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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光影 ...

  •   第二节晚自习下,崔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撕了糖纸,把一根棒棒糖叼进嘴里,含着。
      杨栀槐在这层楼上完洗手间回来,手没有甩干,湿漉漉的,回到座位拿出纸巾擦拭着。
      崔酒好整以暇地放下腿,取出嘴里的糖,“栀~槐~”
      杨栀槐擦手的动作一顿。
      前面的趴着睡的郝瀚一哆嗦,浑身刺挠了一瞬,迷糊地想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有很多人会这么叫他,但语气都不像他这么……缠绵,不过杨栀槐并不认为自己被调戏了。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崔酒的棒棒糖又回到了他的舌苔上,因此口齿不清了点,但仍是带着笑意问的。
      杨栀槐转头看向他,大眼睛水光潋滟,“可以。”
      崔酒一不小心把糖嘎嘣一声嚼碎了。
      那一刻,他只觉杨栀槐的眼睛黑溜溜的,像黑洞,会吸魂的那种。
      灯光问题吧。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四个人并排一起回宿舍,走了一会儿拐进了另一条道。
      这一段路最多一次性横过六个人,两旁的路灯是错开修的,不对称且高度可观。
      前边有人嬉笑,似乎是在玩儿手势影子游戏,不过没有停留多久,随便比划了几下就笑哈哈地继续往前走了。那几个人和崔酒他们一样走的是路左侧,而路右侧的灯打到了左侧的一面白墙上。
      四人走到和刚才那几个人差不多的位置,杨栀槐左脚一抬绕过低矮的长条草坪,离白墙更近了,尝试着跟前面几个人一样比划,崔酒走在他右手边,也随之停下,跟这他来到墙壁前,无声笑笑,“很感兴趣?”
      杨栀槐往他身后看了看,抿了抿唇,“或许。”他准备迈出去了,却听崔酒又问他,遂收腿。
      崔酒犹疑道:“以前没这么和小伙伴玩儿过吗?”
      “小伙伴?”杨栀槐道。
      “嗯。”崔酒见他这个反应合理猜测杨栀槐大抵是没怎么玩耍过的,是家教严吗?这都不许玩儿?他看起来也不像爱交朋友的那类人,会很孤单吗?
      “可能……有,很少。”没人问过他这些,他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尽量准确。
      他记不得更早一些的时候有没有小伙伴跟他一起玩儿,只是现有记忆里,没有过这样的玩伴。
      他的童年有电视机但没有类似的小游戏,他一直都更喜欢汲取知识一些,对人情冷暖看得很淡,不怎么主动和别人交流打闹,比较宅。
      对手影游戏的第一次了解是在课堂上,老师让同学们举例。从那以后,他自己会在有光照的黑夜比划,但也就这样了,他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在这种消遣的事情上。
      崔酒笑了笑,“看出来了,来,我帮你。”他把插在裤兜的手抽出来调整杨栀槐要比和平鸽的手势。
      杨栀槐僵硬了一秒,随即放松下来,“谢谢。”
      鸽子形态初见效果,崔酒:“你的手……”
      杨栀槐立马问:“怎么了,又哪错了吗?我改。”
      “很好看。”也很好摸。崔酒心里一秒钟骂了自己不下千百次流氓。
      杨栀槐礼节性地回应:“啊,你也是。”
      “好了,和平鸽飞起来咯!”崔酒托举起杨栀槐的双手。
      杨栀槐顺着他手挪动,默默笑了。
      崔酒看到杨栀槐的鸽子稳定了,于是松手,自己比了一个,“蝙蝠,黑白配呢。”
      杨栀槐看到崔酒的蝙蝠盘旋舞动的样子道:“好生动。”
      “是吧,你也要比这个吗?我教你?”
      “好。”
      杨栀槐被崔酒吸引注意力,且心里有一个猜测的答案,因而现在才开口问:“他们呢?”
      崔酒转身一指,“哦,那儿呢。”
      那两个小傻子突然发现少了两个人,从几十米开外跑回来了。这也怪不了他们,回宿舍的路就这么几条,很多人从身旁经过,脚步说话声依旧,只有两个人落后了不太轻易被发现。
      找到后,两个人本来都要大喊大叫了,看那两个玩得专注,也就顺势加入。
      杨栀槐有点担心地问:“你们去哪了?”他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因为不感兴趣才走了,而崔酒则因为不想他失落就没说出来,怎么往回走了。
      “这……”俩人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眼瞎后知后觉你俩不见了吧?
      崔酒一语中的:“咱俩被忽略了。”
      杨栀槐:“?”
      倪继望尴尬道:“好了好了,继续吧……”
      不能挡光,他们两两一边,互不相干,开启了手影游戏“比拼”。
      倪继望胳膊肘动动:“看我比这个像什么?”
      “鹿吗?”郝瀚瞥了眼。
      “Bingo!”倪继望道。
      郝瀚看到是崔酒指导他,“杨栀槐,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不玩儿这些啊?”
      “嗯……更小一些的时候不知道,记忆中的是比较少。”杨栀槐道。
      “那也太没趣儿了。”郝瀚理解了一会儿道。
      倪继望:“不过没事,我们陪你补回来。”
      杨栀槐想说其实是他自己把热闹丢掉的,没有很难过,不过这话似乎更奇怪。
      几个人比了同一个动物的模样,黑影显现在墙上。
      崔酒笑道:“斗鸡吗是要?”
