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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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尾巴的苏市，蒸炉开始起气，熏得人发飘。
道路两旁的梧桐长势正佳，晚风拂过，新叶沙沙过。
“嗯？你怎么在这。”
手上是出门前小孩硬塞过来的蛋糕，大门刚关上，无聊蹲在路上数蚂蚁的大高个，不是江澈，还能是谁。
“内个，我，我路过来着，就正好在这边玩，想起你在这补习就看看能不能遇到，对。”
手上的袋子不自觉往身后藏，江澈也无法理解当下的脑回路，明明就是专程来接他放学的，自己在干嘛呀。
“哦～”很显然不相信的调调。
那天过后，两人似乎有什么变了，又似乎没有改变，江澈不敢去试探林霁风究竟记得多少，也不敢试探。
每次回到房间，脑海中就无限循环播放当时的画面。
现在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林霁风忙于当家教，补贴大学以后的生活费，两人自那天后也是第一次见面。
自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心虚像个什么样子。
“那，你手上的也是顺路吗？怎么办，我也想喝他们家了，要不我们回学校买？”
三个小时下来的高精力教学，足以让人疲惫，但意想不到的惊喜，让脚下的步伐都止不住的轻快起来。
江澈家离学校半个小时的车程，而离自己小区，又正好处在同一方位的反方向，这个“顺路”，好像不是太顺的样子。
手上拽着的书包带子骤然一松，压在肩上的力卸下，江澈强势的接过满是自己资料的包，藏在身后的奶茶袋子，一句话不说的被塞进怀里。
果然是七分糖，豆乳米麻薯加两份芋泥。
不知道等了多久，袋子上积满了冰化留下的水滴，水线生生被抬升到百分百。
一口下去是沁人心脾的凉意，芝士的咸香融在茶底里，一同化作腻滋滋的甜。
“好巧，正好是我喜欢的诶。”
平日在自己面前话多到叽喳的人，怎么变成锯嘴葫芦了，两人的角色互换。
不是不清楚他在别扭什么，那天的事，实话说并非完全不记得，抱在怀里的实感，也时不时钻进梦里。
“林小厚，你真的是学坏了，跟谁学的。”
前头的人脚步突然顿住，毫无预兆的急刹，差点让林霁风更个人撞上他的背。
低头数着步伐的脸被抬起，高考完给养出来的脸颊肉在手下，被搓圆捏扁，可怜兮兮的皱着眉看他，但就是不反抗。
乖得让人施虐欲起，恨不得拆吃入腹。
“嗯？”
唇上被硬物压上，江澈下意识的张开嘴，沿着往里进的力道猛吸一口，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塞满小料。
愣神的瞬间，手下力道松懈，吸管离开的同时，抱着的脸一个下蹲也离开控制范围。
“你呀。”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叼着吸管，背手倒退着往前走，一阵风过，吹起那遮眉的发丝，露出干净纯粹的眉眼。
而这样一双水润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临时起意的出门，预言过多次的流程但还不完美的细节，抵不过这一刻风过时的心动。
其实，跟着影子走的人，一直都是他。
“林小厚。”
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顾不得让人回话，生怕听到那人那声音，冒头的勇气又要重新缩回。
“后天我们去玩吧。”
“好呀。”
回复踩着自己的话尾落下。
“你不问……”
“哥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呀。”
明明是周一，一个学生上学，工薪阶层上班的绝妙日子，江澈就算是开天眼也想不到，遇上小朋友秋游了。
隧道里，两人被好奇的学生挤开，曾经的孩子王落幕，看着冷冷的林霁风，却被团团围住，当起了志愿解说员。
“这是小丑鱼，你们看他身上的花纹，是不是跟尼莫长得很像。”
……
“抱歉，是不是很无聊。”
场馆里的空调大的很足，但被一群小火炉围着，即使不怎么出汗的林霁风，也被缠得沁出一层薄汗。
“没关系，那林老师下午的时间可就要属于我了哦，孩子杀手，见一个弄哭一个哦。”
手指上沾上的饮料，已经干掉，色素糖渍糊了一手，江澈和往常一样开玩笑似的跟他搭话，一边仔细的擦拭着那让人不适的余污。
但林霁风看得出来，他在不安。
从两人出门开始，江澈的情绪莫名的焦躁，紧张，伴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许多小动作。
但并未见明显的躯体化症状，又让人些许安心。
笨蛋吗，这么紧张干嘛，搞得我都紧张了。
“走吧。”江澈抻抻裤子，朝林霁风伸手，“听说白鲸馆下午有表演，我们去看看吧。”
“对的，对的，能麻烦您13点20分，将花准时送到苏市海洋馆白鲸馆出口吗。”
“洋桔梗加茉莉，不用太大束，雪梨纸和玻璃纸就好，简单一点的。麻烦您了。”
其实江澈自己也不确定，今天是否会有活动，但大视野的白鲸馆，在想法冒头的那瞬间，径直走入脑海中。
第不知道几次抬腕看表，江澈心不在焉的跟在林霁风身后，两人的距离被人群越拉越远。
心跳声却并未因距离而变得平静，表针按照既定程序一分一刻转，两人终于走到大玻璃前。
人流量不算太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夫妇带着幼儿前来游玩。
环境跟初步预测一致，让江澈焦虑的情绪适时缓解许多。
“林小厚，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海洋馆内的光线不算太足，悠悠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林霁风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人往出口奔去。
