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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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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寒假，姜慧君在电视台实习结束后短暂地回了一趟a城。
某天少见的艳阳高照，她心情突然很好，约了林渺渺一起去a中附近的奶茶店见面。
两个女孩一见面就叽叽喳喳，姜慧君在某个瞬间觉得心酸，这样的时间现如今宝贵得如钻石一般。
林渺渺已经成功拿到推免资格，即将去t大金融系读专硕。姜慧君则放弃了保研资格，专心申请海外高校的研究生。其中在纽约的c大的新闻系世界闻名，普利策奖的发源地，她自然心驰神往，为此也下了不少苦功夫。
前阵子她备考gre，考了好多遍才达标。考场附近的麦当劳变成了她考完试唯一想要待着的地方。考得不理想时候她无精打采，只点一个汉堡，独自坐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对面过生日的小孩嬉笑打闹，悄悄擦着眼泪，无声地鼓励自己再试一次。
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麦当劳的那天她考得特别好，点了一桌子麦乐鸡，吃开心了还分给旁边写作业的小学生一起吃。
后来的她总是对麦当劳情有独钟，觉得她把自己二十多岁的碎片留存在了那里。
少女的青春是泥泞的沼泽，而姜慧君把它用金色的相框裱起来。
她早已不似高中时那样脆弱，理科林黛玉也会悄悄变成可以倒拔垂杨柳的斯巴达勇士，托举自己向上走。
“小狐，你知道吗？陆子然也要出国了，不过是俄罗斯。” 林渺渺嚼着珍珠，看着手机突然说起。
“真的吗？我记得他以前超怕冷的，在a城的冬天都要暖宝宝不离身。” 姜慧君惊呼。
“对哦，那他这下不得披着棉被去上课啊？” 林渺渺笑道。
“诶！”
林渺渺突然把手中的奶茶放下，郑重地看着手机，仿佛有什么惊世大新闻。
“陆子然说陈玺直博了，我不会在学校里碰见他吧？想想都刺激。”
姜慧君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她甚至反应了一两秒这人是谁，而后不知道如何回复，只轻轻哇了一声。
林渺渺意识到她的尴尬，有点自责自己说话不过脑。之前自己主动给姜慧君更新陈玺的近况，在陈玺休学回来后，他们几个高中同学也不太经常见得到面了，陈玺更是无影无踪，而姜慧君自从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在林渺渺面前提起过陈玺的名字。
她的直觉告诉她，姜小狐应该是和陈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小狐？” 林渺渺清了清嗓子，有些试探地问。
“之前没空问你，你怎么一直不谈恋爱呀？” 林渺渺语气软软，她想知道好朋友是否被人伤害过，所以才变得十年怕井绳。
姜慧君也不扭捏。“没遇到特别喜欢的。”
这是真话。
她遇到过非常合适的，但总觉得自己没那么来电，也不想分出时间精力来陪伴另一个人。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她周边发生过的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加起来都可以写一部霍乱时期的爱情姊妹篇了，她当观众都体验非凡，无心入局。
结局无非那样，烂俗的二元变量而已。
“你不会还喜欢陈玺吧？” 林渺渺直接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
直接给姜慧君呛到，俯身咳嗽。
“怎么可能啊？我们都好几年没联系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慧君在脑海中的抽屉里翻找这个人的脸。
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下雨的夜晚，她用不知道哪里抢劫来的勇气突然表白，少年坚定不移地拒绝，然后消失在雨中，忙着去处理他那突然倒塌剩下一堆烂摊子的人生。留下少女孤单一人，背负着累累名为勇气的债务。
而她最后一次刷爆那张名为初恋的信用卡，给他发去短信，却没想到会石沉大海。
那也是她残余的最后的主动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
她的大学即将结束，而他应该已经毕业了。
