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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 10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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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看见张木柯替他解开了镣铐，露出了满意的神态：“可别说我没给你逃跑的机会，我可是替你解开了。”
他希望看到这个骄傲的男人从他脚边爬出这个地下室，希望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仅仅只是因为刚刚那一句提到佟稚的话。
可是并没有如他所愿，岚召被松开束缚以后只是靠在了墙上，颓丧地望着张木柯，眼神却满是尖锐与不屑，张木柯对于他这幅不肯低头的模样十分不满，他突然跑出了地下室，很快拿来了一袋食用盐。
竟翔惊恐地望着这个男人，无声地摇着头，他拼命地想要拦住他，可却连触碰都做不到。
张木柯将食用盐撒到了岚召翻出嫩肉的伤口里，岚召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痛苦地仰起了头，他一边深深地喘气一边笑着，却是没掉一滴眼泪。
而跪在一旁的竟翔替他掉了好多眼泪。
他哭得喘不上气来，哭得发不出声音，只能通过眼泪来表现他的痛苦。
“疼吗？”张木柯轻轻抚摸着那些铺在岚召伤口上的白色颗粒，森森笑着，“你看上去很难受，不要怪我，我是为了你好。”
岚召笑着，眸光阴冷：“你要真有能耐，就杀了我。”
“好了。”张木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否则我又会忍不住对你做更可恶的事情了。”
张木柯指着角落里的几框小白鼠：“你看到它们了吗？我特地调教过它们，让它们对食用盐的味道极度上瘾，如果你再惹怒我，我会把他们放出来的，到时候，它们可能会啃掉你的双腿。”
张木柯说完走出了地下室，直到地下室只剩下岚召一个人的时候，竟翔才看到了岚召眼中的脆弱与疲惫。
“岚召。”竟翔轻声唤着，眼泪决堤，他哽咽地唤着，“岚召，你疼不疼啊……”
岚召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只能独自仰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
他这样靠了一会儿，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到了很远处的窗户上，与飘进来的月光相视着。
而后他突然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然而他还没站到十分之一，就跌到了地上，他发出痛苦的喊叫，双手凌空在伤口上，脚踝上下的位置不住地颤抖。
竟翔深深皱起了眉，眼眶已经红得不像样。
岚召足足缓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缓了过来，他不再勉强自己走过去，而是狼狈地弯下腰，趴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地往月光落下的位置爬过去。
竟翔强忍着眼泪跟在他身后，他想抱住那个脆弱的男人，却没有一点能力。
岚召爬了很久终于爬到月光下，他松了一口气，侧身躺在那里，让月光给他盖上繁华的被子。
许久之后，他蜷起了双腿，用胳膊抱住了它们。这个姿势让竟翔狠狠一怔，他想起了很早以前，岚召一直喜欢用这个姿势坐着，那时候他不懂他的这种奇怪的癖好，觉得他像个小孩儿一样。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姿势只是为了自我保护，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抱住他，他只能依靠自己。
他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下室拼命地给自己安全感，不知废了多大力气。
月光像是一首破旧的老歌，替这个男人演唱着痛苦，它们从那个高高的窗口斜落下来，形成一个漂亮的光柱，最后照亮了缩在墙角的男人。
很快，眼前的画面开始翻涌，他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他看到张木柯把岚召送到了偏僻的医院里，而后在一个精神病院给他进行了催眠。
“岚召，你很爱你的妈妈，是吗？”
“是。”
“可是竟翔才是你妈妈的亲生儿子。”
“不。”
“竟翔才是你妈妈的亲生儿子，你是假的，他会去到你家，住在你的房间，给你的母亲喊妈妈，他会拥有你母亲的爱，而你会成为那个将要被抛弃的人，因为你是假的。”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假的，他才是……”
“那你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是假的。”
“我教你好不好？”
岚召闭着眼，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好。”
“你去杀了他，他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他就不会代替你，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真的了，你就是真的。”