“江先生是吧，先跟您说句抱歉，花来的路上……”
“对的对的，谢谢你。”比预计时间晚了5分钟，紧赶慢赶的往回跑也需要起码十分钟。
“你的花没绑紧，小心散了……”
这句话江澈当然没听到，抱着花一路就狂奔向入口。
“呼——
呼——”
也不知是天公做美，还是霉运当头，仅仅过了十分钟，入口处的人流量暴增，只是用来把人骗到白鲸馆的借口，却成了真，白鲸互动表演将在13:45分开启。
诺大的场地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被高高举起的小朋友，不断路过的人潮，将人挤得东歪西倒，勉强下脚的地步，更何况找人。
电话铃声一声声的响，江澈朝着逆着人群一步步向前挤。
“抱歉抱歉，让一让。”
电话铃声嘟一声响停，重物落地无声响。
林霁风最后是在人潮外围将人找到的。
两条长腿蔫巴的横更在过道中间，眼神毫无焦点的虚空盯着地面，椅子旁放着散开又包的花，雪白的雪梨纸上明显的鞋印子，被踩碎的花瓣一片片拾起装好。
了无生机的画面看的林霁风心头一震，这样的颓态似乎很久没在他身上看见过了。
深吸口气拾掇心情，林霁风慢慢走到江澈跟前，什么也没说，轻保住他的头，一下又一下撸着他的后颈。
脸前就是林霁风柔软的怀抱，埋在怀里，连呼吸都沾染上那股和风化雨般的气息。
搞砸了。
“累了吗，我们回家，给你做小蛋糕好不好。”
明明是自己将林霁风叫出来，但最后却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嗯？”
询问的语气从鼻腔中冒出，人群汇聚在正中心的白鲸馆，躲避了旁人的视线，两人就在这小天地彼此取暖。
什么事情都能搞砸，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做好的。
“岁岁，我想再逛逛，你愿意陪陪我吗？”
水得深度决定了光的透光率，海底隧道里，成群的鱼在水中翻飞遨游，两人漫无目的的在无人去漫步，找寻这喧嚣之地的僻静之地。
两人执起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而江澈强撑起的笑脸，被林霁风细心的抹去，两人无话，只听得耳旁似是而非的水流声。
又穿过一个拐角，地下的射灯悄然消失，只余下中心位置的光束。
江澈自然的走到林霁风跟前，大拇指下意识的摩挲，示意，别害怕我在。
黑暗完全笼罩的刹那，两个人交握的手都紧了紧。
“江澈。”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站在光里，江澈几乎看不清黑暗中林霁风的表情。
不合时宜的，那个无法实行的计划，再次涌上心头，手里残破的花束再次被攥紧。
“有，但是我可以下次再……”
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江澈鼻尖一阵阵泛酸，他这么聪明，其实早就猜到了。
“我喜欢你。”
心里头盘庚许久的话，意想不到的先从对方口中听到。
林霁风顺着两人牵手的力道，从黑暗中迈向光亮。
没接完的话尾被林霁风坚定的告白打断，翁一声响，从头顶延时传遍全身。
回过神来的，是林霁风抚上脸庞的手。
“怎么哭了呀。”是哭笑不得的语气。
江澈不敢去看他的脸，这是两人都清醒时的第一句喜欢，他害怕是空间感脱离导致的幻觉，害怕是清醒过后的南柯一梦。
没有犹豫的，江澈上前一步，将人紧紧箍在怀中，自己却低下头，深埋进林霁风颈窝。
哽咽着开口，“你怎么抢我的台词。”
颈窝里传来一片湿润，林霁风侧过脸贴了贴江澈耳侧。
“你说，我听着。”
还在腰间的手再次箍紧，像极了害怕被抢娃娃的小朋友。
林霁风也不催他，双手虚环过他的脖子，一下一下顺毛缕。
“我真的好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
“我知道的，所以我现在等到了，不是吗？”
“我想带你去白鲸馆，可是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你，花也被踩烂了，我什么都搞砸了。
我以为我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今天发现，他只是被藏起来了，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我不知道下一次爆发会在什么时候，我是个拥有极大不确定性的人。”
“在那些睡不着的夜里，我很难不想，我的喜欢是不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沉重了。但是我又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靠近你，控制不住的想未来。
我可以做个自私的人吗？”
江澈从林霁风怀里眼里泛红的抬起头，站直身子，往向他的眼睛，认真的问他，“我喜欢你，不是多巴胺上涌的意识冲动，是深思熟虑后长久期盼。
林霁风，你愿意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吗？”
“怎么办。”
林霁风踮起脚尖，微微下压江澈的头，让两人额头紧贴。
“我以为，让你抱这么久已经很明显了。”
“男朋友。”
一个泪眼婆娑，一个笑脸嘻嘻。
除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来者都会觉得这个大高个被欺负了。
“可以在喊一遍吗？”
林霁风抬手刮了江澈红红的鼻尖一把，“是谁的男朋友，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呀。”
“林小厚的。”
对望着，两人不自知的就开始傻笑起来。
花碎了，捡一捡，还能活。
人累了，歇一歇，继续走。
奶奶，我好像找到愿意跟我同行，不会丢下我离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