      郝瀚:“哈哈哈哈,这个游戏还是自身躯体来得有意思些。”
      杨栀槐:“金鸡独立的那种姿势吗?”
      崔酒回答他:“对。”后又说,“要么,真正的公鸡斗智斗勇也是十分有趣味的。”
      郝瀚深以为然点头,“见识过的,有一回过年回奶奶家,鸡圈里的……”
      倪继望故作高深地一摸下巴,好像那儿有胡子:“我倒觉得此时此地未尝不可。”趁其不备倒退一些进到黑暗里,从郝瀚背后发动攻击。
      郝瀚被夜袭,后腰一弯,“操,鬼啊!”他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但被这一吓唬一时间只能把这归为超自然现象。
      随着倪继望的笑声传来,郝瀚猛地反应过来了,手一掰腿,跟他正面进攻,就这样,两个小学鸡开始了单脚跳斗鸡游戏,先双脚落地者输。
      还好草坪后面的空地够他们施展,但也没那么大,所以走在小道上的同学也只是看了个乐呵就走了,大多想去买夜宵或者回寝休息了。
      白墙被照到的大小也有限,人多了手多了就全是黑影融到一起了,那还玩儿什么,所以路边欲同玩的也放弃了,识趣地没去挤着排队也要玩儿,毕竟此项小游戏随时都能玩儿,不说远了,原地不也能玩儿?只不过成效没那么好也要注意不要挡了别人的路。
      还有些人觉得他们傻透了,高一已经是小大人了!还玩儿这些,切。
      崔酒两人不被影响,“栀槐,我们俩合着比一个。”
      杨栀槐正专心致志地“蠕动”着崔酒新教给他的蜗牛,“?”
      崔酒指导着杨栀槐两只手上下摆成翅膀的样子,“先别动。”
      崔酒在杨栀槐左侧,右手背到身后,左手的三根手指翘起来,食指和拇指合成尖尖的样子,中间空出来个较为规则的四边形,最后把那只手放到他的下方,被杨栀槐的手掌根部盖住了他的手臂,远处来看是崔酒手在他的斜上方的,细节调好,“这样就好了,怎么样,像什么?”
      “孔雀?”
      崔酒笑了笑,“真聪明。”
      杨栀槐诚恳道:“不是猜的,一目了然。”
      这是被认可了教学成果啊,“那记住了吗?”
      “嗯。”
      崔酒不意外,杨栀槐认真而且记忆力很好,一遍就会。
      然后崔酒又熟练地将杨栀槐洁白纤长的手换了个姿势,“兔子,可不可爱?”
      “嗯,真的很像。”杨栀槐的兔子在崔酒的手下跑跳着。
      崔酒帮他把双手该交叠的交叠,该弯曲的弯曲,“嗯……再教你一个可以横着走还能在海里游的。”
      “当当,海鲜小螃蟹。”
      虽然黑暗里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但杨栀槐这回真的笑出了声,“你讲话很有意思。”
      总算笑了!
      崔酒也笑,你开心就好啊。
      接着是,“全黑的蝴蝶,这个很简单,先两只手的大拇指横着向里折,像比数字四一样,然后其余四根手指向里弯折,像拳头,小指与小指靠拢,最后只留两根小指向上偏弯……”
      行人渐少,高二高三的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铃都打了好一会儿了,斗鸡的两人也都累了,倚靠着墙扇风,倪继望:“崔酒,学神,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郝瀚道:“是啊。”
      “那就走吧。”杨栀槐放下手。
      崔酒对着他们回答道:“一会儿的。”
      又拉住杨栀槐手腕,“最后一个,做完我们就走,不然生活老师要关门了,其实在宿舍里也是可以玩儿的。”会关高一男寝的那栋楼的铁门,午休都关,晚睡也是肯定的。
      “嗯好。”杨栀槐已经跟满足了,今天这一趴是他前所未有的放纵时刻,原来他也可以与人玩的尽兴,很轻松,似乎没有因为自己寡言令他们不适进而扫兴,打消了一些顾虑。
      郝瀚在旁边看:“这个最特别。”
      倪继望:“茶壶嘛,静物。”
      “谁说的,我们这个是可以动的,不信自己看。”崔酒一手提着茶壶的手柄,一手把着杨栀槐并拢的腕骨,做了个往下倒茶的动作,杨栀槐也很配合。
      郝瀚灵机一动两手做了个茶杯接了水端到倪继望眼前,“客官,请用茶。”
      倪继望先是笑了声,表达出对这种幼稚的无实物表演的不屑,然后还是接着演下去了,假装有水喝了口,“操,烫死老子了,赔钱!”
      跑堂的伙计不干了,不就少说了句“小心烫”吗,你自己不会吹?他扯着嗓子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倪继望赖皮,邪魅一笑,“黑店!”
      崔酒揽着杨栀槐走在了前头:“该打烊了。”
      杨栀槐原本在被他搭住的那一瞬间僵住,但又在他说话间恢复成了寻常的肌肉状态。
      几个人终于是重新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并没有特别迟,小卖部还有几个人,约莫是走得快的缘故,几乎是跑着走的,到了这儿才放心地正常走。
      崔酒对杨栀槐道:“栀槐,我这个小伙伴还行吗?交不交?”
      从小卖部半拉下来的卷闸门里散出的暖黄的光照出杨栀槐温和的笑容:“交。”
      见此情此景,崔酒像是被戳到了心里柔软之地,也弯眸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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