“好，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竟翔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他没想到真正想要杀他的并不是岚召，而是张木柯，是张木柯逼疯了岚召，他催眠了岚召。
岚召自始至终都不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少年并没有杀过他。
“记忆复述已完毕。”机械的播报声并没有让他从那恐怖的记忆里抬起头来。
“主人。”761喊道，“交易已成功，你将失去十年生命。”
竟翔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双眸赤红，惊恐地望着这个世界。
761耐心地等待着，不知过去多久，竟翔终于缓了过来，他哽咽地对761说：“我错怪他了。”
“我忘了他是一个会把手表丢进垃圾桶的人，761，我错怪他了。”竟翔沙哑的嗓音透着深深的痛苦，“我的确该死，他被囚禁在地下室里都不愿意低头，他那么骄傲的人。”
761只是说：“你应该为你的十年寿命感到惋惜。”
竟翔低下头，这一低就是半上午，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从阳光里抬起了头来：“我想再见他一面。”
从锦阳到市中心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竟翔几乎把毕生的力气都使完了才拖着苟延残喘地身体回到那里，他去了两人以前租的房子里，他没有看到岚召，他去了学校，向很多人讨问了岚召，他们说他已经退学了，后来他终于停在了一个路口，不知去向地慌乱起来。
他跑到电话亭给岚召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却显示忙音，而后他去了岚召的公司，所有的员工都对岚召的消息一概不知。
这个从前寸步不离跟着他的少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他又想起了地下室里的男人，心口不住地震痛起来。
他终于精疲力尽，在宏伟的写字楼下抱着脑袋蹲了下来，空旷的建筑让他挤不出一滴眼泪去演唱他的心绪。
“竟翔？”他被一个男人喊住。
竟翔抬起了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还记得我吗？边崎之。”这人道。
竟翔站了起来，淡淡地回应：“嗯。”
“你在这儿干嘛？”边崎之问。
“我找岚召。”竟翔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不是在医院吗？”边崎之不解道，“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竟翔的思绪停在他的第一句话上，边崎之还来不及继续说话，他就已经跑了出去。
长达半个月的不吃不喝让他的身体消瘦又狼狈，他奔跑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他想要的速度，他在路边打了车，去了中心医院。
“李秘！”方百旭对着那个折腾的岚召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岚召停住身子，手里拿着一个纸杯子：“我只是想出去接杯热水。”
“我给你接。”方百旭无奈道，“再说你接热水干嘛拿纸杯子啊我的大爷，你好歹拿个金属的啊。”
“可是我没有找到。”岚召嘀咕道。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我们今天要离开这里，去美国，你不许惹是生非，也不许玩儿失踪。”方百旭刚要起身给他换个杯子去接水，就先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给了岚召一个眼神，走到一旁去接了电话。
岚召等了他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口渴，就先出去了。
他独自走到开水房，略微研究了一下出水机，这才开始接水。
方百旭再一转头，岚召已经不在了，他气得直跺脚，飞快追了出去。然而他刚走到开水房门口，先看到的不是岚召，而是竟翔。
“你怎么在这儿？”
竟翔顿顿挺了下来，他扶着墙勉强撑住自己，虚弱地问道：“岚召在哪儿？”
“你是来找岚召的？”方百旭眯起眼，“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
竟翔并没有为他的话所改变话题，依然重复着问：“岚召在哪儿？”
他的声音微弱到很难让人听清。
方百旭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你怎么了？”
然而从竟翔嘴里传出来的那句话一成不变：“岚召在哪儿？”
方百旭抓狂地挠了挠头发：“你为什么要回来？”
竟翔终于和他对上了一句话：“我想见他。”
方百旭终于忍不住，在这个不该吵闹的地方吼叫起来：“你为什么永远这么随心所欲？你想甩了他就可以甩了他，你想见他就可以见他，为什么你永远都把岚召当中一个不重要的零件一样摆布，他为了你掏心掏肺，你呢？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造成伤害！”
竟翔抿了抿唇，低眼而道：“对不起。”
方百旭叹了一口气，像是打算撒手不管了，他说：“他现在的样子狗看了都摇头，待会儿你见了若是要嫌弃，就他妈滚远点儿嫌弃。”
竟翔没有回答，心中隐隐不安。
“他就在里面。”
“如果你能让他好起来，我特么也认了，你俩爱怎么闹怎么闹，老子再也不管了。”方百旭说罢转身走了。
竟翔怀揣着紧张与兴奋走到了开水房门口，入眼就是岚召消瘦的后背，被病号服罩着。
岚召接好开水转过身来，两人对上许久不见的目光。
刚接好的开水掉落在干净的地面，溅起水花。
