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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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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启给司机批了假,自己开着车带孩子们去俞老爷子那处。
车里很暖和,江时暮和谢言酌坐在后排双颊通红,还在回味前两天的滑雪之旅。
不过两只没有讨论多久就安静下去,在后排头碰头睡成两团,冬瓜很乖地趴在旁边,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俞岑回头看一眼,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她放轻声音,陪江启聊天:“你发现没,从言言来了以后秋秋越来越孩子气了。”
不像之前,语调气质都成熟得不像一个小朋友,让俞岑和江启总是反思他们在孩子面前是不是太严肃。
江启点点头:“应该是怕言言不自在,最近也不爱窝在房间里看书了,天天带着他和冬瓜到处使坏。”
冬瓜是他们去年送给江时暮的生日礼物,是一只柯基幼崽。
他们本意是不想让江时暮太闷着,结果几天之后事情就发展成江时暮静静地看书,冬瓜静静地陪在他旁边。
未曾想当初的期待如今倒是实现了。
俞岑想起丈夫被蹭得全是狗毛的西装,憋笑:“挺好,以前还担心他闷坏了,不过言言也变了很多,开朗不少。”
俞岑又想起刚见面时话都没几句的小孩儿,有些出神,她垂眸笑了下,道:“其实秋秋喜欢言言也不意外,秋秋早慧,言言也有点早熟,他们两个互相都能理解对方。”她又感慨一句,“挺好的。”
江启低笑:“像不像我们两个以前。”
俞岑睨他一眼:“你可没言言这么乖。”
江启挑眉:“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乖的?”
俞岑不知为何脸也变得有点红,她谴责江启开车不专心,表示自己要睡觉了,让江启闭嘴。
江启于是闭嘴。
俞岑进行了五分钟的“睡眠”就继续投喂起江启,五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们是清晨出发的,到目的地已经临近正午,俞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车子顺利通过门卫,一路驶进别墅区。
俞岑的母亲于七年前病逝,在那之后,俞老爷子就独自守着两个人的小屋,俞岑数次邀请他到锦城都被他拒绝。
俞岑放心不下,亲自挑选了一位管家和他同住。
他们停下车,吴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们多时。
吴管家和江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去,俞岑负责把憋坏了的冬瓜抱下车,以及把两位睡了一路的团子叫醒。
谢言酌第一次到这里,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紧张,江时暮看出来他的情绪,把已经调整好状态的冬瓜放到他怀里。
小狗热烘烘的体温让谢言酌很有安全感,他摸摸冬瓜的头,和江时暮亦步亦趋地跟在俞岑身后。
他们进门的时候俞老爷子正在厨房里忙活。
听见声音,俞老爷子端着一盘油焖大虾走出来,他系着粉色的围裙,脸上的笑纹很深,看起来精神矍铄。
“来得正巧,我锅里焖得汤也快好了,小江去给我摆个盘儿。”
俞老爷子放下菜,解开围裙,擦擦手,把江启赶进厨房以后,弯腰先冲谢言酌招手:“来,这位是言言吧,让姥爷看看你。”
俞岑很早就和俞老爷子说过谢言酌的事,只是两人还没打过照面。
谢言酌把小狗放下,俞老爷子和蔼的面相让他放松很多,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周围,温暖得让他恍惚。
俞老爷子拉过谢言酌的手,笑眯眯地把江时暮也招过去,俞岑坐在沙发上啃着他一早给她准备好的水果。
那边俞老爷子已经一手牵着一个,把人带到茶几边上,桌上琳琅满目摆着各种物样,他从里面挑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安放着一对双鱼玉坠,温润有泽,晶莹透亮。
俞老爷子跳出一条给江时暮戴上,又挑出一条给谢言酌带上,挂完他满意地看着两小只,道:“好好戴着,啊,观音菩萨看过,保平安的。”
谢言酌低头摸摸胸前的玉坠,听到俞岑撒娇般的语调。
“爸——怎么没有我的?”
俞老爷子好笑地把另一个盒子拿给他:“都有都有,怎么会少了你?”
