鹤则在一旁整理，偶尔拿起一本书翻看，桂花的甜香便从书页间漫出来，让人心里格外舒畅。
“下午我们做桂花糖吧？”沈砚舟忽然说，眼里满是期待，“去年的桂花糖早就吃完了，我还想抹在年糕上吃。”
“好。”裴枕鹤点头，从柜里取出白糖和麦芽糖，“阿婆说，做桂花糖要先把白糖和麦芽糖熬化，再加入晾干的桂花，熬到浓稠就能装罐了。”他把锅放在灶上，沈砚舟则坐在一旁，把晾干的桂花挑拣干净，去掉细小的枝桠。
锅里的糖渐渐熬化，发出轻微的咕嘟声，甜香慢慢漫开来。裴枕鹤不时用勺子搅拌，防止糊锅，沈砚舟则凑在旁边，看着糖液从透明变成琥珀色，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以加桂花了。”裴枕鹤说着，将桂花倒进锅里，瞬间，更浓的甜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桂花糖熬好时，已近傍晚。裴枕鹤把糖倒进陶罐里，待凉透后盖上盖子。沈砚舟忍不住用指尖沾了一点，甜香在舌尖化开，比去年的更浓郁。“真好吃！”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等明天我们做桂花糕，再用桂花糖做馅料。”
“好。”裴枕鹤点头，替他擦去指尖的糖渍，“先把晚饭吃了，我煮了莲子羹，还温着。”
两人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吃莲子羹，莲子羹里加了些桂花糖，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桂香。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桂树枝桠洒在院里，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暖的纱。偶尔有桂花飘落，落在碗里，像极了刻意添加的点缀。
“下个月就是重阳节了。”裴枕鹤忽然说，“阿婆说镇上会举办菊花展，还有登高的活动，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沈砚舟点头，想起去年重阳节，两人去郊外的山上登高，山顶的风很大，裴枕鹤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了他，还在山顶的石桌上画了一幅《重阳登高图》，现在还挂在书房里。“好啊！”他兴奋地说，“我们还要带些桂花糕去，在山顶上吃，肯定特别香。”
“好，都听你的。”裴枕鹤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声音轻得像秋风，“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好。”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桂树枝桠洒在院里，像一层薄薄的银纱。两人收拾好碗碟，往屋里走，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映着他们相握的手，也映着满院的桂香。沈砚舟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秋天，很多次桂花开，很多次相伴，而身边的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温暖的模样。
转眼到了重阳节，天刚亮，沈砚舟就醒了。他推开窗，看到院中的桂树还在落英，远处的山上飘着淡淡的云雾，心里满是期待。裴枕鹤早已起来，正在厨房做桂花糕，蒸笼里飘出的甜香，混着院中的桂香，让人忍不住想快点吃到。
“枕鹤，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沈砚舟跑进厨房，看着裴枕鹤把蒸好的桂花糕取出来，眼底满是急切。
“等把桂花糕凉透了装起来，再带上茶水，我们就走。”裴枕鹤笑着说，把桂花糕切成小块，放进食盒里，“阿婆和小宝也会去，说在山脚下等我们。”
两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出院门，就看到阿婆和小宝在等。小宝抱着布偶，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刚煮的栗子，见到他们，连忙跑过来：“沈哥哥，我们快走吧！我听镇上的人说，山顶的菊花已经开了，可好看了！”
“好，我们现在就走。”沈砚舟笑着说，伸手牵住小宝的手，和裴枕鹤、阿婆一起往山上走。
山路两旁种着枫树，叶子已经变红，像燃烧的火焰。偶尔有枫叶飘落，落在地上，铺成一层红毯。小宝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捡起一片枫叶，递给沈砚舟：“沈哥哥，你看这片枫叶，像不像小手掌？”
“像！”沈砚舟接过枫叶，小心地夹进书里，“等回去后，我们把枫叶做成书签，夹在画里。”
几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山顶的平台上摆满了菊花，黄的、白的、粉的，还有墨色的，开得格外热闹。风一吹，菊香混着桂香，让人心里格外舒畅。沈砚舟拿起画笔，开始画眼前的菊花，裴枕鹤则坐在一旁，煮着带来的茶水，阿婆和小宝则在菊花丛中穿梭，不时采摘几朵菊花，插在小宝的布偶上。
“沈哥哥，你看我插的菊花好看吗？”小宝抱着布偶跑过来，布偶的头上插着几朵黄色的菊花，像戴了顶小花帽。
“好看！”沈砚舟笑着说，把小宝和布偶一起画进画里，“等画好了，送给你做纪念。”
小宝兴奋地拍手，坐在沈砚舟身边，看着他画画。裴枕鹤把煮好的茶水递给阿婆，又给沈砚舟端了一杯：“先喝口茶，别累着。”
沈砚舟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里加了些桂花糖，甜香在舌尖化开，格外清爽。他抬头看向裴枕鹤，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底满是温柔，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爱的人在身边，有温暖的邻里相伴，还有喜欢的景致可画。
夕阳西下时，几人才下山。小宝抱着沈砚舟画的菊花图，笑得合不拢嘴，阿婆则提着装满菊花的篮子，说要回去做菊花枕。沈砚舟和裴枕鹤走在后面，手牵着手，看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满是温暖。
回到小院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裴枕鹤去厨房热桂花糕，沈砚舟则把今天摘的菊花插进花瓶里，放在客厅的桌上。看着满室的菊香，还有桌上的桂花糕，他忽然觉得，这秋日的小院，因着这些细碎的美好，格外让人安心。
晚饭时，两人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吃着桂花糕，喝着桂花酒。桂花酒是去年酿的，如今已格外香醇，喝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还带着淡淡的桂香。沈砚舟靠在裴枕鹤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两人在桂树下看星星的情景——那时裴枕鹤给他讲天上的星座，讲京城里的趣事，他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枕鹤，”沈砚舟轻声说，“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裴枕鹤低头看他，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声音轻得像秋风：“会的。我们会一起看桂花开，一起吃桂花糕，一起喝桂花酒，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秋天。等我们老了，走不动路了，还能坐在廊下，一起闻着桂香，回忆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沈砚舟点点头，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他知道，裴枕鹤从不会骗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一实现。未来的日子或许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什么都不怕。
夜色渐深，院中的桂树还在落英，菊花的香气在屋里弥漫，灯笼的光映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暖的纱。沈砚舟靠在裴枕鹤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幸福。
“枕鹤，”沈砚舟轻声说，“明年秋天，我们去苏州看桂花吧？听说那里的桂花开得特别好。”
“好。”
“冬天，我们再一起堆雪人，煮年糕。”
“好。”
“春天，我们去种樱花。”
“好。”
“夏天，我们去杭州看荷花。”
“好。”裴枕鹤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的每一个四季，每一个秋天，我都陪你一起过。”
沈砚舟点点头，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裴枕鹤，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无论四季如何变迁，他的世界，永远都会是春暖花开，永远都会是温暖安宁。
院中的桂树在月光下静静伫立，金黄的花瓣轻轻飘落，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金毯。廊下的灯笼还在亮着，映着两人相握的手，映着满院的桂香，也映着他们未来无数个温暖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