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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逆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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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署医疗点的隔离观察室，冰冷的白光倾泻而下，将空气都冻结成透明的固体。那名受伤的队员躺在医疗床上，身体被束缚带固定，双目圆睁，瞳孔却空洞得如同碎裂的玻璃。他的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涎水从嘴角滑落，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蠕动的蚯蚓。监测屏上，他的脑波图乱成一团狂暴的静电噪音——典型的深度感官过载后遗症，意识被撕裂，困在无数个感官碎片构成的噩梦里。
常规的神经稳定剂毫无作用，像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
肖北寒站在观察窗外，护目镜上的数据流冰冷地刷过伤员的生理指标。理性核心快速计算着存活概率：低于13%。最优解是立即隔离，防止其混乱的感官场波及他人。他薄唇紧抿，下达指令：“启动三级隔离协议，准备……” 他顿了一下，“……意识归档程序。”
“归档”？许森靠在门框上，听到这个词，眉头狠狠一皱。他“尝”到了这个词背后冰冷的、金属锈蚀般的味道——那是将一个人的意识当作故障数据般封存甚至抹除的意味。
“让开。”许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打断了肖北寒的命令。他推开玻璃门，径直走到病床前，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足以让普通人发疯的混乱感知碎片。那些碎片像冰冷的刀片刮过他的皮肤，但他只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不适感压了下去。
肖北寒抬手，似乎想阻止，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逆熵场本能地微微扩张，将许森也笼罩在内，形成一个临时的稳定区。
许森没有看肖北寒，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员身上。他伸出右手，液态金属手套如同有生命的银色流体，缓缓覆盖他的手掌。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吟唱，而是将掌心虚按在伤员剧烈起伏的额头上方一寸处。
闭上了眼。
瞬间，许森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不再是“发出”安抚的信号，而是主动“连接”并“潜入”了那片狂暴的意识乱流。这比净化畸变体危险百倍——他需要亲身经历那些破碎的恐惧、扭曲的感知、无尽的坠落感。
肖北寒的护目镜上，代表许森的能量读数瞬间飙升到危险阈值，波形剧烈抖动，如同风暴中的海啸。而伤员那边的混乱波频，却开始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引导的趋势。
时间在寂静中粘稠地流淌。许森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迅速失去血色，仿佛生命力正被快速抽走。但他按在空中的手，稳得像焊接在空间里。
肖北寒站在原地，数据流在他眼前疯狂刷新，计算着各种干预方案的失败概率。他的理性核心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无效”的反馈。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一种陌生的、滞涩的感觉，像冰冷的铁砂，缓缓沉淀在他的意识底层。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几乎要进入隔离区内部。
就在这时，许森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燃过。他虚按的手掌骤然下压，不是物理接触，而是一种能量的强行锚定！
“回来！”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命令式的共鸣。
刹那间，伤员身体剧烈一颤，空洞的眼神里骤然聚焦，爆发出极度恐惧的光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那些芯片……它们在吃人！！” 随即，他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监测屏上，狂暴的脑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虽然微弱，却恢复了规律的波动。
许森踉跄后退，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额发。液态金属手套褪去，露出他微微颤抖的、苍白的手指。
肖北寒立刻上前，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隔着手套和衣物，他依然能感觉到许森皮肤下传来的、异常剧烈的脉搏跳动和虚弱的体温。他的数据库里没有“搀扶”这一行为的标准流程，但他的身体先于理性做出了反应。
“他暂时……稳定了。”许森喘着气，抬头看向肖北寒，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归档’？你们……可真会用词。”
肖北寒没有松开手，护目镜后的目光落在许森汗湿的脸上。理性核心仍在分析伤员最后那句意义不明的嘶吼，但更多的算力，却被许森此刻极度消耗后的脆弱状态所占据。那种陌生的滞涩感更重了。
“你的生命体征下降27%，”他陈述事实，声音透过面罩，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需要医疗干预。”
许森摇摇头，借着他的支撑站直身体：“死不了。”他的目光转向观察室内昏睡的队员，眼神变得锐利，“他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肖北寒点头：“‘芯片在吃人’。非逻辑表述，但指向明确。”
“心渊项目……”许森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情绪优化’，它是在……吞噬人的情感和意识，用来喂养某种东西！”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肖北寒绝对理性的世界里炸开。吞噬情感？喂养？这完全违背了心韵科技公开宣称的所有科学伦理和理论基础。
而就在这时，肖北寒的私人加密频道收到一条最高优先级的信息，来源是他的直属上司，心韵科技副总裁——
【北寒，立即停止对东南区废弃工厂的一切调查，并将代号“夜莺”的目标移交总部特殊项目部。此令优先级最高，无需解释。】
肖北寒扶着许森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移交总部？特殊项目部？那里是公司最神秘、权限最高的黑箱部门，传闻中……“心渊”项目的档案就封存在那里。
许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气场瞬间的凝固和……冰冷。“怎么了？”他问，声音还带着虚弱，但眼神已然警觉。
肖北寒低头，护目镜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对平静的语气回答：
“命令来了。”他顿了顿，补充了四个字，清晰而冰冷，“让我抓你。”
空气，瞬间凝固。许森瞳孔微缩，看着近在咫尺的、扶着自己的这只手的主人。
（第十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