俞岑一点儿不客气地打开,是一枚玉镯子,看起来和玉坠是一起购入的,她右上手腕处已经挂了一条手串——是谢言酌为他做的那一条,她没有摘下来,把玉镯也套上去,衬得她愈发温婉动人。
她抱住俞老爷子的手臂说很喜欢,像小时候他给自己买了很喜欢的报纸那样,似乎时间从来没有往前走过。
那边江启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他站在餐桌边,长身玉立,温温和和地把所有人喊过去开饭。
谢言酌握紧玉坠,他还太小,不明白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是什么,只感受到最浅层的幸福。
一家子在俞老爷子这里住了十天,在这里,谢言酌第一次收到厚重的压岁钱红包,第一次放烟花,第一次守岁,虽然守到一半就和江时暮靠在一起昏迷。
没有撑到守岁对江时暮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他没想到自己的精力最近消耗得如此快,上一秒还和俞岑争执自己的新年愿望,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让他不免忧心起未来的夜生活。
不过第二天和谢言酌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江时暮又放宽了心,决定原谅自己这个小屁孩的身躯,毕竟上辈子的自己虽然精力充沛,可以连轴转七十二小时再平稳地走到家中的沙发上休息,但已经很久没有过睁开眼发现被好好放在床上的时刻了。
江时暮坐起来,望着前方出神,来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六年了,他依然时不时觉得虚幻,毕竟一切都太美好,像一场死前的梦。
上辈子自己的母亲离世以后,俞老爷子大受打击,两年以后也撒手人寰,江启变得不爱回家,只是不停工作工作工作,每一次江时暮见他都觉得他比上次更瘦了一点点。
江时暮倏然回神,看向小心戳了戳自己脸的手,谢言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
江时暮璀然一笑:“我想吃蛋糕了。”
谢言酌信以为真,承诺等会儿偷偷把自己的那一块给他吃。
江时暮垂眸,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从醒来就不大爽利的心慢慢好转,谢言酌的存在让江时暮觉得真实,当看到谢言酌时,江时暮才能确定自己不是活在梦里,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走马灯。
春节结束要离开时,俞岑拉着俞老爷子的手一直在说重复的话,都是诸如定时体检好好吃饭的家常,俞老爷子一一应下,脸上的笑没有断过,眼睛里面隐约的湿意也是。
一家人来时带了满满一车东西,走的时候竟也不相上下,如果不是看实在放不下,俞老爷子还想塞点他自己做的腌菜进去,俞岑只好哄他下次来的时候再品尝。
车开出去很远,吴管家扶着俞老爷子始终静静站在后视镜里面,变得越来越小,俞岑就一直看着那处,直到把自己的眼睛盯酸,她理解父亲的坚守,父亲也理解她的祈愿,所以虽然总是不舍离别,但他们从未开口挽留,情意不在口中,在满车的礼物里。
年后的日子江启和俞岑都变得很忙,不太有时间陪家里的两个小孩儿,谢言酌和江时暮就自己找事情做。
一直到六月份,谢言酌的生日快到了。
其实当初上户口的时候有问过谢言酌改名以及该生日的意见,不过谢言酌不想换,这是把他带到福利院的老师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江启和俞岑尊重他的想法,继承了谢言酌在福利院的一切信息。
这是他到江家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其他三个人都希望准备得隆重一些,不过所有的准备都暂时没叫谢言酌知晓。
江启公司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俞岑在学校的工作能调得都调了,把六月二十三前两天的时间空出来。
于是谢言酌发现江时暮最近也变得忙碌起来,神神秘秘的,晚上也不来找他一起睡觉了。
又一次向江时暮发出同睡邀请被拒绝后,谢言酌有些失落地抱住床上比他还大的玩偶熊。
经过江时暮这么久以来的安抚,谢言酌进步很多,被冷落了第一反应终于不再是反思自己的问题,而是在心里祈祷,江时暮尽快把重要的事情做完,然后他们再一起冷落江时暮的房间。
要知道,从谢言酌那次从医院回来以后,江时暮就几乎不回自己的床休息了,这两天忽然说要回去睡觉还得从谢言酌的房间里搬东西过去。
谢言酌不大习惯地在空荡荡的床上滚了几圈,不过小孩儿的忘形大,他委屈巴巴地把玩偶熊团吧团吧抱紧了,很快就陷入沉睡。
而说着要回自己房间睡觉的江时暮此时坐在他的床上,抱着被子等消息。
隔壁传来很轻微的开门声,片刻后又是轻轻一声“咔哒”,接着江时暮的房门被推开,是江启,他冲江时暮点点头,意思是谢言酌这会儿睡得很沉,可以开始行动。
书房里开着明亮的打灯,俞岑正在作画,她学过很长一段时间国画,想给谢言酌画一幅已经很久了,她送给江时暮还有江启的画都收藏到了箱子里,等未来某一天翻出来追忆往事。
江时暮凑过去看,她画的是一个小男孩摘荔枝,男孩儿眼角有颗痣,一眼就能认出是谢言酌。
江时暮好奇:“摘荔枝是什么意思?”
俞岑笑:“没什么意思,言言昨儿说想吃荔枝了。”
江时暮双手撑着下巴,抛弃即将达到物我两忘境界的俞岑,加入江启的打气球大军。
等他们三个装饰好客厅,江时暮已经困得东倒西歪,江启在他身后拖了他一把,觉得好笑:“秋秋同学,还能撑到放花瓣环节吗?”
江时暮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向江启同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确认好蛋糕的上门时间,江启把昏倒在沙发上的江时暮抱进他的卧房,俞岑也困意浓重,没有忘记嘱咐江启定早一点的闹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