“他直博了吗？这么厉害。”
姜慧君强迫自己从记忆中跳出来，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林渺渺问，仿佛往事随风，他早已不是她在乎的人。
林渺渺看着眼前人正常又不太正常的反应，不太习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接着她的话说，“对呀，我之前就听说陈玺大二的时候就进了他们系一个很有名的教授的实验室做科研，直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哦，我舍友的男朋友也在陈玺他们班，他说这男的整整四年不近女色，过得像个和尚一样。” 林渺渺贴着姜慧君耳朵的脸突然移开，她睁大双眼压低声音了说。
“不会又有人说他喜欢男的吧！”
“系里都说他喜欢男的！”
二人异口同声，突然爆笑起来。似乎回到了2班后排靠窗的座位上。
“这是嫉妒。” 姜慧君定论，她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面前依旧会不自觉维护他，好像一种生理反应。
“就是就是。那可是陈玺。” 林渺渺似有深意地看着姜慧君接话道。
林渺渺其实没说完话，但她也没说出口，只在内心感慨。姜陈二人一直都是同一类性格的人，只是姜小狐比陈玺活波一些，但本质还是一样的。都是些不懂风情的美貌书呆子，好好的大学时光不去快活，二人一南一北倒像是约好了一样生活在不同的庙里，每天同时撞不同的钟。
林渺渺这个女情圣直摇头，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
大四的时候，姜慧君已经很少出现在学校了。她整个学期都在省电视台实习，每天跟着同事去不同的地方出外勤，有时候回到出租屋已经很晚了，她还需要把当天的素材整理成文，交给领导审核。
姜慧君一张初看柔弱的脸，其实是个坚硬的性子。
有次下暴雨，一米八几的摄影师大哥都很难站稳，她找了两块石头绑在脚边，就这样走到了采访现场。除了扛不动的器材娇贵，她不敢硬扛，日常工作中则是能干尽干，组里的同事都很喜欢这个认真负责的姑娘。
和姜慧君一前一后进入新闻一组实习的还有一个剑桥毕业的研究生，叫裴放，是姜慧君的校友，学哲学的，大她三届。二人因为是一组唯二的实习生以及校友的缘故，很快变得熟络。
那段时间姜慧君正焦头烂额地准备托福。阅读和听力问题倒不大，就是口语一直考不到理想的分数。
这考试又烧钱又费力，她还得兼顾实习和上课，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
裴放看到她整个人在崩溃边缘，主动提出可以在利用下班时间帮她练习口语。姜慧君确实需要帮助，立马答应了。
两人下班后就找个空会议室练习英语问答，裴放还特意把窗帘都拉上去，来来往往的同事都能一清二楚地看见他们。姜慧君对男生的细心很是感激。
姜慧君知道裴放有女朋友，他给自己帮忙纯属校友之间的人道主义关怀，自己也确实时间紧任务重，其他资料都准备齐全，就差一个漂亮的托福成绩就可以提交了。
在裴放的紧急培训下，姜慧君终于在申请ddl前半个月把托福考了出来。
为表感激，她请裴放吃了顿晚饭，还同时给隔壁组的实习生都带了夜宵。大家在工位上边吃边聊。
二组的实习生方珍妮平时和姜慧君关系很好。她也是英国刚毕业回来的研究生，和裴放一起等着转正的机会，经常一起加班。而姜慧君不求转正，只是来为简历增加一个好看的经历。
方珍妮大大咧咧惯了，她知道姜慧君在裴放的帮助下终于把语言成绩考了出来，明知裴放有对象，但还是半开玩笑地看着姜慧君，“唉，要是裴放没有女朋友的话，你们俩多合适啊。”
姜慧君连连摆手，作势捂住她的嘴。
“姐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也没喝酒啊怎么就醉了。”
“别理她。” 裴放一脸无所谓，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哦对了慧君，你是不是要去纽约？”
姜慧君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去最好啊，这还没申请呢，先别把话说太早了。”
“纽约的新闻系，是不是c大最好？” 方珍妮边嗦鸭脖边问。
“是。我女朋友就在c大，不过她在工学院。” 裴放一脸骄傲地说。
“慧君啊，你肯定可以的！” 方珍妮举着鸭脖瞪大眼睛给姜慧君鼓励，又转过头问裴放，“你女朋友本科哪里的？这么厉害。”
“t大，她学的工科，飞行器制造。”
叮！！！！
姜慧君感觉脑子里某个开关被突然打开又关闭，强烈的电流让她颤抖了一下。办公楼里明明暖气充足。
