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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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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御花园,石榴花开得正艳。锦绣坐在凉亭里教长安认字,小家伙已经能踉跄走路,咿呀学着“父皇”、“母后”。
月无瑕下朝归来,远远望着这幕,唇角不自觉扬起。玄一跟在身后,低声道:“陛下,南疆那边...又有动静了。”
笑意瞬间消散。月无瑕蹙眉:“还是为那'天命'之说?”
“是。南疆遗老们认定娘娘血脉不凡,欲...”玄一顿了顿,“欲迎回南疆继位。”
月无瑕冷笑:“痴心妄想。”转身往凉亭走去时,已换上温柔笑意,“长安今日可乖?”
锦绣抬头,敏锐地察觉他眉间倦色:“朝事繁忙?”
“无妨。”月无瑕抱起长安,状似无意地问,“锦绣,若有一天...我不是皇帝了,你可还愿跟我?”
锦绣一怔:“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
月无瑕轻笑:“随口问问。”却将怀中长安搂得更紧。
是夜,养心殿烛火通明。月无瑕看着暗卫密报,面色愈发凝重——南疆遗老竟与朝中旧势力勾结,欲借锦绣血脉之名另立新朝!
“陛下,该决断了。”玄一跪地,“要么彻底铲除南疆势力,要么...”
“要么让她离开。”月无瑕接话,声音沙哑,“是不是?”
玄一垂首:“娘娘若在,终是祸端。那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月无瑕猛地砸了茶盏:“朕难道护不住妻儿?!”
“陛下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啊!”玄一叩首,“除非...除非陛下愿见烽烟再起,百姓流离...”
月无瑕踉跄跌坐龙椅。良久,挥挥手:“容朕...再想想。”
次日,锦绣发现宫中守卫增加了一倍。连长安去御花园玩耍,都有数十侍卫跟随。
“可是出了什么事?”她问月无瑕。
月无瑕正在批奏折,笔尖一顿:“近日有流寇作乱,多加防范总是好的。”
锦绣不再多问,心中却疑窦丛生。夜里她哄睡长安,悄悄取出苏姑姑留下的药典——上面记载着一种能让人吐露真言的迷香。
三日后,西域进贡佳酿。月无瑕设宴款待使臣,锦绣趁机在酒中下了迷药。
宴至半酣,月无瑕果然神情恍惚。锦绣扶他回宫,柔声问:“无忧,最近在烦心什么?”
月无瑕眼神迷离:“南疆...他们要害锦绣...我不能...”
锦绣心中一震:“谁要害我?”
“那些遗老...要抢走锦绣...”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我不能失去你...宁可不要这江山...”
锦绣泪如雨下:“傻瓜...”
原来他近日疏远她,增派守卫,都是为保护她!甚至动了禅位之意!
翌日月无瑕醒来,见锦绣双眼红肿,顿时明了:“你...用了迷香?”
锦绣跪在榻前:“臣妾愿剃度出家,绝了那些人的念想!”
“胡闹!”月无瑕急忙扶起她,“我月无瑕若连妻子都护不住,枉为人君!”
正在争执,玄一急奔进来:“陛下!南疆遗老联合八王爷,已率兵围了皇城!”
月无瑕冷笑:“终于来了。”取过铠甲,“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的皇后!”
城楼上,黑压压的叛军阵前,为首的竟是本应在皇陵的太后!她骑着高头大马,扬声道:“月无瑕!你非真龙血脉,岂配为帝!交出云氏,可留全尸!”
月无瑕搭弓引箭:“朕配不配,轮不到你说!”
箭矢破空,却被一道银光击落。只见叛军中走出一位白袍老者,手持南疆权杖:“南疆圣女血脉,当归南疆!”
锦绣突然上前:“本宫若不愿呢?”
老者冷笑:“那可由不得娘娘!”权杖一挥,叛军中竟升起阵阵毒烟!
御林军纷纷倒地。月无瑕急将锦绣护在身后:“快带长安走!”
混乱中,太后突然策马冲来,直取锦绣!月无瑕为护妻子,硬生生用身体挡住这一剑!
“无忧!”锦绣惊呼。
月无瑕踉跄倒地,鲜血染红龙袍。太后大笑:“好个痴情种!那就一起...”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穿透她咽喉!竟是玄一放的冷箭!
叛军顿时大乱。白袍老者见状,权杖直指锦绣:“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毒烟弥漫,锦绣只觉得腹痛如绞——是动了胎气!
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一面“陈”字大旗迎风招展,陈景明率边关铁骑赶来救驾!
“臣救驾来迟!”陈景明下马跪地,目光扫过锦绣时闪过一丝痛色。
原来他早已察觉南疆阴谋,特意请旨回京相助。
局势瞬间逆转。叛军被尽数剿灭,白袍老者被生擒。月无瑕却因伤势过重,昏迷不醒。
太医诊脉后摇头:“陛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
锦绣咬牙:“用南疆秘术!以血换血!”
苏姑姑留下的药典中,记载着一种换血秘术,可救垂死之人。但施术者需至亲,且九死一生。
众臣反对:“娘娘万金之躯...”
“他是我的命。”锦绣平静道,“若他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换血持续了三天三夜。当月无瑕终于苏醒时,锦绣已气若游丝。
“傻瓜...”他握住她冰冷的手,“为什么要救我...”
锦绣虚弱一笑:“因为你说过...生同衾,死同穴...”
月无瑕泪如雨下。他忽然下旨:“传朕旨意,即日起禅位于八王爷。朕与皇后...从此云游四海,再不问世事。”
满朝哗然。八王爷跪地泣谏:“陛下三思!”
月无瑕却道:“这皇位,本就该是皇叔的。”他轻抚锦绣面颊,“余生,我只想陪着她。”
离京那日,百姓夹道相送。马车里,锦绣靠在月无瑕怀中,轻声问:“真的不后悔?”
月无瑕轻笑:“比起江山,我更怕失去你。”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簪,“你看,我把江南那株白兰也带来了。”
木簪上,一朵白兰含苞待放。
三年后,江南某处小镇。
竹篱小院里,长安追着蝴蝶嬉戏。锦绣在厨房忙碌,忽然被一双手从背后抱住。
“娘子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月无瑕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全无帝王威仪。
锦绣嗔笑:“快去洗手!一会陈大人要来。”
陈景明如今是江南总督,常来探望。酒过三巡,他忽然道:“京中来了消息...八王爷,殁了。”
月无瑕动作一顿:“哦?”
“八王爷无子,朝臣们...”陈景明迟疑道,“想迎陛下还朝。”
月无瑕与锦绣对视一眼,轻笑:“告诉他们,月无瑕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云锦绣的夫君。”
夜里,锦绣依在月无瑕怀中:“真的不想回去?”
月无瑕把玩着她的发丝:“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江山。”
窗外,月华如水。一支白兰悄然绽放,幽香满室。
而遥远的京城,金銮殿上龙椅空悬。众臣跪请太子还朝的奏折,已堆满了御案。
但那些都与他们无关了。此刻他们只是寻常夫妻,守着寻常岁月,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唯有偶尔,月无瑕会在深夜惊醒,紧紧抱住锦绣:“我梦见你又离开我了...”
锦绣总是轻拍他的背:“傻夫君,我永远都在。”
是啊,永远。就像江南的烟雨,年年如期而至;就像院中的白兰,岁岁绽放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