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另一个自己认识的在t大读飞行器制造的人是谁。
“牛的，你小子可以啊，能处到这种等级的女生。你们咋认识的？” 方珍妮继续追问，反正深夜加班无聊。
“高中同学，我们都是a中的。” 裴放挑挑眉，“早恋。”
方珍妮竖给裴放竖了个大拇指，遗憾道，“看来我上学时候还是太乖了。”
“天呐，我也是a中的。” 姜慧君从思绪中抽离，惊讶无比地看着裴放说。
“这什么烂缘分，老天不长眼啊。” 方珍妮也惊讶。
裴放看着两人笑了，“诶等等，你是18年毕业的吧？”
他拿出手机，点进了a中公众号的荣誉校友墙，翻到18届，点开第一个人的头像。
照片上的少年剑眉星目，面无波澜地盯着镜头。
眼深似海。
“那你认识他吗？”
裴放的声音淡淡传来，姜慧君顿了顿。
世界在一瞬间被按下静音键。
姜慧君尽力维持表面的镇定，但心里的声音在大吼。
“岂止是认识啊！可太认识了！”
她恨不得站起来按住内心大吼的小人。
那可是坐在她身后的人。
给她鼓励的人。
看破她秘密的人。
她保守秘密的人。
最坚强的人。
无情的人。
怪异的人。
她暗恋了好几年的人。
她误以为对方也暗恋自己的人。
却把她拒绝两次的人。
姜慧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总结她和陈玺的同学关系。
似乎每个词都太过片面，而他对当时的自己而言实在意义深远。
“好，好帅啊！” 方珍妮瞳孔都变大了，眉飞色舞地指着照片上的人。
“你们a中还有这种货色的帅哥呢！长得好像那个总上热搜的男明星。”
姜慧君淡淡笑笑，回答道，“不认识，我是19年毕业的。”
“他是我女朋友的同门学弟，都是a中的所以认识。”
裴放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俩在一个实验室工作，我前段时间刚回国的时候，去t大找我女朋友，还见过他。”
“怎么样？真人怎么样？是不是更帅？” 方珍妮期待地看着裴放。
姜慧君笑着摇头，想人在八卦别人的时候总是精神百倍。
裴放不语，默默举起大拇指。方珍妮作势假装尖叫。
“咦慧君，你怎么不在这墙上？你又美又聪明，学校还好。” 方珍妮把荣誉校友墙往下划了划，眼睛找着姜慧君的名字。
“我最后一年转学啦。” 姜慧君笑着回应，那段漫长泥泞的历史如今竟然可以用短短一句话总结。
“真可惜。” 方珍妮撇撇嘴，“不然可以同时在一个网页上看到这么多高质量帅哥美女，不知道有多养眼。”
“行了行了，把你哈喇子擦擦。” 裴放嫌弃地把纸巾盒扔到方珍妮面前。
姜慧君看着二人一惊一乍地把剩下的夜宵吃完，一起收拾东西回家。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裴放和方珍妮叫姜慧君到家后在群里说一声。姜慧君木木地点了点头。
今晚看到那人的照片后她一直有点魂不守舍，姜慧君心里祈祷着另外两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又有点生气，明明都过去快四年了，她大学都快上完了，怎么还能在仅仅是谈论他的时候如此溃不成军。
“真没出息。”
姜慧君暗自骂道，闭上眼睛。
当晚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回到了a中的教室里，身后陈玺在做题，但自己和他讲话他并不搭理。然后画面转到复读后的她，梦里的她在第二次高考后又考砸了，她无力地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林渺渺突然又打电话来说陈玺最近谈了恋爱。
时空重叠，她害怕出现的的事情反复。
一觉睡得姜慧君疲惫不堪，凌晨五点就醒来。
她索性不睡了，起床洗了把脸，拉开窗帘，打开电脑前打算看看邮件。
一个c开头的新邮件引入眼帘，她似乎有预感般点开。
"Congratulations! On behalf of the Admissions Committee, I am delighted to offer you admission to the ..."
她读了下去，嘴唇有些颤抖。
她的人生中又多了一个足以安慰她之后度过很多艰难困苦的时刻。
姜慧君被c大新闻系录取了，附带全额奖学金。
*
告别姜慧君后，方珍妮和裴放继续朝前走着，他俩租住的公寓在同一个小区。
“怎么感觉慧君今晚怪怪的啊？” 方珍妮突然回想起姜慧君刚刚听到陈玺名字的奇怪反应，问裴放。
“你怎么不允许别人有秘密？” 裴放笑了笑，拿出手机开始发微信。
【你认识姜慧君吗？她也是a中的吧。】
不一会儿，对面回复。
【同班同学。】
裴放用看破一切的眼神盯着屏幕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